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宋家的馬車就來接了晏狄。他昨晚睡的不好,臉色陰沉着,見宋小舟並不在車裡,就冷冷的問趕車的下人道:“你們老闆呢?”
那人連忙低着頭回答道:“老闆在紅巷,小的這就去接。”
一陣風吹來,揚起屋檐上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往下落。晏狄微微皺了眉,關了車門,暗暗道:又在弄什麼玄虛?
果然是有些玄虛的,馬車還沒到紅巷,濃郁的脂粉味就順風飄了過來,巷子兩邊的院子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一到夜裡,這處會熱鬧成什麼樣子。
家丁駕着車,走在巷子裡,偶爾遇到一些院子裡的小丫鬟出來倒水,走遠了之後,就聽有人在身後小聲的議論:“還有這麼早來逛窯子的,真是稀罕!”
耐着性子等了好久,終於在一家掛着紅燈籠的院子前停住。家丁下了車,上前去敲門,敲了老半天,才聽裡面有人喊道:“來了來了,一大清早的,敲什麼敲?”
聲音雖是野蠻,面相卻是個難得的風情美人,大冷的天,她就披了一件桃紅色的緞面披風,猩紅的抹胸都在外面露着,越發顯得上面那一截胸脯雪白的耀眼。女子打開門,皺着眉不耐煩的看着他們,靠在門框上,不高興的說道:“找誰?上午不開張。”
“桃兒姐,不認識小的了,我是來接宋老闆的。”
那女子聞言一愣,皺着眉仔細的看了兩眼,然後說道:“是你呀,也不早說,跟我進來吧。你再不來,我今兒這買賣可沒法做了,你們家那位,折騰了我一宿,現在還……”
兩人一邊說一邊進了院,晏狄坐在車裡,漸漸就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早上的時候天才放晴,四下裡都是白茫茫靜悄悄的,連鳥兒叫的聲音都稀罕,風也吹的緩,久違了的陽光灑在身上,還有一絲絲的暖,擡起頭來,就能看到輕飄飄的雲彩,像是一團雪白的蠶絲。
晏狄的心情,也就像這蠶絲一樣,凌亂繁複,沒頭沒腦的氣悶。
“東家,這邊這邊,哎呀,您小心點!”
“慢點慢點,別磕着,喂!叫你慢點!鞋!鞋掉了!”
可惜了這樣靜謐的時光,就被這兩人的喧譁聲無情的敲碎了。晏狄還沒來得及開門,那名手腳利索的家丁就打開了車門,將一人架了上來。
“砰!”
宋小舟被人扔在了車上,就躺在晏狄的腳邊,穿着一身青綠色的長袍,外面披着藏紅色的披風,領子也是歪的,腳上的靴子只剩下一隻,另一隻正被那名妓女拿在手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從那小小的人身上散發而出。這般的折騰,她卻仍舊睡得安穩,大爺一般的揮了揮手,在自己的嘴上胡亂的點了點,嘟囔道:“桃兒,香一個。”
那名妓女似乎也沒料到車上還坐了一個人,乍一看到晏狄的臉,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喃喃道:“乖乖,我以爲宋老闆就夠俊的了,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樣俊的男人!”
這妓女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三四歲,只是說起話來卻滿口風塵味,再加上穿衣打扮的豔俗,看起來平白老了好幾歲。
晏狄生於豪門大戶,生平所見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千金閨秀,便是出入風月場所,或是家中豢養的歌舞姬者,也都是氣質出塵,高雅不俗的絕世名伶,這樣的女人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是看一眼,就皺起眉來,想起剛剛她的手也曾觸碰過小舟的衣裳,不由得縮了下腿,好像生怕那上面有毒藥一般。
“我說桃兒姐,你剛剛纔接待完我們東家,你那裡面弄乾淨了嗎,就敢踅摸着別人?”
“你個殺千刀的,滾一邊去,老孃就算配條公狗,這輩子也看不上你。”
“別,你要是真敢配公狗,我還不敢踏你的門呢!”
