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境中春光明媚,有鮮花,有婉轉的鳥叫聲,一片無垠的綠草地,甚至連空氣中清新的味道都能聞到,這是一個人間仙境,美得讓人忘記一切,只想好好躺下休息。
“凌朝……”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那聲音充滿了着急和擔憂,接着又傳來訓斥聲,關凌朝皺眉,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刺眼的白熾燈,周遭是不熟悉的環境。
“關少,你醒了?”見到關凌朝醒來,白戮非立刻開口,關凌朝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適應這個環境,手就突然被抓住。
關凌朝扭過臉去,就看到一臉擔心的何菁華坐在他的牀前,雙眼微紅的望着他:“兒子,你醒了?”
“你怎麼來了?”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他昏倒前,天上人間的地下室,母親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的記憶斷層,讓他接不上了。
“你這個傻小子。”關衛國去世之後,何菁華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人生無常也無奈,所以當知道兒子出事,第一時間和白景麒趕到鹿城來,她什麼都不想,只想兒子平平安安的,得知兒子是因爲要調查什麼輪jian事件親自出馬,對安琪就一肚子火,自從兒子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就變得很不正常。
他也不想想,他現在的身份,他還有她這個母親呢,所以怎麼看安琪都不順眼,就訓斥了她幾句,安琪倒是也乖巧,可能也覺得是自己錯了,一言不發任由她說去。
其實安琪心裡也很難受,當關凌朝在她懷裡昏倒那一刻,她真的覺得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第一次覺得這麼害怕,她也有些後悔,不該拉着關凌朝去冒險,這個社會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單憑他們一己之力,怎麼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怎麼可能再做到幾十年前的太平盛世?家家夜不閉戶,人人路不拾遺,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居,老有所醫,這樣的太平盛世誰都想擁有,但人心一旦膨脹,什麼都道德理論都不顧及,關凌朝的親舅舅,當今國務院總理都可以和販賣器官的黑市有關,這樣的一個人人以利益爲前提的社會,他們的一己之力是顯得那麼多的渺小。
可是……安琪抿抿脣,擔憂的眸子露出失望來,難道她真的要妥協嗎?
“媽,我已經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關凌朝掙扎着爬起來,說實話,他身體素質非常的好,根本不成問題,多少年的部隊訓練下來了,這點小問題根本難道不了他,他之所以昏倒,是地下室濃烈的煙味給薰的,加上之前體力透支。
白景麒敲門進來,向關凌朝敬了一個軍禮:“特首,天上人間一干人等全部抓捕入獄,等候判決。”
“那些女孩兒呢?”
“也已經保護起來。”白景麒朗聲回答,“而夜小丫也已歸隊報道。”
關凌朝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安琪,又看了看病房裡的白戮非,病房裡也就這幾個人,他輕咳一聲:“之前我答應過她,如果完成任務,就讓她離開警隊,現在,該是放她自由了。”
白景麒一臉的爲難:“這個……”
“洗去她的記憶。”關凌朝低沉開口。
安琪微楞,隨即就明白關凌朝的意思,對白景麒開口:“這事兒交給我。”
她擅長的就是這個,關凌朝也很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她。
自由自在的生活是誰都向往的,夜小丫裝瘋賣傻藏在民間這麼多年,爲的是什麼她不清楚,既然她想要過平凡的生活,想要安靜的生活,她沒有理由不給她,只是那些過往的記憶,該塵封的就塵封,免得被他人利用。
安琪隨白景麒離開病房,白戮非也跟在屁股後面追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何菁華冷聲開口:“跟安琪離婚。”
關凌朝淡淡一笑:“母親,父親去世之前說過,安琪會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讓我莫要負了她。”
何菁華咬咬牙,忍住怒氣:“你是特首,她是什麼身份,根本就配不上你。”
關凌朝冷笑:“母親,你別搞錯了,我是特首,安琪就是特首夫人,第一夫人,哪有配不上的道理?”
