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舟一直記着自己是個流氓,可是她卻忘了,男人這種東西天生就是有着流氓潛質的。
兩人的一番碰撞,已經引得了樓下食客的注意,小舟正想拉起風帽遮住頭臉,卻身子一輕,就被晏狄打橫抱起。甚至來不及驚呼一聲,晏大少爺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一個衆人眼中的美少年,大搖大擺的上了樓,然後一腳踢開了一間包廂的門,閃身就走了進去。
“晏兄!”
一聲輕呼在身後響起,小舟這時才發現原來晏狄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七八人,有男有女,只是此時此刻的宋小舟已經顧不上他們了。
“晏狄,孤男寡女的,你不要敗壞我的清譽!”
雙腳剛一落地,小舟就退後轉身,很悠閒的坐了下來。
晏狄眉梢輕輕一揚,狹長的眼睛透着矇昧不定的光,他輕笑着說道:“宋老闆,我認識你這麼久了,還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還有清譽這種東西。”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
小舟擺弄着桌子上的茶具,隨意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該是我來問你吧。”晏狄緩步走過來,徑直伸出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邊吐氣道:“不在湘然呆着,來天逐幹什麼?”
這麼親暱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是一派自然,好像兩個人天生就該如此親近一樣。小舟這個名滿湘然的女色狼被人反調戲,心裡有幾分不是滋味,好在這男人姿色不錯,她也不算吃虧。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她揚眸一笑,竟然大膽的伸出手來在他的臉上輕輕掐了一下,然後很流氓的衝着人家眨了眨眼睛,說道:“想你了唄!”
晏狄聞言雙目間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狹長的眼睛如三月柳絲,久常風月場的貴公子突然嘴角一揚,然後一手按住小舟的後腦,對着她的脣,就吻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晏狄的脣馬上就要吻上小舟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來隔在兩人的嘴之間,晏狄那略薄的嘴脣就印在了她的手心上。兩個人肌膚相親,呼吸可聞,晏狄身上那種好聞的薰香像是陳年的桂花酒,一絲絲的環繞在小舟的鼻息間。她瞪着眼睛,心裡竟然孩子氣的升起一絲不服輸的倔強來,怎麼怎麼,比誰更流氓一點嗎?
然而就在這時,小舟卻突然意亂,因爲她發現晏狄正在吻她的手心,眉眼像是抽絲的柳芽,帶着笑靜靜的望着她。渾身上下的肌膚寒沁沁的,手心卻像是被點了火,晏狄按着她頭的手緩緩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脖頸,輕輕用力,就讓他們的距離越發接近。
這般曖昧的觸碰,竟比一個綿長深邃的吻更讓人坐立難安,小舟倔強的坐在那,強自忍住。然而就在這時,晏狄卻微微張開嘴,伸出舌來,在她的手心輕輕一舔。
“砰”的一聲,小舟霍的一下站起身來,動作太大,竟然撞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滿地狼藉的瓷片像是破碎的面具,一片一片張揚着嘴角的笑意。小舟將手心在衣服上狠狠的擦了兩下,然後瞪着晏狄說道:“你真噁心。”
見她驚慌,晏狄突然間覺得心情很好很好,他抱着肩,歪着頭,眼角帶笑的打量着她,也不說話,存心要製造曖昧的氣氛給她難堪。
“快說,你不回家去,跑來天逐幹什麼?”
小舟一本正經的問,晏狄卻輕笑一聲,說道:“這個時候纔想起來轉移話題,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小舟眉頭一皺,有些惱火,鬱悶的叫道:“喂!你說不說?”
“今天不想說。”
晏狄微閉着眼睛,揉了揉額角,眼角的淚痣帶着淺淺的硃砂色,並不是刺目的紅,卻像是一片淺粉的桃蕊一般。他含笑走過來,衣衫帶着風,伸出白玉般的手,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髮,柔聲說道:“你住在哪?”
