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林苑,書房之內。
聶錚與賈秀芳對面而坐。
連續幾天的日夜兼程趕路,讓賈秀芳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神情也顯得很疲憊,這讓聶錚看了心裡頗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沒辦法,數日前因爲七縣之亂,聶錚不得不派施政抽調一千五百人馬前往七縣平亂,導致陽州城內兵力空虛,總共纔不到兩千五百人。
爲了保證陽州城防的兵力,聶錚只能命令賈秀芳從臨江帶領七百人馬趕過來了。
賈秀芳雖然神情顯得有些疲乏,可是他的雙眼,還是一如往常的那般睿智明亮,隱隱的,聶錚還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一絲興奮與激動。
很明顯,得知聶錚率領四千龍虎軍成功的佔領陽州城之後,賈秀芳的心裡應該是非常高興的。
聶錚緩緩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賈秀芳的面前,輕輕的嘆息道:“這幾天日夜兼程,倒是讓秀芳受累了。”
賈秀芳搖了搖頭,笑道:“大帥言重了!”
言罷,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道:“聽說大帥率軍攻破陽州城之後,大越的兵馬便全部撤出了陽州境內,看來他們的反應很快啊。”
聶錚點了點頭,道:“確實,大越人突然之間就撤出了陽州境內的所有人馬,這一點,倒是讓我始料未及,尤其是大越的人馬剛一撤離,陽州治下便爆發出七縣之亂,由此可見,這其中少不了大越人的手腳。”
賈秀芳微微沉吟了片刻,道:“大帥,看來這幫大越人佔領陽州數十年,他們在這裡的根基也不容小視。如果屬下沒有猜錯的話,這陽州城境內,肯定還隱藏着許多大越奸細,說不定當地的這些漢人之內,也有大越人的耳目眼線,接下來的時間裡面,我們一定要儘快穩定住陽州的局面,想法設法的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蟲蟻,全部給它連根拔起,徹底斷了大越人的眼線才行,否則,陽城內必有隱患。”
賈秀芳所想,也正是聶錚所擔憂的事情。
聶錚輕輕掀開壺蓋,往裡面添了把茶葉,淡淡的道:“你剛剛說的那些,我心中也很清楚,但是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着急的把你召來陽州城麼?”
賈秀芳微微一笑道:“莫非大帥擔心司衙廠那幫大越人遺留下來的官吏,他們不值得信任?”
聶錚點了點頭,目露精光的盯着賈秀芳的眼睛,道:“在局面尚未完全穩定之前,除了咱們自己的人,其餘的人皆不可信任。”
賈秀芳心神一震,沉聲道:“那麼,大帥希望屬下怎麼做?”
“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說完,聶錚忽然站了起來,來到書房的案桌旁邊,將那個裝有陽州城印的黃色印盒拿了下來。
只見他手託印盒,神情嚴肅的望着賈秀芳,淡淡的道:“賈秀芳,聽令!”
聽聞此言,賈秀芳神情一振,當下他急忙離開座位,快步來到聶錚的跟前,弓着身軀,緩緩的跪倒在地,只見他神態恭敬的低垂着頭,雙眼中閃爍着無比激動狂熱的光芒。
聶錚目光凌厲的望着他,緩緩的道:“從今日起,任命你爲陽州城監州,統管一州八縣所有政務,你可願意?”
賈秀芳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屬下賈秀芳,願意擔負此重任!”
聶錚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接印吧。”
“謝大帥厚愛!”
賈秀芳拱手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誠敬無比的從聶錚的手中,接過了掌管着一州八縣的監州印信。
待他接過城印之後,聶錚擺了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你這一路上日夜兼程,風塵僕僕,趕緊回去歇着吧,接下來的日子裡面,可是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忙碌呢。”
賈秀芳再次拱手行禮道:“屬下多謝大帥關懷,這就告退了。”
言罷,他便如獲至寶的捧着城印,神情激奮的衝着門外走去。沒走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再次來到聶錚的跟前。
聶錚見狀,好奇的問道:“還有何事?”
賈秀芳微微沉吟了片刻,道:“屬下剛剛纔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未向大帥稟報。”
聽聞此言,聶錚眉頭一挑,道:“哦,何事?”
賈秀芳道:“屬下此次來陽州,途中還有一人跟隨而來。”
“還有一個人?”
聶錚好奇的問道:“那人是誰?居然能夠讓你如此看重?”