……
車門關上,家丁站在馬車下收拾腳蹬,似乎以爲裡面的人聽不到,就小聲的和那妓女調笑,看來他平日裡,也是這家妓院的常客。
想到這,晏狄的眉毛就皺的更緊了。
嘎嘎悠悠走了半天,總算出了紅巷。晏狄滿心陰鬱,他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原以爲小舟是裝睡,可是最後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在睡覺,而且睡得很香。
得到了這個結論之後,他的心情就更糟了。
這唱的是哪一齣?是有心將他引到這來,給他做戲?還是這一切本來就是真的?
如果是做戲,是爲了什麼?她察覺到自己在調查她,於是想要用這種方法打消他的懷疑,想要掩人耳目?可是以她的機狡,不該像是隻能使出這種拙劣手段的人?而且,現在他們是在前往蒼玉峰泡溫泉的路上,如果這位宋老闆是女人,那豈不是一下就漏了陷?
可是如果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做戲的話,難道宋小舟真的是個男人?
他皺着眉,越皺越緊,想起獵狐那日,這人坐在自己的身前,腰肢盈盈,脖頸雪白,耳珠圓潤,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男人。而且,當日在錢掌櫃的府上,她曾經脫了靴,那雙小腳……
想到這,他不由得低頭看去,只見小舟一隻腳蹬着靴子,另一隻卻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穿着雪白的布襪,小巧玲瓏,圓潤可愛。
十五歲?
晏狄看着小舟的腳,開始努力的回想自己十五歲的時候腳有多大,似乎,大約,好像,應該比她的要大很多吧。
不知不覺的,他竟然微微將身子探前,然後緩緩的,緩緩的,伸出一隻手,然後,握住了那隻露在外面的腳。
柔軟的,小巧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不管了,晏狄突然覺得有一絲莫名的惱怒。他是何人,何必如此費心思量,既然想知道,直接去查證便是,何必在此左思右想?等什麼蒼玉山,不如現在就來看看她的真正本錢。
如果對方是男人,看一下也沒什麼了得。如果是女的……
誰教她敢戲弄自己?
於是,他果斷的伸出手,就向小舟胸前的衣襟探去。
呼吸相接,肌膚相親,衣衫的綢緞柔軟滑膩,就像是女子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晏狄的手指修長白皙,經驗老道的就去解小舟胸前的衣衫,馬車緩緩的走,軲轆滾過雪地,發出吱吱的聲音。
就在外衫的最後一枚釦子被解開之前,矇頭大睡的宋小舟突然翻了個身,眼未睜,身未起,但是身子一顫,幾乎是緊貼着晏狄的臉,打了一個無比響亮的酒嗝!
剎那間,晏狄猛的退後,卻還是被那濃烈的嗆人的酒氣薰的幾乎暈過去。
然後某個人身子繼續一翻,整個人成大字型趴在車上,仍舊繼續睡。而且,小胸脯還一鼓一鼓的,打起了輕微的小呼嚕。
某位坐在一旁的男人惡狠狠的看着她,突然砰的一聲推開窗子,冰冷但卻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卻不能澆滅他心頭無端而起的火氣。
馬車緩緩而行,到了城門處換了爬犁,套了三十多條狗,車篷精緻,絲毫不比馬車差。幾名早就等在這的下人將小舟擡了上去,這個傢伙卻仍舊睡得好好的,直到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刀兒,茶。”
她趴在那,嘟囔着說道。晏狄微閉着眼睛,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過了好一陣,可能是憤怒於手下壓根就沒倒茶來,宋大老闆捧着宿醉的腦袋暈乎乎的醒來,一雙大眼睛迷茫的轉了一圈,陡然看到晏狄,突然一愣,故作驚愕的說道:“七少爺?”
“醒了?”
晏狄睜開眼睛,淡淡的看着她,說道:“宋老闆這一覺睡的可安穩?”
小舟似乎有些窘迫,縱然宿醉一夜,氣色很不好,但是臉蛋卻升起兩絲潮紅。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哼哼哈哈的說:“還行吧,還行。”
“宋老闆家大業大,要什麼女人沒有,爲啥會去那種下三濫的地方?”