他語調溫柔,嘴角含笑,整個人像是一朵雲一樣的飄過來,美豔不可方物。小舟一時間就被迷惑了,連自己說什麼都忘了。卻見晏狄極淡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輕聲說道:“我晚上去找你。”
然後轉身就出了門。
宋小舟傻愣愣的站在屋子裡,直到連人家的腳步聲都聽不到了,她才頹然坐在椅子上,一把捂住自己的臉,無奈的哀嚎道:“紅顏禍水呀!丟盡臉了!”
磨蹭了老半天,纔回到了府邸,剛一進門,就見蕭鐵正站在西園的門前,躊躇着,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該走進去。小舟詫異的叫了一聲,問道:“阿鐵,你幹嘛?”
西園是她目前住的院子,蕭鐵回頭見了她,微微一愣,問道:“你纔回來?幹什麼去了?”
小舟微微有些尷尬,忙說道:“也沒幹什麼,就在樓裡喝了壺茶。”
這時有下人走上來開門,小舟一邊往裡走,一邊招呼他道:“阿鐵,我有事要你辦,先進來。”
進了門,洗了把臉,又喝了碗甜湯,小舟才覺得精神了些,沉聲說道:“有幾件事,需要你去查。”
蕭鐵點頭道:“你說。”
“第一,去查一查張惟良現在的情況,包括他住在哪,靠什麼謀生,家中還有多少人,平日與什麼人往來密切,這些我都要知道。看他今天的樣子,好像是靠上了什麼大靠山,你去查清楚這傢伙的底細,看看他到底在仰仗着誰?”
蕭鐵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
小舟拿着勺子在湯碗裡攪着,繼續說道:“第二,秘密調查北越晏家的晏七公子。”
“晏七公子?”
蕭鐵皺着眉說道:“可是那位向外出租軍隊換錢的北越錢瘋子?”
“就是他。”小舟點頭道:“我今天在樓裡見到他了,隨行的還有八個人,其中有兩名女子,都做男裝打扮。去查一下他什麼時候進的京,和什麼人有來往,又有什麼目的。這個人我始終看不清,他這個時候進京,不見得是什麼好兆頭,我們不得不防。”
“是。”
“第三,”
小舟微微拉長了聲音,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疑惑,一雙眼睛不由得緩緩眯起:“去查方家少主方子晏,從他和方家還有安霽侯府的關係着手,我懷疑這個人不是真正的方家少主,他的背後,一定有一股更爲強大的勢力。”
蕭鐵疑惑的問道:“你可有把握嗎?”
“十之七八吧。”
小舟肯定的點了點頭,想起當年狂風寨的那一場殺戮,想起當年李錚對她的告誡,想起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又想起他那日和李錚在馬車外的對話。
這個人,絕對不止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蕭鐵一一記下,擡頭問道:“還有嗎?”
小舟沉默半晌,有一絲淺淺的疑惑遊弋在心間,關於那個人,從幼年開始便滋生的疑問,像是春日的蟲子,靜靜地遊蕩在心口上,可是想要確切的抓住,卻只是一團亂麻,看不清真實的脈絡,也找不出清晰的頭緒。她默默的思考很久,才輕聲說道:“李錚的常司府上,有一名名叫錦瑟的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身上有病,她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兒,名叫盈盈。你去查一查,看看這名女子的身份,和李錚有什麼關係,爲什麼會住在李錚的府上。”
蕭鐵聞言輕輕皺眉,擡起頭來以眼梢極快的看了小舟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答應一聲,就要出門辦事。
不知爲何,說完這番話,小舟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煩悶,她極快的追了一句道:“若是查不到,不要勉強,讓大家小心行事。”
蕭鐵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走了。”
“你剛纔在西園門口,可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蕭鐵淡淡搖頭:“沒有了,你累了一天,好好歇歇吧。”
蕭鐵轉身就出了園子,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一種寒徹徹的涼意。小舟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剛剛晏狄那個邪氣的眼神,想起他的舌尖輕輕觸碰在自己的手心,有一種微酥的戰慄。
“今晚加強戒備,把狗都放出來,誰敢偷着進來,就給我往死裡咬!”