賈秀芳深深吸了口氣,道:“就是上次獻上破陣之法的奇人。”
此言一出,聶錚不由心中一喜,急忙道:“那位助我破陣的奇人也來了?真是太好了,我破陣當晚還在想,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回去親自拜訪感謝他一番,如今他既然已經親臨陽州,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面才行。對了,這位奇人現在何處?既然到了陽州,咱們一定要好好招待與他,千萬不得怠慢了奇人。”
見聶錚對這位奇人如此感興趣,賈秀芳有些猶豫的道:“大帥,那位奇人跟隨屬下進城之後,就去了東城的五葉觀。”
“五葉觀?”聶錚愣了一愣,道:“莫非這奇人是個道士?”
賈秀芳搖了搖頭,道:“非也,他是一個散人。”
聶錚好奇的問道:“散人,又是什麼人?”
賈秀芳低頭沉吟了下,然後耐心的解釋道:“散人就是一些脫離了道教約束,在外雲遊散修的道人,一般能夠被人稱之爲散人的人,通常都是一些真本事的能人異士,像這種人,他們早就拋開了世俗名利,一心只爲尋仙問道,窮盡畢生之力,只爲了參悟那傳說中通往天道的‘彼岸之門’,他們是一羣很特殊的人,雖然身懷絕技,卻從不在江湖中爭強鬥狠,也不插手教派事物,總之,是一羣遊離於俗世之外的人。”
聶錚忍不住笑道:“既然這散人從不過問世俗中事,上次卻爲何獻上破陣之法,助我們破陣?看來,傳言總歸是傳言,有很多時候,並不一定是真的。”
聽聞此言,賈秀芳搖搖頭道:“依屬下看,這件事情有些不簡單。”
聶鎮怔了怔道:“莫非,秀芳認爲那散人突然出現助我破陣,其實另有企圖?”
賈秀芳點頭道:“那人自稱伍散人,神情舉止皆有些高深莫測,那****突然前來縣衙,奉上破陣之計時,屬下心中已經有所懷疑,今次屬下應大帥命令前來陽州,那伍散人居然也要跟隨屬下一同前來,他這麼做肯定有目的。”
聶錚低頭想了想道:“秀芳懷疑這伍散人對我有害?”
賈秀芳搖頭道:“那倒不至於,只是依屬下的直覺來判斷,此人好像專門爲你而來。這兩日前往州城的途中,屬下曾與他有過幾次交談,從他所透露的隻言片語當中,屬下隱隱覺得,此人似乎有求於你。”
“有求於我?”
聶錚心中一動,疑惑不定的道:“他乃一介散人,我是草莽首領,兩者風牛馬不相及,論武論道我都和普通人無異,他又能求我什麼?再說了,此人既然能夠獻上破除護城大陣的計法,想必他肯定是個有能耐的奇人,按道理來說,真要有所求,那也應該是我去求他,而不是他來求我。”
對於聶錚所言,賈秀芳深表贊同,“大帥言之有理,屬下也深感奇怪,但心中卻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聶錚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的道:“這伍散人在途中可曾有透露,說什麼時候來見我?”
賈秀芳道:“那倒沒有,他只是無意中提起,說對大帥很是好奇仰慕,希望有機會能夠見上一面。”
聽聞此言,聶錚陷入了沉思。
這伍散人說對自己很是仰慕,這倒奇怪了?難道他以前認識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認識他?
自己上次剛剛攻打到陽州城外,正爲了北城門外的那道護城大陣而傷腦筋的時候,這伍散人就突然出現,向賈秀芳獻上了破陣之法,而且時機也拿捏的非常關鍵。
這一點,確實耐人尋味。
想到這裡,聶錚微微沉吟了片刻,道:“秀芳,你剛剛說這伍散人,他進城了之後,去了什麼道觀?”
“五葉觀。”
“五葉觀又是個什麼教派?”
賈秀芳想了想道:“屬下也不是很清楚,這世間大大小小的教派數不勝數,除了像天師教、黃巾教、赤眉教這些天下聞名的大教,這這種不知名的教派,估計沒幾個人熟悉。”
聶錚蹙眉道:“上次他獻上破陣之法嗎,助我們破陣,等於我們欠下他一個人情,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親自去一趟五葉觀,登門拜訪感謝。可是由於這伍散人來歷不明,高深莫測,我不得不小心防範才行。”
賈秀芳點了點頭,道:“大帥說的對,不管他對你是否有害,你都萬萬不可前去五葉觀見他,若是他真的有求於你,只要你待在郡府,他遲早會來見你。”
聽聞此言,聶錚深深吸了口氣,淡淡的道:“行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對於這已經進入城內的伍散人,我會派人盯緊防範。”
“大帥,那屬下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