晏狄似乎興致不錯,想要與她閒話家常。宋老闆卻皺着眉一擺手,很不耐煩的說道:“什麼叫做下三濫?”
她轉過頭,看着晏狄道:“都是妓女,做的都是皮肉生意,難道那些吟詩作對彈琴唱歌的就高貴許多?我向來最看不上那些明明幹了這一行卻還要自命清高的名妓,纔不愛花錢去捧那些個虛僞的女人。”
她在車內找到了茶,拿起壺對着壺嘴就開始喝,牛飲一氣,才長出了一口氣,似乎精神了許多。
此時已經進了嵐溪山,一路雪垣如銀,茫茫如蛇,順着窗口望去,一派北國風光。
突然,小舟推開車門就坐了出去,寒風一下子就灌了進來,吹得人肌膚生疼。她卻坐在御手旁邊,回過頭來笑道:“七少爺,既然來了湘然,不親自駕車進山一次,那就是白來了。”
寒風吹來,揚起她鬢角的頭髮,小舟揚起鞭子,極爽朗的吆喝一聲,一舉一動極其豪氣,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女氣。
晏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間明白了錢掌櫃的話。
是的,整個湘然城,所有熟悉宋小舟的人,沒一個懷疑過她是個女人。只因爲,真正的接觸下來,這個人身上,的確有一份濃厚的豪爽和利落的氣度,這個是他在女人身上從未見過的。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偏了?
“七少爺,這蒼玉雪峰,高一千多丈,又被當地人成爲一筆峰。你這麼看上去,可不就像是一隻筆嘛?小的時候,我和幾個兄弟還爬上去過,那山頂的積雪常年不化,冰層硬的像石頭,風大的,只是站一會就能被吹倒。我爬上去之後嚇的大哭,不敢下來,還是我朋友揹着我一路滑下來的呢。”
晏狄心念一動,問道:“可是那日來接你的那人?”
“是啊,他叫虎子,是我的鐵哥們。”
小舟一笑,露出一口潔白耀眼的牙齒,她一邊吆喝着駕車,一邊繼續說道:“這座嵐溪山,是我的福地,我當年第一桶金,就是從這挖的。七少爺,你來了這麼久,我還沒好好招待您,那蒼玉峰的溫泉也是我的產業,待會帶你在山裡好好逛逛。”
突然,前方有一個大陡坡,狗兒們一下子高高的躍起,爬犁也跟着飛上半空,小舟興奮的尖叫一聲,甩開鞭子吆喝着。聲音清脆,在山林裡發出一連串的回聲。
說是在蒼玉峰上,其實只是建在半山腰。一處巨大的莊園,樣式很奇怪,尖尖圓圓的房頂,雪白的牆壁,看起來就像是冰雕雪築的一般。早就有人候在門口,兩人下了車,進屋坐着吃了杯茶,就有下人準備好了飯菜。
既然是進了山裡,吃的東西自然就都是山貨。野豬、狍子、山雞、大雁、熊掌,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上輩子的李貓兒老家在廣東,所以這輩子,她除了繼承了廣東人的精打細算頭腦聰明之外,也自然而然的繼承了廣東人好吃敢吃的光榮傳統。
開始的時候飯桌上的菜色還比較正常,可是漸漸的就豐富了起來。蛇羹呀、猴腦呀、白蟻呀、山鼠呀、只過了一遍滾水的青蟲呀,最後,還在晏狄驚愕的目光中,來了一盤鹿鞭羊鞭豬鞭熊鞭狼鞭狗鞭大集合,小舟神秘兮兮的瞅着他,跟他說這可是好東西,晚上還有如何如何的節目,吃了這個,免得明早腰痠背疼。
總之,一頓飯吃下來之後,晏狄的臉色是更加難看了,席上除了一開始動了動筷子,後期幾乎是滴水未進。再看向小舟的目光,已然多了些不同尋常的神色。
小舟自我解讀,他那個眼神,貌似是看變態用的。