“你……”何菁華氣得吐血,“你到底還是向着她,凌朝,你怎麼就不明白的,安琪的身份,幾大家族早就知道了,他們一旦彈劾你,你就算三頭六臂都沒法擋,你怎麼辦?”
關凌朝冷笑,眼裡是嗜血的神情:“是麼?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被本事,如果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我還做什麼特首?”
聽到這話,何菁華的眼神暗了暗,雙手緊緊握成拳,片刻又放鬆下來:“早點處理完事情早點回去,再過幾天就是你外公九十大壽了。”
關凌朝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雙眼望着窗外,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跟着白景麒到了酒店,夜小丫正趴在牀上看雜誌,見白景麒和安琪還有白戮非進來了,有一些害怕,但還是向她們敬了一個禮,她一失蹤就是這些年,沒想到最終還是再度回到他手裡。
“小丫,特首讓我來告訴你,你可以離開警隊,不用回去了。”
夜小丫驚訝的望着安琪,又看了看白景麒,他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不過第一夫人開口,那絕對不是假的,她開心不已,再度向安琪敬禮。
“這幾天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們不可能那麼快搗毀天上人間的。”安琪笑着,她越來越覺得自己說話很官方,很有第一夫人的風範,從包裡掏出一個錦盒,打開,是一條非常漂亮精緻奢華的項鍊,“這是我和特首送給你的禮物。”
“不,不,不。”夜小丫擺着手,受寵若驚的開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不能收下這禮物。”
“收下吧,你看它多漂亮,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公主,穿着漂亮的衣服,水晶鞋,戴着漂亮的項鍊去參加王子的舞會,你還年輕,以後還要嫁人,這項鍊,是謝禮也是賀禮。”安琪靜靜地開口。
夜小丫望着在安琪手裡無意識晃動的項鍊,突然冷笑起來:“夫人,您是打算催眠我,洗去我的記憶嗎?”
既然被識破,安琪也沒有否認,倒是很大方的承認:“是。”
夜小丫冷笑,她說怎麼這麼好送給她這麼漂亮的項鍊,原來是有目的的,看來她離開是對的,如果不離開,等待她的下場一樣是死亡,現在雖然說特首是答應她放她離開,可仔細一想,這畢竟是政治,誰都不會拿政治開玩笑的,她知道那麼多秘密,怎麼可能會輕易放她離開?
如今,卻藉着這樣的名義來洗掉她的記憶,可笑可悲。
“如果有一天你再無利用價值,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會被洗去記憶,被拋棄,第一夫人?”夜小丫冷笑,笑中帶着蒼涼。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記憶,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我的記憶被塵封,難保有一天不會想起來,難倒你就不擔心嗎?與其這樣浪費心思,爲何不一槍斃了我。”
安琪沒說話,只是淡淡的望着夜小丫,臉色平常,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一旁的白景麒早已沒了耐心,冷冷開口:“你要是一心尋死也不是不可以的,你私自離開警隊,任務沒有完成,這上了軍事法庭,一樣是死罪,如今第一夫人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要求死。”
說話間,白景麒就掏出手槍來對着夜小丫,任何一個組織公司都不需要一個背叛者。
夜小丫閉上眼睛笑了起來,淚水滑過蒼白的臉蛋,看上去非常的淒涼。
夜小丫的話讓安琪想到了自己,如果她不是嫁給了關凌朝,怕是早就被組織除掉了,她無法忘記以前的一切一切,如果關凌朝有一天不再是特首,而她又失去了很多,那麼她是否還會存在?
