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時,夜未央僅剩的、沒有被銀霧吞噬的生命之力,全都涌入了陳逢時的身體裡。
小安這才一腳把她從陳逢時身上踢開,夜未央臉上掛着笑,眼睛圓睜着,卻已經沒有了生氣……
她死了,竟然是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
遺留的菌魔核心隨便,紛紛不絕的被周圍生命之力吸了過去,不斷的從夜未央身體裡飛出來,飛入距離最近的陳逢時、小安、銀色戒指身體裡,還有——從天而降落下來,眼看要摔的粉身碎骨的紫雲身體裡。
她爲了分享夜未央死亡留下的菌魔核心力量,竟然真的,拼上了命?
紫雲是在拼命,但不是送死。
紫色的光霧突然出現在墜落的她和大地之間,緊接着,撞入紫色光霧裡的她,墜落的速度迅速變慢、變慢,最後摔落地上時的衝擊力,大約從八九層樓上摔下來。
狀態虛弱的她被摔的頭暈目眩,胃裡陣陣噁心,嘴裡血連連嘔着,可是,她沒有被摔死。
接連不斷飛入她身體裡的菌魔核心,紫雲一時都感覺不到。
但拼命的不止是她,金子和三水城紅色短髮的銀色生命之力覺醒者,也跳了下來,但他們是從安全的高度跳下來的,他們只想付出受傷的代價,而不是冒着摔死的風險。
所以她們跳下來後,分到了三顆菌魔核心,就沒有了。
陳逢時從昏迷狀態恢復過來時,小安就站在他旁邊,看他沒事,跳了過去,催動黑色生命之力,夜未央的屍體裡,一股股顏色各異的生命之力能量,就全都被她源源不絕的吸進了身體裡。
陳逢時清醒過來,頭仍然很痛,夜未央夾帶高空墜落衝擊力的肘擊,那滋味,絕對不好受,他可以肯定,當時她那一擊是抱着恨不得砸死他之心的。只是他沒那麼容易被打死,也不可能被那一下給砸死。
陳逢時按着還疼的頭,挪到沈愛身邊,把衝鋒衣脫了下來,蓋在她胸口上,然後看見她目光清明,眼裡含淚,似乎沒有大礙,至少沒有急切的生命之憂,他這才放心,笑了。“沒事了。”
“嗯!”銀色戒指答應着,聲音有點哽咽。
小火和酒精這時雙雙跳了下來,前者邊走過來邊疑惑不解的追問說:“金色血人剛纔什麼情況?夜未央是不是想咬死你?酒精怎麼說夜未央揭開你面具了,肯定是親了你一口?”
陳逢時本來還沒記起砸中頭部、頭暈目眩之後的情況,被小火的疑問提醒,突然想起夜未央那個變態無端端親了他一口的事實,頓時激動的連連對着草地呸,又抹嘴,又呸,又抹嘴,沒一會,還一陣乾嘔不出來的痛苦狀。
小安看在眼裡,本來想說他兩句,可是,又不忍心,就只是沉默的看着。
酒精看見金色血人好一會沒見好轉,反應還越來越離譜,彷彿不把內臟吐出來就沒辦法停下來似得,忍不住說:“喂!金色血人你差不多就行了!夜未央好歹美女一枚,你不說佔便宜吧,至於這麼離譜?”
“我的初吻!初吻啊!”陳逢時激動指着夜未央的屍體,激動的咆哮大叫道:“變態!這變態有病啊!她親我幹嘛!她親我幹嘛!她親我幹嘛啊——”
酒精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小火本來也想調侃兩句,但看見金色血人那未曾有過的激動反應,他又說不出來什麼話了。
小火明白他的心情,因爲不久之前,他也一樣很在乎感情的純粹性,以至於追求完美的執着,到了常人不理解的狀態。一切的美好的,都應該屬於愛,還得是純粹的、完美的、唯一的愛。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他自己,小火知道,遇到這種事情,他可能也會這麼激動,或者更激動。
但現在他不會了,因爲他的愛早就髒了,失去了美好的愛,他也就自甘墮落的讓自己變髒了,他本來覺得髒也無所謂了。
但這一刻,看見金色血人的激動,他卻爲自己逝去的純粹,異常的哀傷……
紫雲的狀態剛好了一點,就看見全國滅魔會聯盟的副盟主、內安部部長、聯盟的戰神、金色血人演繹的如此激動的一幕……
她是什麼感受啊?
哭笑不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議?難以置信?荒謬絕倫?……很複雜,紫雲覺得心情很複雜,所以,最後她所有的複雜情緒,都在她心裡化成了三個字:‘小屁孩!’
