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君田文聽過魯仲連的分析,有些摸不着頭腦,半晌才愕然道:“你懷疑燕王,有可能是辰凌?”
魯仲連點頭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或者說,如果辰凌沒死的話,可能會逃往燕國出力,成爲燕臣。
“這怎麼可能?且不說,辰凌之死已成爲定數,即使沒死,怎麼會去戰國之末的燕國,齊、趙、楚等,皆爲強國,隱隱都在魏國之上,而燕國,連弱韓都不如,貧困交加,新政初行,碌碌無爲,斷然不是名士施展才華之所。”
魯仲連搖頭道:“只是推測而已,總有一種感覺,辰凌不是這麼容易死的,以前破秦、破衛,出手雷霆,九死一生,都沒有陣亡,在滅亡即將成功的時候失手,有些牽強,如果他果真未死,那麼去燕國,也並非解釋不通,因爲以他的才能,去了趙齊楚,與在魏國形勢相當,依然會成爲大將軍,在任何朝廷中,難免陷入政治漩渦中,被迫選擇立場,這也是魯某人,不願意從政的原因。”
“聽說辰凌在魏、燕都置辦了商號,可見以前他就有了歸隱之心,只有偏遠的燕國,地處一偶,六百年傳承,老而不僵,百廢待興,常年沒有戰事,是徙居歸隱的最佳之地,並非沒有可能。”
如果辰凌聽到魯仲連這番歪打正着的推測,肯定會相當無語,有時候,一個小舉動,小布局,都會被有心人,加以擴大來推敲,很顯然,魯仲連這位奇男子,思維不同於常人,不按常理出牌,因此大膽推測,反而與事實很貼近了。
田文點了點頭,不過並未深信,因爲這些都是魯仲連的推測,而且毫無證據,可以說,是一種感覺,不是實證,所以,並未放在心上,開口道:“魯兄,一定要前往燕國?”
“是的,辰凌的夫人程素兒在燕國,他的紅顏知己洛語嫣也在燕國,本身就有些可疑,我去暗中監督一下,此外,燕王即將迎娶匈奴部落的公主,會有一場大宴會,我可以刺探一下燕王的虛實,考察一番燕國的風俗變化,再做下一步打算。”魯仲連很冷靜地說道。
田文見他執意在辰凌的事上下功夫,儘管覺得沒有什麼意義,但無法左右對方的決定,只好道:“那行,早去早回,蘇秦來齊,敵友難明,據說他先後出使了趙、秦、魏、楚,瓦解了咱們分燕之計,而今,秦國頻繁向函谷關調兵,奪關之心,昭然若揭,目前秦國,仍是東方六國的頭號大敵!”
魯仲連神色一暗,嘆道:“可惜,各國忙於吞併小國,放鬆了對虎狼之秦的監督,一旦讓秦國重奪函谷關,評定巴蜀叛亂,穩定義渠戎狄後方,就是秦兵東進中原之日了。”
孟嘗君忽然豪氣萬丈道:“只要你我聯手,再來一次合縱,也不懼秦國之威!”
………
八月的草原,青草已經轉成淡黃色,這是要進入秋季的跡象。
浩大的蘭族送親車隊,在騎士護衛下,浩浩蕩蕩朝着燕山進發,蘭歆雅出嫁了。
由於與中原諸侯國聯姻,匈奴部落給出最高規格的陪嫁妝和送親隊伍,牛羊戰馬豐厚,陪嫁侍女數十人,隨性護衛隊達三千衆,都是蘭氏王庭的親衛軍,負責公主的安全。
送親隊伍從草原深處的白雲城出發,經自由貿易區烏蘭察布,趕往燕山與草原連通的上谷郡,有舊燕長城爲關卡,張家口一帶,就是燕山軍區和燕國飼養戰馬的軍事禁地。
蘭歆雅一身大紅霞帔和外裳,按照中原習俗服飾,裡邊是鵝黃色刺了精美的金色鳳紋的曲裾深衣,纖細的腰間束着一條玉帶,曲裾纏繞,衣料輕薄,盡顯雍容華貴之美。
從上邊看下去,衣領內一對發育良好的細緻乳.丘隱隱在目,襯着精緻纖美的鎖骨,增添幾分成子誘人的風韻,最妙的是,裾裙拖胸上束,使得粉胸半掩凝睛雪,好一派蓓.蕾風光……
草原的女子,不如中原大小姐那樣矜持、含蓄、古典,但是蘭歆雅如草原女神的氣質,骨子裡蘊含着一種奔放、熱情、活波的性子,美麗的瞳眸微微流轉,正在掀開車簾四處打量,那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潤中還隱隱帶着一抹幾乎看不見的淡淡的藍色,幽邃而清澈,彷彿是草原深處的納木錯湖,晶瑩潔淨。
“公主,再有一日的路程,就要趕到燕山腳下,那裡是燕國的疆域,公主就要成爲燕王的妃子了。”貼身侍女興奮地說道。
“是啊,等了一年,終於要嫁給自己心儀的男人了。”蘭歆雅臉色掛着幸福的笑意。
“公主,金刀駙馬一定很思念您——”侍女討好地說道。
“呵呵,那當然了,在草原上,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雄偉、果敢,有勇有謀,就像草原的鷹,展翅翱翔,註定是大英雄,我也好想念他啊……”蘭歆雅眼神有些迷離,想到他,渾身不自覺地輕顫燥熱。
就在這時,忽然隊伍中發出急促的號角聲,這是遇到敵人才發出的緊急號令。
“怎麼回事?”蘭歆雅蹙起眉頭,掀開車裡向外詢問。
有一位侍衛長策騎到車前,有些慌亂道:“公主殿下,我們遇到了敵人,是東胡騎兵,正向這邊奔來,人數很多,不下兩三萬人——”
“什麼?”蘭歆雅一下子就驚呆了,兩萬多東胡騎兵,前來襲擊,她的送親隊伍只有三千騎兵啊,如何能抵擋住?
遠遠的天邊捲起漫天的沙土,無數匹東胡駿馬,像是疾奔的飛矢,如流星般穿梭在草原,馬蹄踢打着大地,地動山搖。
東胡騎兵,由幾個部落的勇士組成,皮甲和弓箭自備,並不統一,大多身着祟皮戰袍,頭戴祟毛氈帽,深陷的眼神帶着狂放的藍褐色,的鼻子像是東胡戎狄民族的性格一樣桀驁不馴。
東胡的騎士們,口中吆喝着,臉上洋溢着貪婪,無數雪亮的彎刀高舉在他們粗壯的手臂中,在日光照耀下,閃爍着幽幽寒光。
“殺——”他們的速度,比想像中的還要快,地動山搖中,無數東胡大馬掀起的塵煙,剎那籠罩草原。
胡人彷彿滾滾泥沙,洶涌呼嘯而來,如同兇猛地狼羣,朝着覬已久地獵物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