這是一條不歸路,誰踏上了,都不會再回頭的。
“罷了。”安琪淡淡開口,將那項鍊扔在牀上,轉身就離開。
白景麒和白戮非兄弟倆愣了愣,不明白安琪的意思,但他們都知道,安琪是心軟了,可是政治是不能心軟的,關凌朝的特首之位需要被保護,兄弟倆對視一眼,隨即就心靈相通,白戮非上前,速度很快就擒住了夜小丫,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將她的兩隻胳膊鉗制在身後,白景麒一步一步走向夜小丫。
冰冷的手槍抵在夜小丫的太陽穴處,瞧了一眼門外,已經看不到安琪的身影了,扯過牀上的枕頭擱在腦袋上,是爲了阻止槍聲外泄,白景麒扣動扳機,冷冷開口:“夜小丫,這就是命。”
沒有任何聲音,但空中卻飄滿了羽毛,四處飛舞。
鮮血染紅了雪白的枕頭和牀單,夜小丫瞪着大眼似是不甘又充滿了恐懼,腦袋一歪倒在一旁,白戮非伸手蓋住夜小丫的眼睛,望着白景麒:“哥,打電話叫人來處理一下。”
白景麒嗯了一聲,輕聲開口:“這是秘密。”
白戮非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們和關凌朝從小長大,三人之前的友情很純粹,沒有任何雜質,他們可以爲關凌朝出生入死,也堅決維護關凌朝。
安琪回到關凌朝病房的時候,何菁華已經離開了,關凌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夕陽,很安靜,安琪從後面抱住了他健壯的腰,臉蛋貼近男人的後背,一言不發。
“怎麼了?”握住安琪放在他腰上的手,柔聲開口。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凌朝,你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冒險了,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是媽媽的,是我的,是大家的,不管爲了任何一個人,你都要好好活着。”
關凌朝扭過頭來,輕擡起安琪的小臉,笑着開口:“傻丫頭,怎麼說這樣的話。”
低頭,在安琪性感的紅脣上親了一下:“老婆,我會爲了你,爲了我們將來的孩子而保護好自己,請你不要擔心。”
他是特首,更是安琪的丈夫。
安琪靠在關凌朝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他,似乎生怕自己鬆手了,這個男人就會消失了一樣。
鹿城這起案件已經圓滿解決,除了天上人間被搗毀之外,連帶的數名官員都下了馬,受到傷害的女孩子們聯名起訴控告,而且是最高人民法院受理的,一時間,人人自危,好多官員都害怕起來,因爲每個城市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天上人間這樣的場所存在,這次殺雞儆猴之後,好多城市都掀起了掃H運動,也有些人害怕主動自首。
白景麒把戰果彙報給關凌朝。
“這次去鹿城,收穫很大,但也很傷心,基層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侵犯幼nv的事情一犯再犯,這些一定要堅決杜絕,要給這些孩子們一個健康的環境,白局長,都安排心理醫生給她們做輔導了嗎?”
“嫂子已經開始工作了。”二三十個女孩子,都是安琪一個一個輔導的,她們都見過安琪,對安琪有足夠的信任,如果換成了別人,恐怕只剩下驚恐和不安了,好在安琪學過心理,又會催眠術,除了讓女孩子們走出陰影之外,還要輔導他們要健康積極向上。
關凌朝喝了一口茶點點頭,看了看桌子上安琪的照片,又想到了母親說的話,便開口:“老白,你是不是該娶妻生子了?”
白景麒一愣,隨即笑道:“這事兒不着急,等白戮非搞定了再說。”
關凌朝揚眉:“哦?他有目標了?”
白景麒也只是笑,沒說話,有沒有目標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他那風流成性的弟弟似乎是轉性了,尤其是最近安分了很多,這讓他很是詫異。
“再過幾天是我外公90大壽,屆時會隆重慶祝,應該會有不少千金名媛來參加宴會的,如果合適,你可以留心一下。”關凌朝開口。
白景麒點點頭表示理解:“好的,那你先忙,我還要回警局做事。”
他的事情那麼多,哪有時間談情說愛。
白戮非從鹿城回來之後,就回到公寓睡了好幾天,這些天白天黑夜的忙,忙的他快吐血了,尤其是關凌朝受傷,他差點被老哥罵死,他是保護特首的,結果呢?
