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後,陽春三月
別墅區的二層小洋樓上一個嬌柔的女人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和煦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玻璃照進了屋內,溫暖而舒適,她蓬鬆的短髮,精神而俏麗,細長的眉毛,眼睛很大,皮膚瑩潤而有光澤,若不是那臃腫的肚子提示着她已嫁爲人婦,想必很多男士都會忍不住獻殷勤討女人的歡心。
她手中捧着一本書,眼神落到上面的一行字上,擡手拿起筆在那行字下畫了一條紅線:生活其實很簡單,喜歡的就爭取,得到了就珍惜,失去了就忘記,一切順其自然。
女人又看了遍,贊同的點點頭。
“夫人,補品燉好了,您是要在樓上吃,還是在樓下餐廳吃?”樓下傳來路易斯的喊聲。
保姆路易斯是正宗的馬來西亞人,四十多歲,來自貧民家庭,五個月前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薪水很不錯的工作,就是給這位同是馬來西亞富商的遺孀照顧起居。
這家的女主人除了脾氣怪點,其他都很好,出手也很闊綽,所以當女主人突發奇想要來中國居住一段時間,路易斯也毫無異議的跟隨她一同過來了。畢竟像她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掙錢對她來說纔是大事。
二樓的女人輕聲應了下,才緩緩拿開書,正準備起身,肚子突然鼓起了一塊小包,女人“噝”了聲,細長的手指撫上肚子,“別踢。”
九個多月的身孕,上次體檢醫生已經說了,生產就這幾天的事了,醫生還建議最遲後天她就要到醫院住院待產。
女人慢騰騰的下了樓,路易斯恭敬的站在一旁,並未上前攙扶,她知道夫人並不喜歡旁人隨便觸碰她的身體。
這個女人可真美啊,難怪易老先生會偷偷將這個女人藏了那麼多年,直到他彌留之際纔將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公諸於衆,並讓她們母子順理成章的繼承他龐大的家產。
路易斯對於女主人既是同情又是豔羨。
但她並不嫉妒,她從來不覬覦別人的東西,也不亂嚼舌根,不喜歡打聽主人,這也是這家女主人最爲看重她的地方。
易太太慢條斯理的吃着早點,抖開了報紙,本市日報上面大幅報道了她先生在中國M市投資的產業。對了,忘記說一點了,易夫人之所以來中國,明面上的直觀原因是易老先生接受了中國政府的邀請在中國投資鉅額辦廠,而易夫人也在易老先生離開之後,加大了投資款項。
如今易老先生的身家幾乎可以說全部都投資到了中國,所以易太太即使來到中國定居也是無可厚非的事,雖然她已經選定了職業經理人幫她打理,但是身爲背後的大BOSS,還有很多文件需要她簽署。
路易斯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女主人,女主人從來在人前只說英語,每每對於說中國話的中國人也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但是在家裡卻又能毫無障礙的閱讀全中文報紙,看新聞,瀏覽網頁。這無疑不是一處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不過這並不在路易斯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只在乎她能否表現出色的讓易夫人繼續高薪僱傭她,並且不定時的給予她獎勵。
電話鈴聲響起,路易斯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快速的接起。
頓了片刻喊道:“夫人,什麼什麼富商集會,邀您在什麼什麼,噢,豪華遊輪上,問您去不去?”
路易斯是職業保姆並不是職業秘書,所以她在複述別人的話時總是不能清楚的表達對方的意思,但是目前看來,易夫人並沒有再僱傭個私人秘書的打算,所以路易斯還得繼續痛苦下去。
易夫人眉頭都沒有擡一下,而是伸手摸了摸肚子,輕聲細語道:“寶貝,你想不想出去吹吹海風?想的話就踢媽媽一下。”
肚子鼓起一點,易夫人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挑了眉,似是完全沒料到。
“路易斯問清時間地點,再將電話打到公司,讓顧總經理跟我一起,嗯,再喊上我的私人醫生。”
易夫人現在居住的地方是中國靠南邊的沿海城市,這處富人聚集的別墅區,風景如畫,四季如春,是個不錯的旅遊首選地。
當然最適合的當然是——養胎。
次日下午易夫人接了個越洋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肆意而張揚,“寶貝,過的不錯?”
“我會讓自己過的不好嗎?”易夫人反問道。
“哦,確實!你現在是個超級大富婆,一個美豔的、年輕的、富婆。”
“師傅,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爲了要恭維我的?”