小舟發狠的吩咐了一聲,就回房睡覺去了。
果然,夜裡的確有人悄悄的翻牆進了府,僥倖沒被護院的亂刀砍死,卻險些沒被獵狗撕斷了大腿。
兩名大夫忙了半個晚上,才把他的傷勢處理好,千叮嚀萬囑咐不能亂動。
小舟是被人從牀上吵醒的,只穿了一件單衣,外面披着斗篷帶着風帽,皺着眉看着這位少爺,怎麼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他,下人都走得乾淨了,她才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宋亭安面色蒼白,失血過多再加上一番驚嚇,此時仍舊有些驚魂未定。聽見小舟詢問,才落寞擡起頭來,輕聲說道:“再過半個月,家父和家母,就要被髮往南宛黔中了。”
小舟站起身來,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出去。對於這件事情,她是不會插手的,一來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二來她也沒有那麼好的善心,更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管這些閒事。正如她自己給自己下的定義一樣,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好人。
這些年來,若不是父親阻攔,她早就去找宋亭安家的麻煩去了,不趁火打劫已經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難道還去雪中送炭?開什麼國際玩笑,她是007,可不是005。
被那傢伙鬧了半個晚上,小舟也有些困了,然而剛剛推開房門,就頓時一愣。只見晏狄穿着一身暗紅色的錦袍,慵懶的躺在她的牀上,衣襟半開,露出半邊胸膛,燈火之下,誘的人嗓子發乾。這個妖孽般的男子眼波橫掃,真真是當得起媚眼如絲這個風騷的詞語。
見她進來,他竟然好整以暇的用一隻手支着頭側躺過來,笑着說道:“忙完了?”
“你怎麼進來的?”
晏狄很老實的答話道:“從門進來的。”
“門?”
“恩,我敲門了,可惜沒人理我。”
小舟頓時瞭然,看來是宋亭安那個白癡,他搞出那麼大的動靜,將門口的護院都吸引了來,這才讓晏狄鑽了空子。當下沒什麼好臉色的說道:“你來幹嘛?”
誰知晏狄卻說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今晚會來看你,怎能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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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微微皺眉,揉了揉額頭:“貪杯忘了時辰,還好你還沒睡。”
小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大半夜的跑到一個姑娘家的房裡,不覺得有問題嗎?”
晏狄聞言撲哧一笑,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那模樣分明在說“就你也算是姑娘家?”
小舟今天屢屢在他手下吃虧,當下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沉聲說道:“想說什麼快點說,說完了滾蛋,我心情不好,沒空招呼你。”
“宋老闆的脾氣還是這麼差呀,對着金主都敢如此說話。”
小舟不屑的一哼:“你算是誰的金主,大家互取所需的合作伙伴罷了,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還說不準呢。”
晏狄無奈一嘆:“過河就拆橋,宋老闆太令人失望了。”
“小舟?”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蕭鐵快步走過來,站在門口,沉聲說道:“你在和誰說話?”
小舟一愣,回頭正好對上晏狄得意揚起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樣,好像看小舟出醜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完全不介意被別人發現他這個時候賴在別人的房裡,會傳出怎樣的名聲。
小舟卻微微有些緊張,雖然像晏狄所說的那樣,她宋小舟早已經沒有什麼清譽可言了。但是還是不想讓蕭鐵看到那個風情萬種的傢伙賴在自己的牀上,忙說道:“沒人啊。”
蕭鐵微微皺着眉,說道:“我剛纔聽到有人聲。”
小舟正想否認,忽然腰間一緊,就被人拉進懷裡。她正要掙扎,下巴卻被掐住,脣上一軟,那人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色狼偶爾也會被人反調戲。
小舟瞪大了眼睛,驚愕間嗅到對方身上那種好聞的香氣,像是攝魂的迷煙,頓時讓她頭腦一陣發昏。晏狄沒有穿鞋,只穿着雪白的布襪,長袍墜地,肌膚如玉,手指像是絕品的和田美玉,蔓延過小舟纖細的脖頸,沿着後頸一路向上,輕而易舉的拆去了她髮髻間的玉簪。烏黑的秀髮如雲錦般散落下來,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他的手指靈巧的一挑就將秀髮纏繞在掌心,隔着髮絲按在她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帶着令人酥麻的銷魂觸覺。
“嗯——”
小舟被他吻的無法呼吸,輕輕的悶哼一聲,門外的蕭鐵一驚,忙問道:“小舟,你怎麼了?”