從媽媽教室回來的夏妃見到屋子裡到處是凌亂的衣服,就一件一件撿起來準備放到洗衣機了,結果就看到意見白襯衫上面豔紅的口紅,突然一愣,朝白戮非的房間裡看了看,什麼也沒說,直奔洗手間走去。
白戮非是被餓醒的,尤其是還聞到一陣一陣的飯菜香味,睜着大眼望着天花板好久纔想起自己是回到京都回到公寓了,翻了一個身,穿上拖鞋就出來了,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映入眼簾,幾天不見,夏妃的肚子似乎變得又大了一些。
差不多應該有六七個月了,也快要到生產期了,他一直在外面忙,都沒陪她去醫院和媽媽教室,也不知道預產期是啥時候,突然間覺得有些對不起安琪和關凌朝,原本是答應要照顧好夏妃的,現在人家都快生了,他連預產期都不知是啥時候。
“你又下廚?”白戮非皺眉,“關凌成今天怎麼沒來的?”
每次打電話給夏妃,接電話的都是關凌成,他以爲夏妃和關凌成和好了,可今天看看,房間裡並沒有關凌成的身影,他們倆依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又不是我的傭人,幹嘛每天都來?”夏妃笑盈盈的開口,將三菜一湯放好,便叫白戮非過來吃飯,白戮非正餓得肚子咕咕叫,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來就吃。
夏妃端着碗靜靜的望着狼吞虎嚥的白戮非,輕聲開口:“白戮非,我們結婚吧。”
“咳咳……。”白戮非被嗆住,傻愣愣的望着夏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領證結婚吧,我今天去媽媽教室,才知道生孩子是要有結婚證和準生證的,進產房還要丈夫孩子的父親簽名的,我現在是一個離婚的女人,這些對我來說,有些困難。”夏妃非常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白戮非無法窺探她內心真實的想法,雖然不明白她說的這些東西,但他知道,她有個前夫,叫關凌成。
“你可以找關凌成啊,他很樂意的。”白戮非直接開口說到。
夏妃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是麼?”
見夏妃黯然的神情,白戮非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好像說錯話了,你不要介意,其實我的意思是……其實進產房你不要擔心,你是夏妃,別說我了,特首和第一夫人都會幫助你的。”
夏妃笑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是啊,我居然沒想到,謝謝你的提醒。”
說完,放下碗筷就進了自己臥室。
白戮非愣了愣,似乎覺得又有些不對勁,今天夏妃十分反常啊,白戮非想不通是怎麼回事,就給關凌朝打了電話,關凌朝在洗澡,接電話的是安琪。
“嫂子,我遇到麻煩了貌似。”
安琪正在上網,用肩膀夾住電話,輕聲詢問:“遇到什麼麻煩了?”
白戮非便把吃飯時和夏妃說的話重頭到尾沒有任何隱瞞的告訴了安琪,電話這邊的安琪十分不給面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白戮非十分莫名其妙,連連問她笑什麼。
“笑什麼?”關凌朝從浴室出來,見安琪笑得那麼開心。
“老白和夏妃,笑死我了。”安琪一副八卦的模樣,把關凌朝拉過來,讓白戮非重複一遍自己剛纔說的話,白戮非人老實啊,還就真的乖乖重複了一邊,抱歉,關凌朝也沒忍住,和安琪兩人笑得是前俯後仰。
“拜託,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好歹是白戮非啊,把她送進產房,哪裡需要簽字啊。”
“老白,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安琪忍住笑意,輕聲開口。
“你說什麼呢。”
拜託,請原諒白戮非的遲鈍吧,他花花公子一個,從成年之後泡的女孩子,看上眼了就直接上了,而且他的身份也擺在那裡,都是女孩子主動送上門的,哪裡需要他主動追求人家,更不知愛情爲何物,都沒認真和一個女孩子交往過,在他眼中,女人就是用來解決生理需求的,其他的他一概不知,如今夏妃這麼直接開口要結婚,他糾結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依照他的身份,進產房是不需要丈夫簽字的。
“和你說不清,你別糾結了,順其自然吧。”
感情這回事,需要自己去體驗,白戮非的心智還不成熟,或許他到現在還認爲夏妃只是他的任務,要保護的女孩子,所以他不動心,也沒什麼歪心思,只想着要保護好就可以了。
白戮非莫名其妙被掛了電話,望着電話發呆。
什麼叫順其自然?