三水城紅短髮的美女也很懵啊……如雷貫耳的金色血人,竟然、竟然這麼搞笑?多大的人了啊?竟然還有這麼扯淡、古老到該放進博物館參觀的觀念?她真的好想說,這嚴重破壞了她心目中無限敬仰的形象……
金子看着,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點燃了一根菸,沉默的抽着。他不想說金色血人可笑,只是在追憶,他也曾經有過的情懷……這樣的情懷,他失去已經多久了呢?
陳逢時此刻恨不得把夜未央挫骨揚灰,挫骨揚灰!
小安看他還在那乾嘔,但情緒依舊激動,終於忍不住勸慰說:“你生氣也沒用,夜未央知道沒力氣殺了你,故意當戒指的面親你一口,讓你想着噁心,讓戒指也覺得噁心,她就是爲了噁心你們。現在你——”
小安的話沒說完,突然就被打斷。
因爲,本來抱着衝鋒衣在胸口的銀色戒指,看了激動失常的金色血人好一會,突然把她的銀色面具拽起來一部分,然後湊過去,在金色面具的嘴部位置親了一口!
是的,銀色戒指突然親了陳逢時的面具一口。
小安的話當然說不下去了,而且還愣了。
下火也懵了,酒精怔了怔,旋即笑了。
陳逢時如同被定身了那樣,一動不動的看着銀色戒指,他腦子真的短路了……
銀色戒指親了一口後,沉默了兩秒,又拽起陳逢時的金色面具一部分,然後又湊過去,對着他的脣又親了一口!
“我不介意的話,你會好點嗎?”銀色戒指的脣離開後,注視着仍然定身狀態的陳逢時,輕輕的說。
“好多了,好多了……”陳逢時沒辦法接受這種意料之外的、而且是絕沒想過的情況。
所以,雖然他心裡很想說,如果多親一會,吻深一點的話,他會感覺更好。
但是,他不敢說。
他怕一句話把意外之喜變成了樂極生悲的不幸。
這一刻他才體會到‘意外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難以相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小火吹了聲口哨,笑着說:“很美好的畫面啊!不過,差不多就行了,請考慮對我這種不幸的人的傷害值,好嗎?”
酒精倒無所謂,情愛之事,各種真的假的幼稚的僞裝的浪漫和激情,她都看過太多,早就淡然了。
小安暗暗咬牙,說不出的,莫名其妙的上火!
可是,她又找不到該生氣的對象。
突然,想起腳下夜未央被吸乾了的屍體,於是一腳踩爛了她的嘴、還有頭。
旋即又覺得這有點失態,就故作淡定的說了句:“惡魔的屍體必須處理,絕不能重蹈覆轍,酒精有火吧?燒了她!”
“沒問題。”酒精有火,因爲她抽菸。
小火幫忙找了些容易燃燒的東西,金子和狀態恢復些了的紫雲也沒閒着,唯獨紅短髮的站着,不想去碰那些枯葉。
陳逢時迫使自己儘快從失態中恢復過來,然後扶着銀色戒指站起來,看她抱着衝鋒衣的手在用力按心口位置,他忙說:“別擔心,沒事了。開始雖然受創嚴重,但你的恢復能力很強,很快就癒合了,當然也不會有疤痕,過去還真沒想到你的生命之力的恢復能力也這麼強。”
陳逢時顧着感嘆,夜未央肯定也沒想到的,坦白說,當時算計銀色戒指的手段,確實很高明,乾脆了當的破了其牢固的防護能力,可惜的是,銀色戒指的恢復能力也是頂尖的。所以本可能致命的打擊,卻做不到致命。
沈愛聽着,低着頭臉,一言不發。
陳逢時覺得奇怪,因爲他扶着她時,她沒有一點拒絕,還抱着他胳膊,結合剛纔平復他激動情緒的親親,足以說明,她應該已經接受了他們之間,進入了超友誼的關係。爲什麼現在,她突然表現的這樣呢?
是後悔了?
不……
陳逢時突然意識到他的話存在毛病,他剛纔的話豈不是說,對於她受傷部位的情況,他看的非常清楚嗎?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他要麼是被驚喜衝昏了頭,要麼是被夜未央氣昏了頭,反正腦子還不夠清醒。
他冷靜的考慮兩秒,覺得這種尷尬,還是讓它逐漸消散於無形吧,不提了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好在,紅短髮的那位簡直就像是神配合那樣,突然義正言辭的指責說:“聯盟長和副聯盟長應該早就知道吸收同伴遺留核心力量的事情,隱瞞這麼重要的消息,不顯得自私的太過份了嗎?這跟大家所敬仰的宣城滅魔會的形象差距未免太大!”
酒精聽見,懶得理她,這是多不懂事的人才會說的話啊……但凡是個懂事的成年人,對此都會保持應有的沉默。
這麼關鍵的信息當然不會隨便分享,現實不是桃園,這麼基本的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