小舟剛想回答,然而脣瓣輕啓間,晏狄的舌頭頓時滑入,恍若甘泉又如烈火,極盡能事的挑逗着她每一寸呆滯的神經。腰腹間的手掌靈敏的下移,危險的停駐在她的後腰上,用力一按,就將她整個人按進懷裡。
“小舟!”
蕭鐵急了,伸手就來推門,晏狄卻一笑,將她整個人抱起,砰的一聲就抵在門上。
“嗯……該死的……”
後腦狠狠的撞在門板上,小舟痛呼一聲,然而罵人的話剛說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吞沒在脣齒之間。雲鬢散亂,肌膚潮紅,呼吸紊亂,衣衫綾落,小舟暗恨的伸出手,一個利落的小擒拿就去抓晏狄的手腕,不想他早就防着這一點,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仍舊痛吻她的脣。
“小舟!”
蕭鐵已然察覺出問題,一腳踹在門上,然而晏狄的力氣何其之大,哪能這麼輕易被他踹開?
小舟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燈火閃爍,平白升起一絲香豔的氣氛。然而蕭鐵也是發了狠,砰砰又是兩腳,小舟氣的在心裡大罵,暗暗道媽的你不要踢了,疼死我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淺笑突然在耳邊響起,晏狄輕咬在她的耳垂上,輕聲說道:“竟敢女扮男裝來矇騙我,這是一點小教訓。”
說罷,按在小舟腰後的手靈活的一動,就將門拴插住,錦衣深袍,大袖翩翩,幾乎是袖子一拂就開了窗子,墨發如緞,媚眼如絲,回過頭來衝着她風華絕代的一笑,然後飄然就出了屋子,幾個起落,就已經消失在庭院之中。
小舟看得傻了眼,暗道奶奶的,這是什麼東西,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小舟!你怎麼樣?”
蕭鐵幾乎發了瘋,砰砰幾腳,就將門板整個踢碎,氣急敗壞的闖進來,卻只見小舟一人站在屋內發呆,忙沉聲說道:“人呢?”
“什麼人?”
“少跟我裝傻!”
蕭鐵瞪了她一眼,然後在屋子裡四下的看了一圈,終於定格在開了的窗子上,沉聲說道:“什麼人?”
“你問我,我問誰?”
小舟紅着臉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壺就灌了一大口水,喝完之後還是覺得口乾舌燥,脣齒間似乎還殘留着他的味道,怎麼也散不去。想起剛剛的一切,她的耳根不由得發起燒來,看到蕭鐵狐疑的神色,頓時惡人先告狀道:“都怪你們,讓人這麼容易就進了屋子,要不是我身手好,差點就被人暗殺了!”
蕭鐵皺眉:“是刺客?”
“可不是嘛!”
小舟仰着脖子大聲說道,完全不去想自己釵橫發亂的這個樣子,說這種話有多麼的不可信。
刺客?是嫖客吧!
“哎呀不說了,對了,你來找我什麼事?”
蕭鐵鬱悶的轉頭又看了一圈,終於說道:“李府的二公子來了?”
小舟神智仍舊有些恍惚,隨口說道:“哪個李府?”
