兩相對望。她看不懂他的深情。他看不懂她的堅持。於是話題也便只有朝壞的那一面發展。
原淺只當商述澤是把自己當寵物在溺愛。如今自己沒按着他預想的路線走。他也便失了控。渾然忘記。過往他對自己的種種好。又豈是虛情假意。而商述澤看着身下這嬌媚人兒此刻的渾身是刺。同樣是糟心嘔血得很。他不懂。不明白。。爲什麼不過隔了一個月。他們之間便演變到了這樣一步。
到底是客廳。四面有窗戶。冷風不時灌入。原淺而今上身只餘一件打底衫。稍一冷靜下來。她便覺周身冷得發顫。偏偏身上這人將她壓制得緊。她便是想逃離。也覓不得時機。“商大哥。請你放開我。”
不知是如何用出了這樣冷意森森的語調。原淺此際的話語裡頭分明不帶半點往昔的情意。商述澤的身子驀然一僵。好一會兒。他才寒聲發問道:“放開你。你想去哪。”
又是想到了早前原淺維護夏弋陽那一幕。一瞬間。商述澤的思維已走入了衚衕之中。尋不得正確的出口。“放開你。好讓你去找那個男人嗎。原淺。你不要忘了。名義上你現在還是我的女朋友。哪家的女朋友和你一樣會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無端端的指控。伴着商述澤那副陰沉臉色。直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原淺別開眼。這下子她已不知該如何自處。反擊。還是默認。若是他真的喜歡她。又豈會連這點信任都吝於給予。到底。“商大哥。其實。你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喜歡我的吧。”
說着。脣角斜起一抹嘲弄。卻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諷刺別人。“對於你而言。我只是一隻不溫順的小動物。是嗎。以前。你對我好。因爲我不聽話。也抗拒排斥你。後來。我聽話了。你就覺得我乖巧。所以對我好。現在。我不過和夏學長走得近點。你便覺得我罪孽深重了。我告訴你我和他沒什麼。你不相信。是不是隻要我身邊有異性出現。你就要懷疑我。”
“原淺。收回你的話。不要自以爲是地猜測。”商述澤好不容易願意稍稍平靜下來。好好和這丫頭溝通了。卻偏偏。原淺一番話再度讓他心火直燃。
原淺偏着臉。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委屈難受。她總以爲相愛的雙方該彼此包容彼此理解。她原以爲他回來了。他們可以好好地相處。好好相聚。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期盼中的模樣。是不是。打一開始。她就不該起了心思要給她和這個男人一個機會。打一開始。他們就不該在一起的。
“如果真的不合適。我們還是分開吧。”低聲喃喃。原淺無意識間已是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這個說法。連她自己都抗拒接受。可她不願意。不願意和一個隨時會懷疑她。隨時可能離她而去的男人在一起。這樣。太苦。“商大哥。或許你該想清楚的。可能。你只是覺得我可憐。所以忍不住憐惜我照顧我。可我很頑強的。你不需要同情我。更何況。若非兩心相依如何能算愛情。既然不是真的那麼非對方不可。那麼不如早些分開。也好過將來後悔。”
商述澤倏忽一拳砸到了原淺耳後的沙發上。怒極反笑。他這時刻只恨聲質問道:“原淺。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一個你開心了就哄上一鬨不高興了就可以隨意丟棄的男人。我怎麼就那麼蠢。怎麼會相信你會安於我身側。夏弋陽。你到底看上他哪點了。他比我溫柔比我會呵護人。還是他能時常陪在你身邊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吻你抱你。若不是我恰好看到。你們是不是就打算在我背後暗渡陳倉了。我他媽到底哪虧待你了。你用得着這樣糟蹋我。啊。”
不知怎地。明明他口中說的那些都不是她的罪行。可這一剎原淺直想哭。她不知道。不知道他冤枉起人來也可以這樣毒舌不留情面。不知道他原來也有這樣的火爆脾氣。他生起氣來也會這般口不擇言。心內裂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於是汩汩涌出。她不明白呀。不明白原本輕易就可以解決的一件事。爲何卻會變成了這副模樣。牙關咬緊。她憤憤然看向了身上的男子。實則心底已是難過得要死。