“嗯,老長時間沒見了,怪想念的,其實我只是想問我的徒孫出世了沒有,畢竟,你知道,像我這樣的老人家最喜歡的就是小孩子了。”
“如果你喜歡,你可以自己生,我想,願意爲你生孩子的女人遍佈世界各地,或許說不定,誰已經給你生了孩子,您那麼風流,應該不可能安全措施做的那麼好。”
“啊哈哈……這個你完全不要爲您師傅老人家操心,若是有孩子的話,我不可能不知道。”
“悲哀……”易夫人陰陽怪氣道:“睡了那麼多女人,還沒有一條漏網之魚的話,只能說明一點,您——不孕不育。”
“……”電話那頭仿似被噎住了頓了半晌,易夫人都準備掛電話了,那邊又不懷好意的笑了,“十一,半年時間都過去了,你就不想知道那小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掛了,”易夫人臉色一變。
“啊哈,你猜那小子死了,癱了,還是殘了?”
“啪!”電話被易夫人突然掛斷,她捏了捏眉角,有些心緒不穩,暗暗咒罵了句,才起身下了樓。
別墅的客廳裡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腰背挺直,一身剪裁合體的銀灰色西裝,戴着金邊眼鏡,手中提了個文件包,顯得專業而嚴謹。他的身旁各站了一個女人,也都是手上都提了個箱子,不過一個手中提的是標有“十字”的醫藥箱,另一個則是旅行箱。
職業經理:顧堂,私人醫生:葉小玉,忠心體貼的保姆:路易斯。
一個負責周遊在各個富商間鞏固關係,談生意;一個負責照顧易夫人的身體狀況;一個負責隨叫隨到,隨侍左右。她,易夫人負責遊玩,徹底的放鬆。
很好,很完美的組合。
易夫人今日的打扮很簡單大方,因爲懷孕的關係,腳上也只套了雙軟底的皮鞋。身上未着一件珠寶首飾,可是那優雅的氣質,端莊迷人的儀容,無不彰顯着她強烈的存在感。
司機很快將一行四人送到了港口碼頭,巨大而豪華的遊艇上燈光璀璨,離的近了便能聽到上面傳來的清揚舞曲。
易夫人一馬當先上了遊艇,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熱情的迎了上去,正準備攙扶這位大腹便便的遺孀,卻被她明顯的避開了身子。
“您好,您好,熱烈歡迎您的到來,易夫人,”這次聚會的組織者M市首富郭大全先生立刻熱情的迎了上來。
“您好。”易夫人淡淡的應了聲,並未伸手,而是禮貌的點了點頭。郭大全有些尷尬,易夫人身後的總經理顧堂眼明手快的走上前,握上了郭大全僵在半空中的手。
倆人寒暄了幾句,易夫人已經視若無睹的側過身子,離開了這無聊的應酬場面。
有工作人員領着他們去了預先安排好的房間,這些富商將在海面上航行一夜,待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上岸。
因爲金錢的堆砌,富人們的生活總是豐富多彩的,若是那大把的金錢不想點子揮霍掉的話,可能這些人又會生出一些其他的毛病,例如空虛,例如抑鬱,例如自殺。
用咱老百姓的話說就是:錢多了撐的!
遊輪在駛離了中國海域,到了公共海域後,十一終於看出了些苗頭,這可不是什麼單純的富人商業洽談聚會啊,而是隱蔽的聚衆賭博。
或許在船艙的某些包間,還有淫、靡的肉、欲遊戲,只是因爲她是女人,又是大腹便便,所有並沒有人主動的勾搭她,或給她明顯的暗示。
也許邀請她來的人,只是對她的一個試探,因爲這場盛宴裡,不僅有中國人,多的是其他各國的投資商。而她作爲M市最大的投資商,又是孀居的婦人,有錢人的那些齷齪念頭,可能就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底線。
畢竟,一個女人那麼年輕就死了丈夫,是不可能不再婚的,即使明面上暫時不找男人,但是有個把地下情人,也不足爲奇。
況且易夫人,是那麼的美豔,那麼的有錢,即使她現在身懷六甲,也掩蓋不住她絕色的容顏。
有錢、貌美、看上去又單純好欺,這完全是對男人致命的吸引。
十一在遊刃有餘的驅走了身邊那些狂蜂浪蝶後,總算耳根得了片刻的寧靜。
仰望星空,璀璨奪目,城市的霓虹掩住了星辰的美好,如今要仰視這美麗的夜色竟是那麼難的了。
海風吹起,有些冷了。夜色下海水不再是蔚藍色,而是恐怖的幽深的黑,彷彿隨時都能將人吞噬,十一縮回了身子,目視遠方,似乎一個亮亮的點正急速的向這邊駛來。
危險,危險,十一腦中突然涌出這樣的感覺,且越來越強烈。
“夫人,您好,我是……”一名男子站在她的身後。
“這裡的負責人是誰?”十一沉聲的問道,聲音嚴肅而急迫。
男子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十一迅速離開甲班衝向了船艙駕駛室,路易斯驚呼一聲尾隨而至,“夫人,你當心點,注意腳下。”