“安霽侯府,李錚李二公子。”
美人就是美人,出場的方式都跟一般人不一樣。
半夜三更,夜深人靜,一片漆黑的天幕下,明月皎皎,灑下一地銀光,湖岸的堤壩上松柏常青,一座石橋跨湖高聳。李錚披着一身蒼青色的斗篷,站在石橋最高處,明明聽到了小舟過來的腳步聲,卻連頭都沒回。
小舟在心裡鄙視他這種裝腔作勢的無恥行徑,表面上卻堆起了滿臉的笑容,笑眯眯的上前一步說道:“二公子深夜前來找我賞月,好興致啊。”
“天很晚了,我也很累,沒時間跟你東拉西扯,宋小舟,我們直接說正經事。”
李錚冷冷的說了一長串,然後淡淡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今晚爲什麼來此。”
小舟一愣,心道您還真是高估我了,我還真就不知道你爲什麼來。可是嘴上卻不說,只是學着他的樣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裝蛋樣,趾高氣昂的看着他,那模樣好似在說,你丫的說對了,大爺我什麼都知道。
“我同意與你合作,也儘量爲你大開方便之門,只因你我暫時在四月鹽場一事上有同步的利益,但是這並不表示你可以爲所欲爲。”
李錚看着她,靜靜的說出這一番話來,語調並不鏗鏘有力,語氣也並不森冷冰寒,可是那話語裡透出的絲絲寒氣,卻好似北海深處的堅冰一般,冷的讓人麻木。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若是再犯,我不會姑息。”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小舟冷哼一聲,揚聲說道:“李錚,你這是在威脅我?”
李錚頭也未回,踏月而去,語調清冷的緩緩傳來:“你若認爲是,那就是吧。”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來,然後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就這麼離去了,可是小舟隱約間,卻知道了什麼。
果然,面色很難看的蕭鐵很快走進園子說道:“我們派去查李錚府上那名女子的探子都回來了。”
小舟轉身就往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好好安葬了吧。”
夜色一片悽迷,這個晚上,真是夠累的。
第二日一大早,小舟還沒起牀,就聽到有人在外面砰砰的敲門。她氣得想罵娘,用枕頭捂住腦袋,卻還是無法阻止那魔音的頻頻入耳。
“他媽的!怎麼回事啊?”
她胡亂披了一件單衣,就打開了房門,她這一生,最不能容忍三件事,一是沒錢花,二是沒覺睡,三是沒蛋裝。而睡覺僅僅是排在金錢之後,尚且在裝蛋之前,可見這個問題有多麼嚴重。
所以現在,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對着外面那個小丫鬟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東…….東家……”
小丫鬟被嚇了個半死,哆哆嗦嗦的說:“昨天晚上的那位宋亭安公子,悄悄的走了。”
“走了?”小舟一皺眉,不是傷的很嚴重嗎?怎麼走了?當下問道:“跟誰走的?什麼時候走的?”
“奴婢不知道。”小丫鬟怯生生的說:“今早去送飯,一開門就不見了。”
小舟昨晚幾乎沒閤眼,閉上眼睛就是晏狄那張邪氣的臉孔,睜開眼睛又是李錚那道滲人的背影,就早上才稍微眯了一會,心情可見有多麼的煩悶。當下眉頭一皺,說道:“走就走,愛死死去,我要回去睡覺,房子沒着火就別叫我!”
說罷砰的一聲將門甩上,又回去補眠去了。
這一覺真是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太陽快下山了她老人家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實在是肚子太餓了,再不吃點什麼容易背過氣去。
一路循着味往飯廳走,剛一進門,就見蕭鐵悠閒的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看湘然剛送來的報紙,見她進來也沒擡頭,那氣度那風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
哎,在她的薰陶之下,阿鐵和虎子這一羣人都越來越像真正的貴族了,可是爲啥就只有她自己還是經常被人叫做土財主呢?看來氣質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後天能養成的。她的身上天生就帶着一種赤*裸裸的金幣味道,任她讀破萬卷書行上萬里路都掩蓋不了。
乖巧的侍女爲她端來了也不知道是早飯還是晚飯的食物,小舟趴在桌子前開始大吃大喝,直到肚子滴溜溜的圓,纔打了個飽嗝的長喘一口氣。
飽了,真舒服!
“那個張惟良的事查清楚了,要聽嗎?”
