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殘月什麼都不敢說,她只能默默的祝願小安能夠在合適的時候驟然驚覺。
而此刻的小安,部裡彷彿是要充分讓她體驗‘委屈’和被‘欺負’的滋味那般,緊隨着給她來了電話。
敲打的意思很明白,警告說讓她注意自己的行爲,順帶還讓她管好殘月,說是今天這種違規接觸有理由被認爲發生了泄密的情況,倘若再有下次,部裡將會找金色血人問話。
不留念想,徹底的不給他們留念想的機會……
小安氣的發抖,未曾體驗過這種近乎被威脅的滋味……
陳逢時的感覺也沒多好,冰雪女王的第二本體看他罕見的連抽了幾根菸,在一邊不敢作聲。
終於看陳逢時掐了第三根菸後,把剩下的塞回她手裡,她連忙說:“哥,有事您說!”
“督促野派的工作推進的快點,除了找尋主戰派新菌魔外,還需要挖出荒女王。你們也得注意保護自己,從最新消息來看,有道理認爲存在另一支新菌魔野派的力量。”陳逢時覺得他該冷靜了,既然這是對抗站的繼續,那就只有應對一條路可走,安全部不會講情懷,他也不想被動的等待。
他可以減少活動,甚至需要如此,以此來確保野派新菌魔這股力量的隱蔽性。聯盟內安部已經名存實亡,他這個部長也好,內安部裡的戰士也好,全都只剩掛名。如今宣城滅魔會也被隔離接觸,他相當於從有組織的狀態變成落單的自由身,除了野派菌魔的事情,也沒別的需要做。
冰雪女王的第二本體答應的好,事實上也確實沒有鬆懈。
只是——她小心翼翼的說:“哥,有個情況我得跟您彙報。”
“什麼?”陳逢時看她那神情,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野派挖主戰派的積極性那沒得說,肯定槓槓的,但對荒女王肯定不會盡力,還得防備一些野派會被荒女王策反。”冰雪女王說到這裡,稍微停頓,觀察着陳逢時的臉色,看他盯着自己不做聲,她連忙說:“我對哥絕對忠誠!……哥,你別這麼盯着我,就算我有私心吧,荒女王明擺着是要發展成一個新派,那將來還得弄死我呀。可我嘛……也有點指望說,將來說不定能發展出來,而且我嚴重不支持荒女王的做法!”
陳逢時聽着,沒有做聲。他明白冰雪女王的意思,對於野派新菌魔來說,擁有多個本體的荒女王很容易拉攏到菌魔本體聽她的,因爲荒女王本身就是野派發展到下一個階段的成功例子。
野派消滅主戰派的動機是一種自救,弱者的聯合;但野派也沒有改變追求更多本體,形成規模的本質生存需求。
冰雪女王這番看起來背叛野派立場的話,其實是在說,要對抗荒女王很可能的策反,就必須放開,至少對部分新菌魔放開第二本體允許存在的規定。倘若以她爲首的新菌魔還是不能擁有第二、第三本體,那麼這些野派新菌魔就很容易會選擇荒女王。
“哥,你看這個第二本體、第三本體是不是能先放開?哪怕設置點條件,能看到希望也好啊?”冰雪女王知道有荒女王的前車之鑑,她這想法既是機會,也是危險。
陳逢時不會允許出現第二個荒女王的動亂事件,宣城也不會。
“允許存在多少本體取決於工作的推進,在此之前有條件製造第二本體的,本體活動暫時凍結但不會清除,直到獲取對應的功績爲止。”陳逢時做出決斷,冰雪女王的提議當然存在私心,但也確實是需要的。
要麼不用野派新菌魔的力量,要麼就必須予以開放,沒有發展的希望,就是給荒女王策反的機會。“圍繞這些,你儘快設計一套賞罰機制,有誠意點,能一次通過,行?”
