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不驕不躁,帶領着婢女們退了下去,很是貼心地爲她們關上了門。
上官蘭兒按下隔音牆的裝置激動地對宇文清瑩小聲說:“瑩姐姐,我看清了,對面屋子裡一共有三個人,一個老嫗,一箇中年男人,一個年輕人。”
她又一想,不對啊,她要找的青萍,裡面沒有。按宇文清瑩的說法,這三人中唯一的女人應該是所謂的青萍啊,怎麼是個老嫗?
她迷惑地問道:“不對啊,怎麼沒看見青萍呢?青萍在哪裡?瑩姐姐,你不會弄錯人了吧?”
當年的青萍她記得很清楚,是一個長得水蔥般粉嫩清秀,聰明伶俐的十五六歲的小宮女,深受潘妃的喜愛。就算二十年過去了,她也只是個不到四十歲的半老徐娘,風韻猶在。可是,對面的女人,她的背佝僂了,臉色黝黑,兩眼渾濁無光,雙鬢已經斑白,滿是皺紋,無論是從年紀,還是從樣貌看,都已經是個年近六十歲的老嫗,與她記憶中的青萍相差甚遠,這...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水靈靈的青萍?
宇文清瑩喝着茶,看着上官蘭兒好脾氣地說:“你再仔細看看,那婦人哪裡是老嫗,明明就是個中年婦女。只不過是因爲日曬雨淋,勞累過度,未老先衰罷了。”
“真的會是她嗎?”上官蘭兒喃喃自語道。歲月真是殘酷,才二十年的光景,就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摧殘成了一個醜陋的老嫗。
她不敢相信,又按下機關,趴在牆上仔細看。
只聽那個年輕男子抱怨道:“娘,你不是說我是當皇上的命嗎?怎麼我們就住在這麼一個小破院子裡,吃着粗茶淡飯,連個使喚的丫頭也沒有。我不管,我要回去找我媳婦。”
娘?如果這婦人真是青萍的話,難不成這個年輕人就是公主所生的大皇子?青萍這個下賤的婢子竟然敢讓尊貴的大皇子叫她娘!上官蘭兒氣得兩隻眼睛已經冒火了,盯着那個年輕人不放。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五官長得還算是端正,只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臉的痞相,一身的窮酸,哪有一點帝王的氣勢。
不知爲什麼,她滿腔的熱忱突然一下子被澆滅。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這個孩子真的是他們尋找了二十年的大皇子嗎?
這時,青萍說話了:“貴兒,別鬧,不是對你說過了嗎?往後不要再叫我娘,叫我嬤嬤。記住,你是尊貴的大皇子,我和你爹只是收養了你的下人。在外面說話要小心,別讓外人聽到。”
樊貴對着青萍撒嬌說:“我不要,我就要叫你娘。再說了,這裡又沒有外人。誰會聽見?”
他又對着樊大勇說,“爹,你也不管管你老婆,就會兇我。”
樊大勇幫腔道:“萍兒,貴兒說的沒錯,你不是說只要你出馬,春花一定會來見你。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那賤人的鬼影。把我們關在這個鬼地方,我心裡沒底。”
青萍憤怒地說:“樊大勇,你這個慫貨,給我閉嘴,兒子不懂事,你還不懂事?當時我怎麼就會被你的甜言蜜語鬼迷心竅,爲了你去冒那麼大風險,應了潘丞相去偷孩子,如今淪落到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我真是悔死了。你再敢鬧的話,我一頭撞死,看你拿什麼去過好日子。”
樊大勇一聽慫了,立馬對樊貴說:“貴兒,聽你孃的話,以後不能叫我們爹孃了。萬一讓外人聽見了,是要殺頭的罪。你的孃親是當今大禹國太皇太后的女兒芙蓉公主。你的爹是新月國的皇帝李祁。”
樊大勇?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上官蘭兒絞盡腦汁想。
突然她腦洞大開,對了,新月國皇宮的侍衛裡似乎有個叫樊大勇的侍衛。一次,她出宮去與大禹國的人接頭,沒想到讓他撞見,要不是她機靈,塞給了他一錠銀子,才得以逃脫。從那次,她就記住了這個人。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他和青萍有一腿,裡應外合偷了大皇子,幫她躲起來,難怪這麼多年來他們找不到青萍。上官蘭兒恨的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對狗男女碎屍萬段。
雖然沒有從外貌上認出青萍,但從他們的對話中,上官蘭兒可以肯定,這個婦人就是青萍。
她再次按下了隔音牆對宇文清瑩說:“瑩姐姐,我們走吧。”
何叔將她們送出了大門。一路上,上官蘭兒沉默不語。宇文清瑩見她眉頭打結,無精打采的,完全沒了來時的興致,知道她遇到了難題,體貼地說:“蘭兒,此事不能着急,反正人在我們手裡,等寒哥哥回朝再一起商量。”
上官蘭兒說:“我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是不是我們漏掉了什麼環節。不過,你說得對,先晾他們幾天,是假的總會露出馬腳。大哥很快就到京都了,等他回來再做商量。有了決定再通知了塵大師。”
宇文清瑩微笑着點了點頭。
......
丞相府
一大早,昨天城外的驛站起火,裡面的人無一生還的消息就鋪天蓋地地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宇文琉璃收到信息,第一時間來找宇文傑遠。
宇文傑遠整夜未眠,正在爲如何甄別前來認親的人的真僞傷腦筋。
最近,城裡傳得沸沸揚揚,酒樓茶館,旅店青樓,凡是人們聚集的地方都在圍繞着這個話題大做文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傳得神乎其神,爭得面紅耳赤。都說自己的消息纔是最正確的。宇文傑遠啓動了恆親王府在京都的所有暗樁前去調查,都無功而返。他正在煩惱,是不是應該去見見自己的這個小姑姑。只有她的手裡,纔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手材料。
這時,宇文琉璃推門走了進來,興高采烈地說:“遠兒,好消息。”
大概是走得急,她那張被心疾折磨的灰敗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紅暈。
宇文傑遠心中正煩,翻着手中的材料,眼皮掀了一下譏諷道:“你能有什麼好消息?是南宮朔那廝回心轉意了?還是簪兒找到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