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五年春季,實際上整個世界都亂成一團。//
從去年五月開始,德奧聯軍和沙俄軍隊在波蘭一帶大打出手。苦戰八個月後,雙方因彈藥消耗殆盡而告一段落。俄軍大敗虧輸,兵力損失高達一百七十多萬,被逼退到德涅斯特河一線。德軍雖然取得大勝,但是損失也是巨大,而且未能消滅俄軍主力。
沙俄帝國瘋狂地用新兵直接上火線進行人海衝鋒,致使德軍終於感到應對乏力,導致德國在戰術上的不斷勝利,卻始終無法實現迫使俄國投降的戰略意圖。
東線既然已經暫時無法改變現狀,德軍總參謀部將視線重新轉向了西線。民國五年二月,在德國皇太子的指揮下,德**隊用一千二百門大炮對四十公里的戰線,進行了長達九個小時的集中轟擊,發射了超過一百萬發炮彈,凡爾登戰役爆發。
五天之後,德軍先後攻佔三道防禦陣地,向前推進五公里。隨後趕來的法國第二集團軍司令官貝當,利用與後方保持聯繫的唯一一條公路,一週內徵用了巴黎全城三千九百輛汽車,運送人員十九萬人次,物資二萬五千噸,竟然奇蹟般地守住了凡爾登。
這還沒有完,在法國的懇求下,沙俄軍隊再次雲集超過二百萬人發起對德奧軍隊的反擊,以減輕凡爾登地區的壓力。尤其是在烏克蘭一帶,俄軍大規模使用炮火徐進彈幕進攻戰術,步兵緊隨彈幕之後發起衝鋒,接連打敗奧匈帝**隊,甚至基本上打殘了奧匈帝國的戰略進攻能力。
相對於歐戰動亟上百萬人的戰役規模,北方軍至今不過十來萬官兵的弱小力量,陳安亦是搖頭不已,根本不是一個量級呀。
聽完參謀本部對歐戰情況的介紹,陳安只好鬱悶了。
“德國人九個小時一次性砸下至少一萬六千噸炮彈,而法國人則針鋒相對,一週內送進去二萬五千噸的物資,這仗打得都是錢呀。”孫嶽咋舌不已。
“難怪俄國人根本不把我們這點實力放在心上,一出手就是幾百萬軍隊,不要命地往前衝,不愧是歐洲壓路機呀。”徐永昌亦是感嘆。
陳安卻注意到另外一個細節,“徐進彈幕?參謀本部研究一下這種戰術。”
炮兵出身的孫嶽馬上接話,“徐進彈幕應該是德國人先用的,只是俄國人將其明確列爲了一種炮火支援戰術。核心就是炮兵火力在衝擊的步兵前方構成一道移動的彈幕,只是需要耗費天文數字的炮彈而已。”
徐永昌苦笑,“我們計算了一下,不說炮彈儲備,就說全部軍火物資噸位好了。北方軍一個混成旅不超過二千噸,而計劃編成的野戰軍團也不過一萬噸物資左右,還不抵德國人九個小時的炮擊量。”
陳安亦是默然,“沒有長期積累起來的雄厚底蘊,根本打不起一場像樣的戰役。”
徐永昌乾脆轉了個話題,“老闆,我瞭解了一下,我們軍政府轄區內,除了鐵路建設外,唯一能算得上工業實力的,只有階州的北方工業公司二萬六千多噸鍊鋼產能,以及北方石油公司在玉門的年產四萬噸原油。”
“在民國二年的時候,美國鋼產量是三千一百萬噸,德國是一千八百萬噸,英國是七百七十萬噸,法國四百七十萬噸,俄國是四百二十萬噸,就連亞洲的日本都有約二十五噸鋼鐵產能,而中國根本沒有排名。”徐永昌不知從哪翻出一些數據,遺憾地說道。
心中計算了片刻,陳安摸摸鼻子,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不算蘭州機器局,北方集團軍火提供能力倒是達到了近六萬噸每年,只是一半要對外銷售以保證軍費,最多也就保證三萬噸每年的物資供應了。照這麼說來,豈不是野戰軍團一年最多也只能三次小規模的戰鬥,否則就沒彈藥了。”
徐永昌和孫嶽無語了。
過了半響,徐永昌說,“要不,我們繼續擴大蘭州機器局的產能如何?他們的每月產能也達到四百萬發子彈和四千發炮彈,質量上也不錯了,只要改成我們需要的口徑,再增加產能也是可以滿足我們一些需求的。”他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北方集團軍火生產的問題,誰都知道這是集團最核心的絕密,甚至查探不出具體的生產車間。
陳安搖搖頭,“不說蘭州機器局成本遠高於這邊,就是產能可以擴張,我們也一下子購買不到足夠的原料。”
北方集團軍火車間,每年至少需要十數萬噸原材料,尤其是鋼鐵。除了北方工業公司可以滿足一部分,漢陽鐵廠購買一部分,剩下一部分還是需要進口,而且這還已經是達到了利佛公司航運能力極限了。北方工業公司的鋼廠,還要負責鐵路線所需材料,自然不可能將全部產能都提供給軍火車間。
如今大戰持續時間遠超最初預計,國際鋼鐵市場價格飛漲,要不是陳安很早簽下的都是長期協議訂單,甚至有錢都買不到原材料。