“老白真是笑死我了,白景麒情商也有點低啊,這對兄弟倆都還不結婚,要急死白老了。”安琪捂嘴笑了起來。
關凌朝把安琪抱入懷中,用剛毅的下巴摩挲着她嬌嫩的臉蛋:“老婆,別人的事情我們不要管了,我們抓緊做重要的事情吧。”
安琪無語極了,翻身抱住關凌朝,親了他一下:“你又受刺激了?”
“老婆,在鹿城的你好開放啊,爲啥現在這麼保守呢?”
“哈哈,那時候我是帥哥好吧。”她和他扮演一對同性戀,自然要奔放一些了,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現在都恢復正常身份了,哪裡還需要奔放了。
“可是我喜歡那時候的你。”關凌朝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大手在安琪身上到處點火,四處撒野,沒一會兒,安琪就投降了,氣喘吁吁的癱倒在關凌朝的身上,任由他爲所欲爲。
頓時就滿室春光。
白戮非一夜沒睡,一直都在糾結夏妃說的那番話,睜着眼到天亮,後果可想而知,頂着一雙熊貓眼,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他聽到外面有些聲響,開門出去,就看到夏妃拖着行李箱,似乎是要離開這裡。
“夏妃,你做什麼呢?”
“我回家去。”
“你去哪裡的家?”白戮非有些惱怒,一把奪下夏妃手裡的行李箱,“你別忘了,夏家被抄家了,現在都離開京都了,你姐姐夏敏也入獄了,你回哪個家?”
夏妃愣了愣,苦笑起來:“我始終是夏家人,要和他們承擔這一切。”
她知道安琪和關凌朝是好意,不想她受到傷害,而何菁華也曾打電話來,勸她和關凌成複合,可是真的能複合嗎?鏡子碎了,就算粘好了,還是會有裂痕的,雖然她懷孕了,孩子是關凌成的,但她不想讓孩子叫關凌成爸爸,他不配做一個父親,他也沒資格做,她想了很多,目前適合做孩子父親的,就只有白戮非了。
“你傻了嗎?肚子都這麼大,你想什麼呢?安心養胎就好了。”白戮非憤怒極了。
夏妃瞪着白戮非,大叫:“我想什麼?我只想孩子出生後有個父親陪着他,我想讓他在健康的環境下生長,我不想他知道自己有個混蛋父親,不想讓他知道他的父親和他的親阿姨曾經上過牀,我也不想讓我的同學知道我離了婚之後還要獨自生下前夫的孩子,我懦弱,我只是想保護自己,保護孩子而已。”
是的,她懦弱,她還是個孩子,從結婚到離婚,到懷孕,這一切本應該不是她來承擔的,她花季的年齡應該是爲自己的青春綻放異彩,但她卻要承受着一個女人的一生,結婚離婚生子,最後家裡還被特首抄家了,父親母親爺爺奶奶都從金字塔摔下來成爲平民,而自己的親姐姐卻關在政治監獄,她麻木自己的思想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可她畢竟是夏家人,流的是夏家的血,她的心還是會跳動的。
她怎麼能忽視這一切?
白戮非被夏妃嚇到了,愣了半天,才吶吶開口:“好,我和你結婚領證。”
他不曾想過,這是這一句話,便把毫無相關的兩人牽扯在一起了。
白戮非開車回到家,見奶奶正在花園裡曬太陽,小布丁趴在奶奶的腿上,懶洋洋的模樣,打了一個哈欠,安靜的望着白戮非,突然喵了一聲。
“小非你回來了?”白奶奶懶洋洋的睜開眼睛,見白戮非躡手躡腳的模樣,“回自己家又不是搞特務,幹什麼跟做賊似的?”