甲板上正在舞蹈飲酒的人不知出了什麼事,雖然好奇的看了下,但仍舊繼續狂歡。
十一拍開駕駛室的大門,掃了眼,用中文冷聲命令道:“這裡有危險,船長,你必須馬上駛離這片海域。”
船艙裡也一片祥和的氣氛,現在他們的船已經停了下來,富人們都在玩樂,他們自然也完全的放鬆了下來。
“這位太太,你在開什麼玩笑?”有個船員哈哈大笑。
“太太,就算是你要生孩子,也可以先在船上將就一下,郭先生可是隨行帶領了一隊優秀的醫療團隊。”船長微笑的解釋。
十一疾步走到遊輪的操控面板前,指着雷達顯示器上突然出現的星星一點,板着臉道:“你自己看。”
旁邊的船員靠了過去,看了眼笑道:“太太,這片海域是公海,經常會有一些像我們這樣的遊輪開到這兒玩樂,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十一閉了眼,表情從未有過的肅穆,似乎是在感應什麼,數秒後,冷冷開口,“是海盜。”
片刻的凝滯,衆人靜默不語。
之後船艙內突然爆發出劇烈的大笑,有人誇張的笑的前俯後仰,捶胸頓足。
船長的表情也很古怪,嘴角抽了抽,耐心的勸說道:“太太,你真是美國大片看多了。”
十一看着那亮點越來越近,眉頭越皺越緊,若是她現在身子方便的話,或許她還會好心情的窩在人堆裡看一場好戲,畢竟海盜主要劫的是財,而且現在和平年代,海盜也不會愚蠢到殺那麼多的人,而引起一個大國的震怒。
但是她現在眼看就要生了,若是海盜僵持下去,或者人羣一旦慌亂,撞傷了自己。她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孩子來賭博。
出乎意料,十一突然按動了一個按鈕,將錨升了上來,握住方向盤正準備開動遊輪。
副船長突然撞了過來,十一措不及防被撞到一邊,踉蹌了幾步,才穩穩站住腳。
“你真是瘋了!”副船長脾氣不太好,罵罵咧咧。
船長也是嚇了一跳,重新將錨拋下海底後,也生氣的皺了眉,“太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多危險,你會開遊輪嗎?更何況是這麼大的遊輪!萬一出了什麼事,觸了礁誰負責?”
十一心頭火氣,“讓你們負責人來見我,快點!”
船員們面面相覷,似乎真的覺得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
路易斯雖然很詫異夫人居然一下子會說了中國話,也並不知道夫人在和他們爭論什麼,但是看到他們如此欺負夫人,心裡非常生氣,快速走上前攔在夫人跟前,噼裡啪啦的用英文罵了一大堆。
十一一掌劈開副船長,拉扯下艙內的對講機,按下開關,喊道:“大家請注意,有一艘海盜船正在全速向我們駛近,負責人在哪裡?負責人在哪裡?我要見負責人,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太太,你太過分了!愚人節還差二十多天,你這玩笑開大了!”船長終於出現了惱怒的神色。
而船內的遊客們具都是鬨堂大笑,他們一定是以爲哪位女遊客喝醉了酒跑到駕駛室胡鬧去了。
“靠!這羣蠢蛋!”十一被攆出駕駛室後,氣的錘了捶門板,但是她又不能強行將船開走,一是她現在身子不方便根本不能有大動作,二是她即使讓這羣笨蛋在不知不覺中脫離了危險,這也只會是吃力不討好的蠢事,因爲那些人肯定會認爲她是個瘋子,往後不定怎麼在背後非議她。
“夫人,”路易斯怯怯而不安的看着易夫人緊繃的面孔。
十一掃了她一眼,突的笑了,“不管他們了,我能做的只有幫他們報個警向政府求救,其他的,咱們還是儲備好糧食和水,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畢竟現在即使她駕駛了一輛小型的遊艇逃生,在這樣漆黑的夜,也不知距離海岸多少海里,即使不會迷路,不會燃油耗盡,大海上險象環生,她可沒有把握不會覆與巨浪之下。更何況一遊輪的人,就她一個提前跑回來了,事後若是政府介入調查,難免不會對她諸多揣測。
她要說她是憑藉第六感感應到的,人家就會信她?
十一看着甲板上那些醉眼迷離的人,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是無用的,更何況船艙內那些縱情聲色的人,怎麼可能就此停下正在進行的刺激遊戲?
簡單的例子,若是一個人正在牀上做活、塞運動,你若急巴巴的告訴他可能存在的危險,他一定會先給你一拳,等他爽完了,或許纔會回憶你剛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