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第二天還怕月華心裡不高興,其實裡頭的事兒處理得差不多了,也沒月華什麼事兒,陳婆還是故意把月華拉過去。
寧夫人見到月華忽然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今兒沒什麼事兒,我原以爲你不來了呢!”
月華並沒有打算同她計較,笑道:“原本不打算來,陳家嬸子非拖着我來。”
“在織布間幹活兒累死還不一定吃得上飯,到我這兒來,坐着隨便乾點事兒,比在那兒輕省。”寧夫人居然給人開起了綠燈,月華有點兒不敢置信。
“確實得謝謝夫人。”
“你和我客氣什麼!”寧夫人笑道她看見月華好像沒放在心上,眉目舒展了,笑道:“你在我這裡不必拘着,有什麼話直說便罷了,高興不高興都說出來,小小年紀不要這樣深沉,跟我一起幹活兒人都知道我的脾氣,當場一頓火兒,過後就好了,況且我拿你當晚輩,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只拿你是個孩子,不會放在心上的。”
“夫人是寬宏的人,我這人脾氣直,一直有什麼說什麼。”說着又道:“不知道夫人打算怎麼辦?真打算中丁夫人的套子麼!”月華突然覺得寧夫人這種人快人快語,傲慢但是人還好,找準了方法,寧夫人並不難相處。
“我也在想,這會子真把實情說出去,我也就不用在軍裡了。”寧夫人頗爲煩惱。
“軍裡什麼時候正式分田呢?”
“上頭說是儘快,可能就這兩天就開始了,顧忌牽扯到的人多田多,全部分完得七八天之後了。上頭的打算是:這會子分了田,還能種一茬油菜,到了春天油菜就收割了,收割了油菜,一點兒功夫不耽誤就可以直接種稻米,再晚了,耽誤了農時,油菜種不上了。所以就算拖也脫不了幾天,你問這個幹甚麼?”
“上頭有規定宮女們什麼時候分完麼!?”
“這倒沒有,只說儘快。不瞞你說,軍裡儘快的意思就是讓你們早點兒幹活兒,你要想,田馬上分出去,馬上就得開始種油菜,總得有人幹活兒不是!上頭一直催我弄這個事兒。”寧夫人說道。
月華想了想:“若想不得罪宮女又不得罪軍裡乾脆拖着吧!這會子把分宮女的事兒先壓一壓,等那邊兒分了田,您想,總有口風漏進宮女這裡,到時候大家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就不會盲目選擇了。您呢!到時候幹做人做大方些,吩咐出去,那些到您這裡登記的小宮女還可以再更改一次決定,不是買大買小一錘子定死的買賣,比如說原先選擇配人的可以更改,再回去軍需處幹活。這樣誰也怨不着你。”
寧夫人想了一下:“這法子好,我那會子着急把宮女分出去就是因爲我還分管着後勤的一些雜事兒,你也知道秋天到了,秋收的季節,軍餉糧草也是這段日子來,到時候歸總分發又是一大攤子事兒,我只好先快快的把宮女分出去,着手處理這些事兒。
這會兒我就把宮女的事兒壓一壓去後勤做那個去,萬一上頭問起來我也說嘴,總不能讓長兩個腦袋,管這頭又去弄那頭兒!上頭問我爲什麼拖着,我就把責任推出去,耽誤工夫是因爲宮女鬧騰我得重新安排,不是我的事兒。”寧夫人不愧管了多年的事兒,軍裡什麼事兒都門清,立刻就想到了。
“如此甚好了。”
寧遣帶着自己的小廝去蘭花巷子,蘭花巷子在蘇縣城西,比較偏僻但是臨着水來去都方便,再過去臨着集市,商賈伶人,三教九流混跡於此,魚龍混雜。
當然這裡最著名的不是這些,而是私娼,但凡臨街住着,門口掛着紅燈籠的,一定是私娼無疑。
這些私娼大多數都是深山裡祜族的窮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年紀都很小,十三四歲最多十五六歲就出來做這個行當了,她們在這裡接了幾年客,到了十九歲二十來歲攢了錢就回去給家裡的兄弟娶媳婦,自個兒再找個更深的深山嫁了。
因爲窮,家裡人不管反而支持,她們年紀小,一心只爲錢,客人隨便玩,什麼花樣都有,比教坊的妓子還放得開,要加低廉,生意很好。平日裡軍裡的一些軍士也喜歡往這裡跑。
這裡還是個藏匿外室的好去處,很多軍裡軍官或者宿縣的小官都喜歡把自家的外室安在這裡,不打眼,房子還便宜。