西部一隅其實各種資源都很豐富,只是缺乏足夠的開發能力。只是北方集團這幾年的收益,大部分都是用在了補貼不斷擴張的農莊移民上了,剩下的又都投在了各種臨時增加的軍費項目,一時半會也沒有能力顧得上擴充工業產能。
實際執掌北方集團發展的科瓦爾,已經多次向陳安抱怨,他都快成了中國最大的地主了,幾乎沒有時間幹他最喜愛的機器製造行業。當年最早成爲北方集團外籍管理層的三名外國人,愛好機器發明的科瓦爾成了大地主,造假幣的萊恩成了石油大亨,唯有管銀行的克勞澤依然從事着自己的專業。至於尼森伯姆,他熱愛自己的美國國籍,終究沒有能融入北方集團核心。
思忖再三後,陳安決定將北方集團的掌舵人,改成自己的老婆林月兒。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林月兒已經相當精通財務了,集團業務的核心實際上控制財務平衡而已。至於科瓦爾,則專心負責北方工業公司,重新規劃實施集團工業產能擴張計劃。
至少要超過奉天的發展才行,陳安自己定了一個目標。民國五年四月,張雨亭大哥正式就任奉天督軍兼巡按使,徹底控制奉天軍政事務。張輔臣來甘考察後提出的許多建議,終於得到實施,奉天省呈現出一個高速發展的跡象。
“對了,我們的袁世凱大總統怎麼樣了?”陳安忽然想起這位可憐的老人,曾經的袁大皇帝。
說到這位大總統,情報署的報告只用一個詞語來評價,慘不忍睹。
民國五年春節前後,連戰連敗,內外交困的袁世凱,被迫宣佈暫緩登基。但是隨後不久,馮國璋等五名北洋軍主要將領突然聯名發電,要求其退位,並取消帝制。這給了袁世凱以當頭一棒,指揮如臂使的北洋軍終於也失靈了。
無奈之下,袁世凱通電全國取消帝制,吞下了最爲苦澀的一個結果。
但是反袁鬥爭並沒有因爲袁世凱的短暫退讓而告終。五月下旬,深得袁世凱信任的陳宦,在糜爛的局勢下,被迫宣佈**。這次獨立,終究給了袁世凱以最後一擊。
幾日後,心力憔悴的袁世凱徹底垮了,病倒在自己的府邸。又過了數日,袁世凱在自己府邸冷清而淒涼的去世。
雖然副總統黎元洪繼任總統,但是無兵無錢也無權的黎元洪完全指揮不動已經尾大不去的各地軍閥,更別提最大的軍閥實力北方軍了。不久之後,各地軍閥實力派組成的督軍團悄然出現,成爲了民國政治的幕後黑手。
參謀本部飛快地評估了國內局勢,得出一個各地軍閥已不可控的判斷,着實證明了當初陳安對反袁鬥爭最後結果的預測。
陳安拒絕了段祺瑞等人發來的參加督軍團邀請。嘆息了一陣後,一邊命人向袁世凱府邸發去悼念的電報,一邊感慨萬分地對徐永昌等人說,“皇朝遺留下來的最後一點中央權威,已經徹底消散了。”
既然袁大總統已去,北洋軍更是業已分裂,所謂的北京中央政府再也不能對陳安形成制肘,北方軍政府的擴張步伐再次啓動。
不過,北方軍進攻的方向依然不會是國內,而是青海和外蒙古。
蟄伏了將近一年時間,經過了大規模休整的北方軍已經擁有九十四個步兵營和五十一個炮兵營,加上直屬部隊共十五萬多人的軍隊規模。
軍政府下轄六省在林玉山的鐵血政策下,各地駐軍和劉爾炘的巡警署,全力出擊,將各種反對勢力幾乎清剿一空,僅存一些阿貓阿狗在苟延殘喘。尤其是放開槍禁的政策,使得漢人移民很快就在各個移民區域站穩了腳跟,加上柴若愚領銜的教育署大量派出人手進行仁智禮義信的國學教育,並沒有出現最初擔心的殺戮氾濫的局勢。
最令陳安興奮的是,民國四年的移民人數,最終確認是二百多萬人,而民國六年上半年新移民就已經達到一百三十萬人規模。如此一來,三百三十萬移民,足可以提供十六萬人的動員義務兵兵源。
實際上這個估計是至少偏低了一半,因爲能夠逃荒到甘肅的移民,肯定是以青壯年爲主。要不是北方集團到處直接接收移民申請,並負責沿途輸送,能夠活着到達甘肅的甚至有可能只剩下青壯年移民了。逃荒過程的艱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也正是因爲義務兵後備力量充足,加上整訓以後的新兵質量,並不會比招募的職業士兵差太多。經過評估後,軍務署乾脆暫停了單獨招募職業士兵的慣例,而是選擇從動員義務兵中招募職業士兵。只要簽訂協議成爲職業士兵,不僅餉銀翻了一番,而且可以補發從被徵募起的所有差額。
不少動員義務兵被徵募時是不情願的,但是很快又主動申請加入了職業兵,究其原因只是因爲職業兵餉銀足夠實惠,最關鍵的是職業兵退役後可以優先選擇進入薪酬豐厚的北方集團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