原淺這樣帶着譴責的眸光。終於成功讓商述澤腦中的最後一根弦崩了斷。積着口氣在心底。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是帶着最後一點不死心問道:“原淺。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在一起的。”
商述澤已然想好。只要她說一個“是”字。他不會再追究這次的事情。甚至。他可以當一回睜眼瞎。就當他見到她和夏弋陽的時候。他們不過是在正常地寒暄交流。就當。她還是月前那個小丫頭。會柔柔傻傻地對他笑。會乖乖聽他的話。不遺餘力地關心他。
原淺這剎脣間竟是比吞了黃蓮還要苦。是不是真的。是否他的真心與信任真的只有那麼一點。心內有遲疑閃過。末了。她只徒然笑了笑。“看來。我們真的是不合適的。罷了。商大哥。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得好。就這樣放過彼此吧。好嗎。”起碼這樣。我們都可以不再受傷。
千辛萬苦將這麼幾句話說完了。原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心竟是疼得無以復加。不敢去看商述澤的表現。她怕。怕自己會心軟。會。。萬劫不復。
商述澤眼前一昏。好一片刻後。他翻身利落地立到了沙發旁邊。再無半點之前的怒火翻飛。俯瞰着才緩緩從沙發上爬起坐正的女子。他須臾後才冷聲道:“把鑰匙還回來。從今往後。我不歡迎你走進這裡半步。”
原淺纔要去抓自己衣服的手一頓。彎着腰。她抓過了自己的圍巾。這還是那次在西北商述澤送她的那條。緊跟着。纔是自己的羊毛衣。還有外套。
商述澤眼尖。自然看到了那條繡着他名字的圍巾。忽地一伸手將圍巾抽了回來。他而後方道:“這條圍巾。還是還給我吧。都分手了。留着這麼讓人誤會的東西不好。”
聽着商述澤那有板有眼的解釋。原淺幾乎忍不住要抽噎起來。可是沒有。她低着頭。藉着穿羊毛衫的間隙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淚。她不哭。不哭給他看。她也不想讓他覺得她是那樣拿得起放不下的女子。
“還有。你欠我的錢。扣除你前段時間的工資。你只要還我二十萬。”淡淡然的一句。語氣是再正常不過。好似他們之間。真的只剩這筆錢的牽扯了。
原淺點頭。低低應了聲“好”。讓人辯不分明她此刻的心境。
商述澤側了身。不再看向她。這會兒他只施施然一副送客的陣勢。“原淺。你走吧。你說得對。我們不適合。還是早點分開的好。感謝你讓我明白這個道理。從此刻起。我不會主動去見你。你的一切。和我再沒有半點關係。自然地。你想和夏弋陽還是哪個男的在一起。我不會管。也管不着了。”
商述澤沒有親眼看着原淺離開。把想說的說完了。他便動身上了樓。再下來時他換了套衣物。而原淺早已沒了蹤影。
他心愛的女子。自此終是離他遠去。和他再無關係了。痛嗎。商述澤問自己。他不知道。只是突然覺得寂寞。覺得清冷。
休了假反倒徒增了些不愉快。翌日一早。商述澤動身離開了家中。順帶着將自己的行李打包了一份。回到部隊後他直接便請命頂替了另一名兵哥去執行任務。或者。如今他需要多一些任務來麻痹自己的痛覺神經。哪怕分手時表現得再如何瀟灑自在。總也。還是會痛的。
回了學校。原淺跟着大部分的同屆實習生一同外出實習了。她被分配到的是一間房地產公司的人力資源部。和她一同分配到這間公司的還有另外五名漢大的學生。只不過原淺沒和他們分在一個部門就是了。
人力資源部的工作量大。這倒是讓原淺少了許多時間傷春悲秋。她本也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再多了份工作。她白日裡更是少有時間可以去懷念自己那份短暫如曇花一現的感情。只到了夜裡。她卻容易輾轉反側。
這個夜晚的星子尤其多。原淺站在員工宿舍的走廊處。望着那漫天漂亮的星斗。心頭不禁微微一動。猝然間她便想起了那時候在西北。有一個夜晚。某個霸道的男人非要抓着她到宿舍樓下去。還神神秘秘地捂住她的眼睛。直到後來男人解開了她眼睛上的黑布。她一睜眼。便見滿天星辰耀眼絕亮。比之眼前。那次她之所見才真正是天上瑰麗。那樣一副盛景。也許究其一生。她再也不會有機會遇見了。
一聲嘆息不知從誰人的脣角溢開。夜風拂來。捎帶走了離人的悵惘哀涼。原淺返了身。不敢再去看身後那片美麗星空。不再想。不再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