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鹹了!”
“太淡了!”
“太燙了!”
“太涼了!”
十一懶洋洋的靠在大牀上,頤指氣使,百般挑剔,活像一個惡毒婆婆刁難剛過門的小媳婦一般。季城從剛開始的任勞任怨到後來的忍氣吞聲再到最後的苦大仇深,突地,福至心靈,道:“你故意的?”
十一泫然欲泣,西子捧心,做小白花狀,“天那,我怎麼可能是故意的?”
季城怔忪,有些懊惱,上前抓了十一的手,正準備道歉。
十一表情陡然一變,甩了季城的手,冷颼颼道:“我是有意的……”言罷癲狂一笑。
季城怔愣當場,待她笑完,這才正色道,“白小白同志,這事你得嚴肅對待,你現在是在坐月子,跟我慪氣不是時候,更不能因爲我,不愛惜自個兒身子……”
“呵呵……”十一古怪的笑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以爲你是誰?你現在可要搞清楚,我是主,你是僕。我喝不喝湯我高興,輪的着你這個男僕指手畫腳?”
季城快速的撓了撓頭髮,顯得很煩躁,一屁股坐到牀沿上,“你到底喝不喝?”
十一讓了讓,動作明顯的拍了拍牀單,“退散,退散,某隻陰魂不散的惡鬼速速離哀家的鳳塌遠一點……”
季城端起盛滿雞湯的瓷碗,不爲所動,“現在你只有兩條路,一是乖乖將這碗湯喝下,二是我一口一口的餵給你,啊,你這麼欲迎還拒的跟我撒嬌,不就是想爲夫親自餵你嘛,來,別客氣……”
十一抓了抓胳膊,艾瑪,都快起雞皮疙瘩了,“季城,你是上次撞壞了腦子還是死了後被其他孤魂野鬼附了身了?怎麼變的這麼噁心?”
季城面不改色,各種邪魅絹狂拽霸酷的冷笑一聲,輕輕吐出兩個字,“你——猜?”
十一被刺激的差點肺出血,奪了他手裡的瓷碗,咕咚咕咚一乾二淨,隨手將空碗丟給他,“我求你了,將我前夫小季子的鬼魂放出來,讓他趕緊回部隊吧。”
季城斜睨了她一眼,沒有迴應她,而是直接命令道:“躺下休息,不許看電視,不許看報,不許玩手機,不許坐靠在牀上,不許下牀到處走動,不許胡思亂想,凡事與身體無益的事一律不許做,現在睡覺養精蓄銳。”
得,這終於是原先的小季子被放出來了吧。
季城出了房門,這才呼了口氣,暗道了句:我可算是摸索出來了,對付你這種女人就得不走尋常路!
路易斯真心覺得家裡新來的男傭可真是個能幹的男人,自從他來後,路易斯在見識到他的勤勞利落後,突然生出了深深的危機感。
易夫人是個怪人,她情願花多幾倍的錢請一個傭人,也不願意家裡多出幾個人一塊兒幹活。家裡屋子大,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沒關係,你可以慢慢幹,只要保證夫人居住的房間乾淨透亮那就毫無問題了。曾經路易斯關於這點還奇怪的問過,易夫人的回答很乾脆,“我不喜歡家裡人多。”
所以當這個男人完全能將她手上的活幹的遊刃有餘後,路易斯的心不可謂不沉重。
終於在季城來到易家第五天的時候,路易斯憋不住了,“小夥子,你結婚了嗎?”
季城正在修理燒壞的廚房插座線路,聞言點了點頭,“結了。”
“啊!”路易斯非常吃驚,她本來還當小夥子根本沒結婚,所以他可以自由選擇工作,自己再借機告誡他:正經男人應該找份男人該乾的工作,而不是整日窩在廚房衛生間裡,這麼沒出息。
不過,結婚了也好。路易斯試探道:“那你結婚了,你妻子呢?她就同意你在別人家幫傭?你們男人不是最好面子的嗎?”
“唉……”季城一臉沉痛的表情,“我妻子就是嫌棄我沒用,所以跟人跑那!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鬱悶,越想越生不如死,然後我……”
路易斯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半句,忍不住問道:“然後你怎麼了?”
“然後我決定——自暴自棄。”旋上插板,通電,搞定。
季城拎着工具箱就準備放回原處,路易斯頓了下,她突然覺得她好同情他,果然是讓人無法理解的人背後都有一個悲傷的故事,路易斯追着他勸慰道:“小夥子,你人還年輕,往後的路還長,你可不能這麼自暴自棄下去啊,你應該有自己的理想,你要證明自己,證明給那女人看!讓你妻子後悔!你這麼好的男人,你妻子真是瞎了眼了纔跟人跑了!”