小舟一邊喝着飯後甜湯,一邊說道:“說說。”
蕭鐵簡單幾句話介紹完張惟良的現狀,說道:“其實他也沒搭上什麼人,只是他有個遠房堂兄,是政院中書局的從六品通譯,張惟良本身出自湘然軍校,進京之後,又使了些銀子,也在中書局謀了份差事,中書局又是在衛青寧的管轄之下。所以他在外面總是自稱是衛青寧的門生,行事就越發張狂了起來。”
“衛青寧?”小舟皺眉道:“這是什麼人?”
“也難怪你不知道,衛青寧也是近一年才崛起的新貴,如今是烈武侯的頭號心腹。來自西陵邊軍蘇水鏡系統,三年前代表西陵守軍在武舉大比上打敗了其他四個軍省的代表,連蘇秀行大人的親傳弟子都敗在他的手上。後來,他被選入王域軍校,連續四次文試第一,最後被烈武侯破格提拔,如今在政院杜明南部下任職,一年連升三級,現在是從四品中書僕射。”
見小舟聽的入神,蕭鐵繼續說道:“淳于烈權傾朝野這麼多年,天下士子大多不服他,而他除了兵力強盛,在文臣系統方面向來不得人心,尤其不得仕林學子的擁護。所以這一兩年來,極喜歡附庸風雅,奈何手下大多數都是武將,偏偏這衛青寧,不但武藝出衆,而且詩文了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很會爲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所以即便是屬於淳于烈系統,在仕林太學間聲望卻不低,這一次汪清池在你那吃了大虧,回來之後就被烈武侯冷凍。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接替汪清池,成爲正四品中書令了。”
小舟仔細聽着,默默道:看來這個人,果然是個狠角色,以後行事要留心着他些。
蕭鐵說道:“方子晏和晏狄的事,還要等幾天,去查李錚的人我也都撤了回來,免得白白犧牲。”
小舟不置可否,勺子輕輕的碰在瓷碗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有,昨晚的那位宋亭安,被張惟良的人抓去了。”
“什麼?”
小舟一愣,忙回頭問道:“抓去了?”
“是,今早他自己硬要離去,我攔不住,也沒攔,就任他去了。可是他還沒走多遠,就被張惟良的人擒去了。我想去問你要不要出手幫忙,小蘭說你說他愛死就死去,只要房子不着火就不準叫你,我就沒和你說。”
小舟突然冷哼一聲,轉頭說道:“阿鐵!你是故意的!”
蕭鐵隨意的看了她一眼,將報紙翻得嘩嘩作響,淡淡的說:“什麼故意的?”
“你氣我沒把昨晚的事告訴你,故意找我麻煩。”
蕭鐵哼了一聲道:“從小到大,誰敢找你麻煩。”
“哼!”
小舟氣呼呼的站起來,罵道:“越老越小心眼!”
說罷,轉身就朝外走,蕭鐵放下報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聲說道:“你要幹嘛去?”
“去救我表哥!”
“你表哥?”蕭鐵揚起眉來,重複着這三個字,那表情,真是有夠精彩絕倫。
“是啊,”小舟賭氣的瞪着他:“怎麼都是姓宋的,我可以罵,可以打,可以欺負,可以放狗咬,別人想動一手指頭都不行!”
說罷,轉身就跑了出去。
蕭鐵坐在椅子上,呼吸漸漸粗重,過了一會,一名下人走上前來,小聲的說道:“公子,宋小姐會吃虧的。”
這人五十多歲,長得很是普通,微微佝僂着背,看起來有幾分蒼老。
“泉叔,你說她是不是無理取鬧?”
蕭鐵氣的恨恨的說道。
“公子去看看吧,京城不比湘然,宋小姐若是吃了虧,上火的還不是公子您。”
蕭鐵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彈了彈衣服上的褶子,搖頭說道:“泉叔,你還是不瞭解她,她怎麼會吃虧呢?不過我還是得出去了,若是鬧大了,衙門州府得先打好招呼。”
說罷,叫了幾個人,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
暮色四合,天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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