吃過飯之後,小舟就拉着晏狄去滑雪。
在小舟之前,滑雪這項活動就已經在湘然流傳了上百年了,當地的勞動人民極具天賦的創造了雪板雪槍,只是模樣和後世有所差異。他們這裡流行的是單板,而且是坐着滑的。
小舟改良了雪板,又耗費巨資的在此地修建了滑雪場,開始的時候門庭冷落。可是這幾年竟然漸漸紅火了起來,這項活動,儼然已成了湘然貴族們的新寵。
如今雖然白雪茫茫,但是天氣卻不算冷,風也不硬,是以滑雪場上有不少人。見了小舟,都興奮的跟她打招呼,似乎很熟悉的樣子。
晏狄披着一身紫貂大裘,皺着眉,看那模樣似乎還沒從那場噩夢般的飯桌上解放出來。小舟拉着他去換衣服,他卻搖了搖頭,說自己不會這個。
可是架不住小舟死皮賴臉的苦苦哀求,終於被逼無奈下,換了一身莊園自制的滑雪服,然後抱着雪板,開始跟她吭哧吭哧的爬山。
小舟自然是精於此道的高手,她從高級賽道上一滑而下,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動作帥氣優雅,一氣呵成,衆人遠遠的看着,都興奮的打着口哨喝彩,不斷的對她翹着大拇指。
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是沒有完美的人的。也不可能有人完全沒接觸過一樣東西,但卻上來就可以把那東西玩的純熟。就算他天資聰穎,就算他武藝精湛,就算他美若天仙,就算他富可敵國……
所以,在第n次從山頂滾下來之後,晏狄終於能夠勉勉強強的在初級賽道上慢慢的滑了。
他恨恨的看向在上面賽道上賣弄的某人,氣的胃疼。
這傢伙是故意要讓他出醜的,明知道他不會,卻還把他往難度最高的雪坡上帶。
“我就不信我會比你差?”
就算是出身好家世好長相好腦子好的成年老狐狸,往往在有些時候,也是會脾氣上來,有點孩子氣的。於是,可憐的晏狄少爺繼續磕磕絆絆的學習滑雪,摔的鼻青臉腫四腳朝天,卻也沒學會一個花哨的轉身。
倒黴的一天終於過去了,天黑的時候,晏狄一身痠痛的回了房。剛一進房間,就卸去了表面上的那層寒霜,疼的呲牙裂嘴了起來。一邊揉着大腿,一邊不無惡毒的想,那小子絕對是故意的,這個場子他將來若是不找回來,他就不姓晏。
還沒坐一會,就有侍女爲他捧來衣服,說是東家正在溫泉房等他,要他過去那邊吃晚飯。
雖然對於宋小舟的飯菜他心裡已經打怵了,但是想到自己這次來的目的,還是乖乖的換好了衣服。
這是一套寬鬆的綢緞長衫,紫色打底,上面印着鬆綠色的小花,觸感冰涼,完全由蠶絲織成,薄薄的一層,胸前開了大大的領子,一眼就能望見健碩的胸膛。
晏狄穿好之後,披上大衣,就往溫泉房走去。然後還沒靠近,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巨大的鬨笑聲。
“大象就奇怪的問駱駝,說駱駝,爲什麼你的咪咪長在背上呀?駱駝挺生氣,冷冷的說:滾,我不跟雞雞長在臉上的人說話。一邊的蛇聽到了哈哈大笑,大象怒了,轉身喝道:雞雞長在臉上也比臉長在雞雞上好!”
茶室連通溫泉房,晏狄一進去,就見小舟眉飛色舞的坐在人羣中,左右兩邊各坐着一名衣衫半裸的女子,正賊笑着跟一羣老頭子講黃段子。
聽到有聲音,她立馬擡起頭來,看到晏狄頓時眼睛放光的跑過來。伸出食指就去摸晏狄的胸,然後笑着說:“七少爺身材真好。”
晏狄默不作聲的退後一步,僅僅是一天,就讓他對這傢伙的好感蕩然無存。此刻看她眼睛冒光的模樣,不知爲何竟會覺得汗毛直豎。
“原來是北越晏氏的少爺到了,真是貴客呀!”