這次她是真心的想鼓勵他幹出一番事業,而不是趕他走的意思啊。
季城上樓的腳步頓了頓,路易斯跟在他身後自然停住了腳,疑惑的擡頭,她家夫人正一臉古怪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十一掃了倆人一眼,轉身回房。
季城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心情愉快,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路易斯仍舊在糾結着男傭的家庭悲劇,不過現在這個時間段,她應該去煲湯了。
十一進門,房門狠狠一帶。季城胳膊一伸,及時阻止了那不悅耳的“嘭”的一聲。
十一坐在牀邊,季城第一反應卻是喜笑顏開的跑到孩子的搖籃前,孩子已經醒了,正睜着一雙大眼,好奇的觀察着這個世界。
季城心裡一陣滿足,探手抱住兒子,免不了又是一番親暱。
“你兒子戶口登記好了。”十一閒適的伸長胳膊,仰躺在牀上。
“嗯?”季城尚未反應過來。
“他叫——易天。”
季城慢動作的偏了頭,姓易?!他老季家的種居然姓易!
十一笑眯眯盯着他看,好爽!面上卻是天真無邪狀,“有意見嗎?”
季城隱了情緒,將臉埋在兒子的包被裡,低聲問,“可以有嗎?”
“你以爲你是誰?”十一突然變臉。
“罪該萬死,天打雷劈,十惡不赦的負心漢。”季城總結。
十一愣了愣,點點頭,“中肯。”
其實從十一的角度來說,她對於季城並沒有多麼刻骨銘心的男女之情,打從她第一眼瞧上他,只覺得這男人順眼而已。之後上牀發生關係,也是隨興所至的事情。
這世上很多的事並沒有那麼多的原因,很多的原因也是事情發生後,人們總結出來用來勸說或安慰自己的。
十一嫁季城,那就是想到哪兒做到哪兒,與愛情無關。她就是突然不想過以前的生活了,她就是想找個人來疼自己,調劑調劑生活,增加生活的趣味。於是她就這麼辦了,懷孕了,那這事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若是沒有這個孩子,興許十一還會找其他人,過過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不一定。而季城,不過是一個巧合。
想讓一個從末世而來,並且前半生都是血腥殺戮的人有多少豐富的感情顯然是不現實的,這樣的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懂得控制感情。隨隨便便的就將自己的情啊愛啊託付到一個男人的身上未免可笑。
當十一真正的接觸這個男人的生活後,開始接觸“責任”、“義務”、“公正公平”,這樣絕少出現在她世界裡的字眼,起先只覺得很有意思,很新鮮。
可慢慢的,那些世俗牽絆,那些人情世故,那些身不由己紛至沓來,任何新鮮的事,在遭遇了太多類似的情況後都會覺得厭煩,她不能出狠手滅了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不能毫無顧忌的爲所欲爲,這些都讓她感到煩躁。
而季城對李娜的包容與遷就,無疑是導致十一情緒爆發的導火線。
十一在對待感情的問題上無疑是不成熟而衝動的,所幸她對季城的感情並不是濃烈到不可自拔的程度。最多上,只能算是失望,像是自己仔細圈養的寵物,你對它百分百的呵護貼心,它卻不認你這個主人一樣的傷心和憤怒。
所以,最終她選擇了離開,帶着三分傷心,七分憤怒,將自由還給自己的寵物。
她想走便走,不管不顧,而季城的緊追無疑最大程度的觸怒了她。那場車禍的意外,當她以爲季城凶多吉少之時。
那一刻,有一種叫做“心疼”的感覺居然在心底慢慢滋生開來。
這種情緒很陌生,陌生到十一覺得荒謬,陌生的讓十一在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離。
後來她在師傅的幫助下順利的做了馬來富商的遺孀,藉以掩蓋身份,繼續她奢侈而肆意妄爲的生活。
‘
可是,某些時候,她總會情不自禁的想到季城,想到他的好,他的傻,他的言聽計從,他的種種……
難道是喜歡上他了?這種情緒很糟糕,對於殺手來說,喜歡一個人無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爲你不確定那個人會不會像你對待他一樣的忠誠;因爲你不確定那人在遭遇威脅時會不會背叛你;因爲你不確定當他知道了你的一切還會不會選擇和你一同浪跡天涯。而你,卻會在他遇到危險時,興許一時腦抽就奮不顧身的置自己於危險的境地。
相信一個人很難,需要經過重重考驗,而那些考驗,卻不見得是你能承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