“沒問題!”冰雪女王的第二本體自然明白,這意思就是這套機制別讓他覺得存在問題,否則就是她存了別的心思。
她看陳逢時上車,倆忙過去開車門,殷切的說:“哥,要不在這休息會吧?看你像是沒睡好。”
陳逢時想起以前的野派新菌魔指揮基地的位置可能暴露了,就告訴她另一個地址,作爲備用。“現在的指揮中心安排廢置,常駐在裡面進行聯絡工作的寄生體全部更替。”
“沒問題!”冰雪女王不覺得這算什麼事情。所謂的野派指揮中心,就是現階段衆多新菌魔通過感染某個合適的寄生體,大多是流浪者,然後聚集在指揮部裡,信息傳達和交換通過這些寄生體再通訊聯絡遠在其它城市的新菌魔或菌魔本體。
倘若是人類這樣的組織構成,譬如宣城,殘月和黑陽難以替換,但對於菌魔本體來說,直接讓原指揮部的全部本體結束感染狀態,遺忘對應記憶;然後組織一批新的寄生體聚集到新指揮中心就可以了。所有人員不需要轉移,不會留下任何被人順藤摸瓜的痕跡,隱蔽性極強。
陳逢時驅車離開時,在停車場出口,看見一個男人,擋在路上。
即使還沒交談,他也很容易猜到這人的來歷,車停下,那人走過來,開口的話,果然證實了猜測。
“我是北會在宣城的負責人,專門負責新菌魔方面的工作,如果我們能夠攜手合作,相信更利於消滅主戰派的目標實現。”
陳逢時聽見,笑了。
這人守在這裡,明擺着是告訴他,他跟小安的聯繫安全部裡知道;也知道這裡的冰雪女王第二本體的存在。
說是什麼攜手合作,說白了就是想讓他把宣城掌握的新菌魔力量交出去。
於是陳逢時看着那男人,笑着問說:“是不是攜手合作,部裡就會解除禁令?”
那男人很高興的笑着,至於真假,實在看不出來。“金色血人清除菌魔的立場部裡是相信的,而且不止一次在聯盟會議中表示過:不在乎除盡菌魔後會失去生命之力。部裡的隔離實屬無可奈何,並不是爲了針對你。本來出於保密原則,不能破例,但是——將來的合作工作上收穫足夠多,相信部長能夠申請特事特辦。”
“我想想,回頭怎麼聯繫你?”陳逢時看那人取了名片遞過來,他拿着,看了,然後笑着當那人面給撕了,邊撕邊說:“我爹小時候對我說過,如果他揍我屁股我才願意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反覆對他說‘快揍我屁股,只要揍我屁股我就會去做了’這種信息。相反,如果他跟我好好商量我就能去做,就是在告訴他‘別打我,那沒有用,只有公平合理的對話,才能讓我動起來’。人因爲什麼而妥協,就意味着什麼手段對其有效。我至今——深以爲然!”
陳逢時把撕碎的名片往車窗外一撒,直接驅車離開。安全部想拿禁令的事情當胡蘿蔔,掛眼前讓他和小安看着,盼着,然後受控。如果他答應這種事情,就意味着長期都吃不到這根胡蘿蔔,一旦他吃到了,就意味着受控狀態結束了。放着這根胡蘿蔔讓他吃不到就能掌控他們的話,還會給他們吃嗎?
後視鏡裡,那男人仍然微笑着,保持着站立的姿勢,直到在後視鏡中完全看不見了……
陳逢時不是單純爲了調息,而是明確態度。他一直認可小安的想法,很多時候得靠抗爭獲取公平。至少他是這樣的人,沈愛那種做法,他學不來。
當然,或許對於沈愛來說,他跟小安的抗爭方式,就像是在人爲的繞圈,讓簡單的事情更復雜,而最終爲了得到的,只是多了那麼一點點的、有或者沒有關係不大的相對自主權。
有時候陳逢時覺得,沈愛的這種態度是不錯的,因爲這種想法本身,就透出明確的立場信號。
譬如如今的清流團,就得是沈愛這樣的人,纔會得到安全部如此程度的支持。
但他不是這種人,或許是還沒有沈愛那麼豁達的觀念?
陳逢時查看手機,沒有沈愛的新信息。
他知道王少和沈愛之前就認識,還有楊雪怡,沈愛的表姐,當時瘋狂出租車的事件裡,這幾個都在場。今天活動的所謂認識,是長輩讓他們增進了解,鄭重其事的體現。
陳逢時對王少本身是願意接受朋友這種關係定義的,但同時又對王少的作風打心裡敬而遠之。
王少當初被菌魔感染,然後吞噬了太多能量,導致人瘦成了皮包骨,肌體的許多正常能力都衰竭的嚴重。小安跟他交易之後,沒多久王少就恢復了,算是交易的贈禮,對王少的肌體還贈送了六級魔將程度的強化。
對於王少而言,那就如同煥然一新的身體,可是,他對於經歷的不幸的領悟結果是:充分利用強健的體魄,更積極的尋求一度失去的那些、他熱衷的享樂。女人如是,到處找樂子亦是。
王少熱衷的這兩類事情,都不是陳逢時熱衷的。
因此即使經常收到王少的邀請,說讓他回宣城後聚聚,可陳逢時始終沒接受。
王少奉陪他的話,王少不開心;讓他奉陪王少參與那些活動,他不開心。還不如保持偶爾信息程度的交流,反而彼此自在。
陳逢時想起王少,是因爲突然收到他的信息。
“你認識宣城大學同屆的沈愛嗎?我父母有意撮合,我跟她本來也認識,印象很好。你能不能幫忙打聽點她的事情,人心複雜,我恐怕她在宣城大學有什麼隱秘歷史。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我得知道啊!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