“奶奶,爺爺在家嗎?老爸老媽在家嗎?”
白奶奶咧嘴一笑:“都在家哦,家裡有個美女。”
一聽說家裡有美女,白戮非頓時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完蛋了,這次相親都相到家裡了,他要回來跟他們說和夏妃結婚,不知道會不會被爺爺打斷腿。
“小非,幹嘛皺着臉,你看看你,都三十好幾了,還不結婚,奶奶我等着抱重孫子得到啥時候。”
白戮非無語的抓了抓腦袋:“奶奶,我還沒到三十歲,三十好幾的那是大哥。”想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來,“奶奶,你想要孫媳婦兒和曾孫子是不是?”
一聽到這個,白奶奶的雙眼立刻變得鋥亮,精神閃閃的望着白戮非:“怎麼,哪家閨女被你搞大肚子了?”
白戮非一拍腦袋,這是很欣喜的事情嗎?似乎奶奶想曾孫想瘋了,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他真懷疑若是他再不結婚,真有可能會被打包扔到女人的牀上,然後生米煮成熟飯了。
“奶奶,你太聰明瞭。”白戮非對着白奶奶豎了大拇指,“那女孩的確要生了,可是你知道,沒結婚證就沒準生證,沒辦法生孩子。”
“所以你是回來偷戶口本的嗎?”白奶奶一語道破。
白戮非再次無語:“奶奶,您不是想要曾孫嗎?”
“嗯,我支持你。”白奶奶把小布丁放了下來,拄着龍頭柺杖就進了屋裡,大廳里正坐在一個古典美女在和白老爺子聊天,白父白母都坐在一旁,笑盈盈的,這見白戮非扶着白奶奶進來了。
夫妻倆立刻笑了起來:“盈盈我就說你和我兒子有緣吧,這一個月沒回來一次,今兒突然回來了。”
白戮非的臉都長了,求助的望向白奶奶。
“我說啊。”白奶奶開口,“小非這個混賬啊,在外面搞大了人家肚子了,人家要他負責呢。”
白戮非吐血,這是幫他嗎?
除了那個叫盈盈的美女之外,其他人臉都綠了,白老爺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說話,白父白母雖然開心,但見老爺子不吱聲,也不敢表現出來,白父在老婆的慫恿下,倏地站了起來,佯裝生氣開口:“你個混蛋,做的這叫什麼事兒?你這不是丟我們老白家的臉嗎?到書房面壁思過去。”
白戮非立刻灰溜溜進了書房。
白父立刻向盈盈道歉。
“呵呵,沒關係,年輕人嘛。”盈盈笑了起來,“這次來主要是看望白老。”
蔣盈盈是軍醫,承襲家業,父輩都是軍醫,曾經跟隨在白老的身邊,女兒年幼送出國唸書,不僅學習中醫,還有西醫,剛從米國回來,就被父親責令去看望白老,聽說白家兩個兒子都沒結婚,而且還是特首身邊的紅人,這蔣家就動了點心思,誰知還沒怎麼樣,白戮非就搞大了人家肚子。
不過沒關係,老二不行,還有一個老大呢。
蔣盈盈一臉笑意,和白家人道別之後就開車離開了。
這人一走,白家人就歡聲雀躍了,尤其是白奶奶,可以用手舞足蹈來形容了。
白老和白父白母都去了書房,白奶奶抱着過來蹭腿賣萌的小布丁也跟着進了書房,見白戮非上翻下翻,就知道他在找戶口簿,白老輕咳一聲:“找什麼呢?”
“爸,小非是要給人家女孩子名分呢。”白母高興壞了,一臉的喜慶,兩個兒子都沒動靜,可把她急壞了,若不是白戮非總是流連花叢。她真的以爲她兒子是同性戀呢,現在好了,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有戲了,她在思考要不要把白景麒捆上牀跟人家女孩子生米成熟飯呢?
