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熙霂一個人又回到了白巖鎮,之前他在這裡還是跟着柳卿言一起……結果現在就變成自己一個人了,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鳳熙霂嘆了口氣,不打算再繼續自怨自艾。
其實柳卿言要是真和那柳寧在一起也不是壞事啊。他之前對柳卿言要追他的事情很心塞,結果現在柳卿言身邊要多了個女人,那他不就省心了?
所以一想到以後柳卿言都不會繼續追着他跑,他其實應該覺得很高興纔對。
只可惜……他現在的心情好像並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麼激動,也沒有預想的那麼高興啊。
鳳熙霂的身體還是很虛弱,趕了這幾個時辰的路,現在覺得疲憊的很。
他就爲了能走遠一點,路上連飯都沒吃……當然,也是因爲路上確實沒有其他吃飯的地方,荒郊野外的他能吃什麼啊?如果柳卿言在的話,那他還能吃點野味,但是現在柳卿言也不在……
咳,其實柳卿言不在是好事,真的是好事,這樣不是就沒人管着他,不讓他做這做那,也沒人攔着他了嗎?但是他覺得自己就是吃飽了撐的,明明自由了,竟然還覺得不舒坦;明明沒人管着他了,但是他就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反正就是不舒服。
不過他把這些不舒服的原因都歸結於他身體的問題。
他覺得人在最虛弱的時候就是會胡思亂想——像是神經病一樣胡思亂想。
但是現在胡思亂想也沒用了,反正柳卿言也不在這。
不過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去找個地方休息比較好。
他出來的時候也沒找柳卿言要錢,他身上又沒什麼錢了,不過好在還有三四十個銅板……雖然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但是至少睡覺和晚飯應該夠了吧?
鳳熙霂找了一家看上去不是特別好的客棧,進去問道:“老闆,請問您這有沒有最便宜的住的地方?”
那老闆打量了鳳熙霂一眼:“客官,您問的可是最便宜的地方?”
鳳熙霂點頭:“是,就是最便宜的地方,要多便宜就有多便宜的那種。”其實鳳熙霂想說最好不要錢……不過他覺得應該沒有這種地方。
“客官,這裡最便宜的可就是通鋪的,就是一羣男人睡在一個牀板上……那地方可不乾淨,都是汗臭味兒,而且人多,也擁擠。您說您穿的這麼好,應該也不像是個沒錢的人啊,在這住處方面還是不該省錢的,不然睡不好,這精神都會跟着不好了。”
“我身上沒多少錢,我出來沒帶銀子。”
“沒帶銀子?”
“嗯,因爲有急事兒,出來的着急,什麼都沒帶。我就想問問你這最便宜的地方多少,一個牀板就行。”
“最便宜的通鋪,三十文一個晚上,行嗎?”
“三十文……”鳳熙霂現在也確實不想走了,“行,那就三十文吧。”
鳳熙霂交個三十文之後,數了數還剩下九個銅板。
“我這還有九個銅板,您看看能有什麼吃的,給我準備些吧。”
“好。”
本來那老闆見鳳熙霂的穿着,還以爲他是個有錢人,所以想好好宰上一筆,萬萬沒想到當鳳熙霂把荷包裡的錢倒出來的時候,發現——竟然就這麼點錢。
老闆一開始的殷勤勁兒一下子也就都沒有了,表情和態度也都不好了起來。
其實這很正常,當老闆的人多數都是見錢眼開,有錢的是大爺,沒錢的那就是孫子了。
鳳熙霂進去之後就看到一張大牀,牀上躺着十幾個人,只有中間還有兩個空着的位置,鳳熙霂皺了皺眉……
其實他還是挺介意這樣的環境的,他覺得這樣的環境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但是就算不舒服,他現在也得休息,總不能就不睡覺了吧?
而且他覺得他可能不能繼續往前走了,不然就得餓肚子,他得找個地方先打工,賺點錢,賺一些路費再說,這也算是體驗生活了,而且也能打發無聊時間,興許還能認識一些朋友。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住在這沒什麼了。
想他一國之君,也沒做過什麼,現在能體驗體驗平民百姓們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剩下的銅板買了幾個包子,鳳熙霂吃完包子洗洗手,就打算上牀睡覺了。
躺在牀上之後,他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躺着的感覺,
按說他應該背對着後面的那個人,臉面向空位的方向……鳳熙霂在睡覺的時候喜歡側着睡,還喜歡抱着被子,這個習慣算是改不了了,畢竟從小就這樣,但是因爲聽了之前柳卿言說的一句話,導致鳳熙霂現在很糾結啊。
鳳熙霂在想,如果真的背對着那個人,那豈不是很容易被那個人……偷襲?