寧遣玩了一陣子妓子覺得膩歪了,忽然覺得玩兒人妻也是個不錯的玩法。這一套,穿了一身湖藍色的軟緞長袍和書生巾,手裡拿着一把摺扇,邊走邊搖扇子,神氣揚揚,小廝旺兒手裡拿着個很大的錢袋子,寧遣看到路邊的乞丐大手一揮,小斯旺兒立刻往乞丐碗裡丟幾個銅錢,乞丐跪地磕頭謝恩,他得意洋洋的點點頭,惹得街上的販夫走卒注目。
他走到一家客棧坐下,點了幾個菜兩隻眼睛來回逡巡:“你給我警醒些,看到模樣齊整的就指給爺們兒看,爺們兒有賞。”
這兒住的大多數是人家的外室,大部分都不是什麼正經的良家婦女,好多婦人做了人家的外室又在外面勾搭幾個男人,這種女人放得開,好勾搭,到時候擺脫起來也方便,不少人在這裡勾搭人。
旺兒經常跟着他出來自然之道他要幹什麼,跟着出來幹這事兒有賞賜,爺們兒玩剩下的運氣好他能沾沾,自然是願意的。
兩人在街上看女人,看了半天都沒有寧遣看上的:“今兒晦氣。”
旺兒指了指斜對面:“爺們兒你看那兒。”
寧遣望過去,看見對面窗臺上站着個紅衣美人兒,她身上的衣服很緊,一挺胸,能看見鼓鼓的胸脯子,領子開得低,露出脖子底下一片白肉,一擡眼,一雙媚眼掃過來讓寧遣酥掉半邊兒。寧遣看着有些發癡,那個女人見他衝他笑了笑,立刻關上了窗戶。
寧都尉一直都嫌棄寧遣沒腦子,其實呢,其實人都一樣,有些人看着傻只是腦子沒往那處想,這位寧遣就是,其實也不是腦子不會想事兒,只是他的腦子全想着怎麼玩兒女人了。
他立刻喚來店裡的店小二,賞了他幾十個錢:“我問你,那個樓上住着哪家兒!”
店小二在這街上做了十幾年,看這情形,就門兒清了:“您說那家啊,前幾天才搬來的,主家呆了一天就走了,只留下媳婦子和一個十二三歲的燒火丫頭。這個夫人沒出過門,每天半上午的時候,那家的燒火丫頭會出來買菜。在我這裡就能瞧見。”說完有效道:“官人還要問什麼,我倒可以再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你去吧!”那個小二徑自去了。
過了一會兒茶水喝完了,寧遣又讓小二續了一壺茶。過了半個時辰,那邊兒的窗戶又打開了,一個枯黃頭髮、乾瘦的丫頭探出頭來,瞧了一眼又關上窗進去了。
他也不着急,調情就是要這種欲絕還休的調子。
在花場中逗留久了的人,一看這婦人的情形就知道她是個在外頭浪的,心知有戲,故意讓店小二去大街上的德聚福大酒樓整治了一桌五兩銀子的席面,擺在大堂中央,一個人悠閒地坐着喝酒吃菜,引得來往人的注意!再過了半個多時辰,那邊的窗戶又開了,那個紅衣服的女人探出半張臉來,張望了一番,朝他看了一眼,他故意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拿在眼前觀摩了一番,扔在桌上賞給店小二,銀子打在桌上清脆作響,自個兒拿着扇子,站起來了走了。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就往蘭花巷子跑,仍舊坐在這客棧的大堂裡,到了半上午的時候果然看見那家的丫頭出來買菜。他遞了個眼神給旺兒,旺兒拿了幾百錢跟在那個丫頭的後邊兒,那個丫頭在菜場上賣雞蛋,一兜子二十個雞蛋,那個丫頭拿出錢準備付錢,被旺兒攔住,旺兒把錢付了,那個丫頭也不推拒,又走過肉攤子,那個丫頭要了二斤豬肉,依舊是旺兒付錢……
從菜場上買了一整籃子的好肉好菜的丫頭提着籃子就回去了。
第三天,那個丫頭仍舊出來,這回不是去買菜而是去綢緞莊買布,旺兒依舊跟着付錢。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的時候那個丫頭仍舊挎了個菜籃子出來,這回什麼也不買,只在賣豆腐兒的那兒買了碗豆腐腦兒,旺兒也跟着去,假裝買豆腐腦兒,悄悄地把一袋兒錢塞進丫頭的籃子裡。
那個丫頭喝完了,自己掏了兩個銅子給賣豆腐腦兒的,卻用眼神示意旺兒,旺兒會意,跟着她到了偏僻處,只聽那個丫頭說道:“今兒我們爺回來,是不成的!你們爺若有心,明兒夜裡到後門去等着,打了三更時分我打着燈籠帶他進去。”旺兒得了準信兒告訴寧遣,寧遣賞了幾百錢。
第七天晚上寧遣果然就在那兒等着了,到了二更時分,那個丫頭提着燈籠出來倒夜香,看見寧遣就當沒看見似的,自己提着提着燈籠進去了,進去的時候‘忘記’關門了,寧遣趕緊跟着進去了。
之後的事兒不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