“那女孩是誰,是不是夏妃?”老白一臉嚴肅的望着白戮非。
白父白母一聽,傻眼了。
前特首的兒媳,前副總理的孫女,現任特首的前二嫂,這個關係……。有點複雜啊。
“如果是她,我堅決不允許。”白老冷冷開口,“哪怕是其他女孩子,沒身份沒背景我都不介意,但這個女孩子堅決不行。”
任何人和夏家扯上關係,都會沾上一身腥,就算關凌朝對他兩個孫子再好,但伴君如伴虎,若有不如意,那就是走夏家的路,他沒什麼野心,但不想自己的兒孫日後小命不保。
“爺爺。”白戮非望着爺爺,然後求助的望着一旁好像在看戲的奶奶。
白奶奶輕聲開口:“老頭子啊,小非總要對人家姑娘有個交代啊。”
“交代什麼?她那個孩子是關家的,你有本事養關家的骨血?”
衆人再一愣,然後都無限同情的望着白戮非,他們是很想要抱孫子,但是關家的子孫,他們沒膽量養,就算關凌朝不在乎,可是前第一夫人何菁華不是省油的燈,她能讓關家的子孫流落在外?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以後孩子真的生了下來在他們白家名下養着,萬一有個什麼差池,何菁華可就會大做文章,到時候下場恐怕和夏家無異。
“白戮非,你不小了,不要衝動做事,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該很清楚。”白老靜靜開口,從抽屜裡掏出戶口簿放在楠木桌上,“這是咱們老白家的戶口簿,你若是想要和夏妃結婚,儘管拿去。”
“我不同意。”原本和白戮非站在同一條戰線的白母突然奪下戶口簿,三下兩下就把撕光,“我不養別人家的小孩。”
老爺子說得對,他們沒本事養關家的骨血。
“以後別照顧那個夏妃了,惹出一身腥。”白母望着白戮非,“實在不行,再回部隊去。”
白戮非抓着腦袋要瘋了:“我答應人家了。”
他再反悔說不結婚,夏妃怎麼辦?
“那是你的事情。”白母扶着白奶奶出去,不能讓老太太開口,她一準就向着孫子。
白戮非哀求的望着父親,白父搖搖頭,沒說話,也跟着媳婦後面出去了,書房裡就剩下白戮非和白老爺子了,白戮非一時不知說什麼,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讓他上陣帶兵訓練都可以,出任務打架揍人都沒問題,但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他表示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
“白戮非,你是成年人了,做成年人應該做的事情。”白老靜靜的開口,轉身就離開。
白戮非抓着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夏妃坐在沙發上翻開懷孕雜誌,不時擡頭望着牆壁上的時鐘,白戮非說他很快就會回來的,現在都下午四點鐘了,再不回來,民政局要關門了,又望了一眼沙發旁邊的行李,看來真的是到她要離開的時候了。
她可以預想得到白戮非爲什麼沒回來,拿戶口簿去登記,很快的事情,出去一天還沒回來,說明受阻了,白家人定然不會同意白戮非和她結婚的,她是個地雷,誰都碰不得,她是夏家人,懷的是關家的骨血,沒有人敢娶她。
呵呵一笑,起身,拉起行李就往門外走去,開門的時候無限眷戀的掃了一圈這間公寓,她生活了幾個月的公寓,時間很短,但卻捨不得,有太多的回憶和不捨,夏妃嘲笑自己是不是老了,要不然怎麼這麼容易感傷?
打開門,卻見到關凌成站在門口,一臉心疼的望着她。
“你要去哪裡?”