這麼想着的話,鳳熙霂就覺得還是應該先轉身過來會比較好。
可是又有一個問題出來了,如果是面對着那個人,難道不會更尷尬嗎?
鳳熙霂覺得整個人的腦門上面都寫着兩個字,那就是——尷尬。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平躺着……雖然這很不舒服。
鳳熙霂過了好久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能都已經後半夜了,聽到旁邊有動靜,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滿臉麻子的人躺在他身邊。
他看到那張麻子的臉,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差點睡意全無。
而後那人還對他歉意地笑了笑,大概是覺得大半夜把他吵醒很尷尬吧。
鳳熙霂也禮貌地笑了笑,然後繼續睡覺。
天氣挺熱的,其實這裡面的氣味兒並不好聞,而且一羣大男人,晚上呼嚕聲也是震天響,鳳熙霂有些心塞。
但是他也確實很累,沒辦法,只能強忍着。
一想到自己轉天還得去找個工作賺點錢,他就覺得自己不能繼續折騰下去了,得好好睡覺,這樣纔能有精神。
鳳熙霂在牀上翻了幾個滾,這才迷迷糊糊睡着。
不過這個晚上他睡得並不安穩,耳邊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有一種雖然人睡着了,但是其實精神還醒着的感覺……嗯,這話聽上去有點嚇人,不過大致就是這個樣子沒錯。
不過這其實還不算什麼,真的。
第二天早晨鳳熙霂醒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嚇人了。
第二天鳳熙霂一睜開眼睛,別的都沒看到,看到的就是一張麻子臉,看得他差點嚇得直接跳起來。
好在他沒有這麼做,不然那就太不禮貌了。
那個一臉麻子的人像是也感覺到了動靜,於是睜開眼睛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你繼續休息吧,我先起了。”
那個人拍了拍鳳熙霂的手臂,用手比劃了幾下。
鳳熙霂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意思,問道:“什麼?你不用比劃,小聲跟我說就行了。”
那人搖了搖頭,又張了張嘴,指着自己的脖子搖頭。
鳳熙霂想了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這個人其實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啊。
唉,這個人還真是可憐……長成這個樣子,又是個啞巴,還不會說話,聽着就覺得很心酸。
“你想說什麼?”
那個人指了指鳳熙霂,又指了指枕頭,一臉疑問。
鳳熙霂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昨天睡得好不好?”
那人點頭。
“多謝你的關心,我睡得很好。”
那人點了點頭。
應該是在說:“那就好”吧。
鳳熙霂起來穿好鞋子,準備出去洗個臉,洗個澡。
那個人也跟着出來了,又和他比劃了一下,鳳熙霂聽不懂,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給他。
“你會寫字嗎?我實在是不知道你在比劃什麼,你要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那你就在我手上寫。”
那人點了點頭,在他手心上寫: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柳木。”
那人愣了愣,似乎是覺得他這個名字很奇怪。
豈止是那個人覺得他的名字奇怪,他自己都覺得他的名字奇怪好嗎?
柳木?這是什麼東西?柳樹嗎?
不過這不重要,他想知道的是,他爲什麼脫口而出,自己竟然姓“柳”了?雖然是胡說八道、瞎編亂造,那也不至於非得姓“柳”吧?百家姓那麼多,他姓什麼不行……這也就是虧了柳卿言不在,不然還不知道柳卿言會怎麼笑話他呢。
“那你呢?”鳳熙霂爲了避免尷尬,反過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在鳳熙霂的手心裡寫下兩個字:木柳。
“啊?你叫木柳?”鳳熙霂這下子詫異了,“這是什麼名字?”
那人無奈地聳肩,在鳳熙霂的手上寫着:爹孃取的名字。
“哦,是這樣啊。”
難怪剛纔他說他叫柳木的時候,這個人抖了抖,原來人家的真名叫木柳。
這可就尷尬了啊……他只是隨隨便便想了一個,竟然就和人家差點重名。
哦,不對,畢竟姓氏不一樣……這就不會重名了。
木柳在鳳熙霂手心寫着:真是有緣。
鳳熙霂點頭:“嗯,確實很有緣。你是做什麼的?來這裡是投奔親人的嗎?”
木柳搖頭。
“那你是做什麼的?”
木柳繼續寫:只是走到這,想逛逛。
“原來如此,那你的生活還是很愜意的。其實我也想和你一樣……只可惜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