那羣老頭子迎上前來,一個個寒暄着跟晏狄拱手招呼。晏家畢竟是商賈起家,沒有大華天逐那些氏族的酸腐氣,是以應對得當,倒沒有趾高氣昂的神態。
“辛老哥是我的老朋友,莊老闆、木老闆、華老闆、呂老闆,都是熟人,沒想到他們今天也來了莊子散心,我聽說了,就叫他們一塊來,咱們人多,也熱鬧些。”
小舟自顧自的說道,完全沒去注意晏狄的臉色已經變得有多難看,她笑眯眯的說:“你們先泡着,我還沒換衣服,順便再去要些酒菜,今兒我做東,大家要玩的盡興。”
說罷,拍了拍手,脂粉氣撲面而來,十多個半裸女子披着薄紗,千嬌百媚的就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甜滋滋的跟衆人打招呼:
“辛老爺,你可好久不來看蘭兒了。”
“木老闆,上次伺候的您還滿意嗎?怎麼這麼長時間不來,是不是把奴家給忘了?”
“華老爺,我是春曉,以前聽陸老爺提起過您,沒想到真有伺候您的機會。”
……
“你先跟他們玩着,我待會就來。”
小舟趴在晏狄的耳邊小聲的說:“對了,那個華老闆是個好男風的,你小心着點。我向來不喜歡這人,沒想到他和辛老爺一起來了,總不能趕出去。”
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內廳換衣服去了。
六叔說:生氣是最要不得的情緒,因爲它除了壞事之外,沒有任何積極的作用。
所以這些年,晏狄已經很少生氣了。他也一直以爲自己的涵養很好,可是此刻,面對着這羣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湘然富商,他卻氣的幾乎炸了肺。
茶室的門被打開,露出裡面滿是蒸汽的溫泉房,妓女們的衣服很快就沒幾件了。富商們一邊各自調笑着,一邊脫了那層單衣,挺着肥碩的肚子,邁着兩條豬腿,一個個搖搖晃晃極盡猥瑣的部分,就噼裡啪啦的進了水池。
“七少爺,走啊?”
辛老爺詫異的回過頭,只覺得這位後生的面色有點不太好,納悶的說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說罷,就伸手要去扶他。
“多謝,我沒事。”
晏狄及時的退後一步,沒讓對方的手碰到他,然後淡淡的說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然後,他轉身就出了茶室。
一炷香之後,有人進了房,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小舟姐,他走了。”
“這麼容易就走了?”
小舟一笑,很是得意的搖了搖頭,說道:“晏狄真是太差勁了,我還爲他準備了幾齣活春宮呢,這點小場面都受不了,哎呀,我真是高估他了。”
刀兒皺着眉說道:“小舟姐,咱們這麼幹,會不會得罪他?”
“得罪什麼?我好好的請他來玩,是他自己自命清高,關我什麼事?”
小舟端起茶,拿蓋子輕挑着茶杯裡的茶葉末子,說道:“晏狄這個人,說到底,還是一個真正的氏族子弟,而並非商人。便是他掩飾的再好,骨子裡的那股傲氣也是去不掉的,他能忍耐着和商賈同桌吃飯,一同議事,爲了某些利益而淺笑言談,但是若是更進一步,他的自尊就受不了了。說到底,還是從小就覺得高人一等。”
小舟冷笑一聲,將杯子放在案上,淡淡道:“連別人碰過的杯子都不願再碰,還能和那些人泡在一個池子裡?”
“小舟姐,怎麼跟辛老爺他們解釋?”
“就說七少爺突然有事,我送他回湘然了。”
“是,”刀兒問道:“你真的要回湘然嗎?”
“不急,”小舟坐下來,靠在椅子上,說道:“今天累壞了,我先歇一會,明早再走。”
燈火搖曳,極清淡的調笑聲從遠處傳來,小舟閉着眼睛,不屑的哼了一聲:“想查我的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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