“與你無關。”
“小妃。”關凌成突然抓住夏妃的手,生怕她會跑了一樣,怎麼都不肯放手,他以爲這些日子她讓他照顧他,陪她去產檢去媽媽教室,他真的以爲她接受了他,誰知卻還像以前一樣,那麼冷淡。
“放手。”夏妃冷冷開口。
“小妃。”關凌成驚慌失措的放手,心疼的望着夏妃,“我以爲你原諒我了,我以爲……。”
“你想太多了。”夏妃打斷關凌成的話,“當你做出那樣的事情,就別奢想我會原諒你。”
見關凌成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冷笑起來:“我愛上白戮非了,我之所以讓你陪我去產檢,只不過想找個司機而已,關凌成,別讓我看到你,我不希望以後的日子再看到你。”
說完,扯着行李就離開。
當心沒有歸屬的時候,漂泊纔是最好的歸宿。
她不愛白戮非,更不愛關凌成,她的愛情在關凌成背叛她那刻已經死亡了,凋謝了,她之所以要和白戮非結婚,只是想給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健康的家庭,是她太自私,要白戮非拿一輩子來賭。
當白戮非回到公寓的時候,房間裡空蕩蕩的,早已沒有了夏妃的身影,手中的戶口簿就突然掉了下來,戶口簿被母親撕了之後,他立刻給在民政局上班的老友打電話讓他立刻幫他辦好戶口簿,他想清楚了,他要和夏妃結婚,也許無關愛情,但和責任有關,他要給夏妃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
可是……
屋子裡卻空蕩蕩的。
夏妃消失了,徹底從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關凌成,誰也不知道夏妃去了哪裡,更不知道關凌成去了哪裡,白戮非讓白景麒發動全國各地的警察去找,但都沒有她任何的消息,就像她從來沒在這個世界停留過一樣。
“夏妃能去哪裡了呢?”安琪魂不守舍,“我應該去看看她的,誰知道這麼快……”
她以爲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要順其自然,可爲什麼夏妃要離開呢?是不是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白戮非,但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選擇離開?可和白戮非提出結婚又是什麼意思呢?
試探?
“她太辛苦了。”關凌朝淡淡出聲,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就算白戮非願意和她結婚,他相信白家人都不會同意的。
唉,安琪搖搖頭:“我只希望二哥是因爲保護夏妃才失蹤的,要不然的話……”
人生有太多意外,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你放心。”關凌朝拍了拍安琪的手,“我相信二哥會把夏妃保護好的。”
就算夏妃不接受關凌成,但關凌成也會纏着夏妃的,他在贖罪,就會不顧一切去贖罪。
關凌朝在最後一份公文上籤上字,伸了一個懶腰,笑盈盈的望着坐在對面的安琪,輕聲開口:“老婆,你認真工作的模樣特別吸引人。”
安琪是一個非常自覺有毅力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學歷不行,沒有所謂的什麼文憑,就在努力學習,知道自己英語不好,就在努力學習英語,她現在在讀本科學科,學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他相信等到她畢業的時候,應該會拿到不少學科的學位證書。
“油嘴滑舌,特首大人,請您認真工作不要分心。”安琪翻了一個白眼,但因爲關凌朝的一句誇讚的話,小臉也是紅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繼續看書。
“老婆,下週六我外公九十大壽,我們得去參加慶祝。”關凌朝開口,“屆時要認識的不僅是政界名流,還有很多家族中的長輩。”
安琪嗯了一聲:“放心,我會準備好的。”
她還要和何少華談談人生和理想呢。
望着安琪手腕上的紅痣,關凌朝想了想,便開口:“老婆,我還是想幫你找家人。”
安琪苦笑起來:“我現在是第一夫人,有疼愛我的老公,我還要家人幹什麼?萬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我要如何面對?如果被媒體知道了,那就多丟特首和第一夫人的面子?”
關凌朝心疼極了,非常認真的望着安琪:“你要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不管二十多年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都不想安琪的人生有遺憾。
“順其自然就好。”安琪淡淡一笑。
不管她的父母是誰,她都不想知道,她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既然他們選擇不要她,而她也可以選擇不去找他們,有些事情,不知道總比知道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