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鼎和李密正聽得入神,梅香突然停了下來。四周一片安靜,只有鳥兒叫和流水的聲音。
李密不悅地說:“怎麼了?爲什麼要停了?”
樊鼎說:“別急,等她喘口氣再說。”
梅香深深地吸了口氣接着說,蓉妃聽說兒子不見了,急得一口鮮血噴出,再加上產後虛弱,昏死了過去。
好端端的皇子生下來就失蹤了,這可是天大的事啊。宮人們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下來性命不保,見蓉妃昏迷不醒,謊報大皇子生下來就夭折了。
一週後,等蓉妃醒來時,大勢已去。皇上冊封玉妃爲皇后。她的兒子李密成了大皇子。蓉妃輸了,輸得很慘,輸了皇后的位子不算,連自己親生的兒子也不見了蹤影。她不甘心,拖着還未痊癒的病體去皇上那裡大吵大鬧,討說法。
紙包不住火,當聽到大兒子出生那天離奇失蹤的事,皇上龍顏大怒。朗朗乾坤,皇帝后宮,一個皇子憑空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簡直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犯罪。盛怒之下皇上要將蓉妃宮裡所有的下人一律處死。
還是皇后出面壓下了此事,她以小皇子出生後,宮裡不宜有血光之災爲由,將一場殺戮制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在經過了宮裡懲戒司的嚴刑拷打,晝夜審問後,這些活下來的宮人被帶到皇后那裡,皇后要他們保證對宮裡發生的事爛在肚裡絕不外傳,然後遣散出宮。宮人們撿得一條性命,感激不盡,滿口答應。
蓉妃每天看見玉妃春風得意,母憑子貴。她卻什麼都沒有了,心如刀絞,恨入骨髓。她認定是玉妃爲奪皇后之位施的詭計,偷走了她的兒子,害死了她的兒子。不然,她爲什麼要封鎖消息,她怎麼就認定大皇子已死?爲什麼要遣散宮人?因爲她怕讓世人知道她的狠毒,害怕宮人被處死後冤魂索命。
蓉妃每天沉浸在煎熬中不能自拔。她詛咒皇后,詛咒李密,要皇后品嚐和她一樣失去兒子的痛苦。終於有一天她瘋了。半夜跳進了後宮的荷花池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在她住過的宮裡,人們看到,牆上寫滿了瘋狂的詛咒。
一年後,我們一行人在監獄裡挺過了嚴酷的刑法,確認無罪後,被家人領了出來,各奔前程。我養好傷,哥哥託人找了份人家將我嫁給了你了。
終於講完了,梅香的心裡好像搬掉了一塊大石頭,輕鬆了許多。她擦去額頭上的汗,吐了長長一口氣。這可怕詭異的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李密生氣地看着樊鼎說:“蓉妃也是,連我也要詛咒,就算是我母后偷走了她的兒子,和我有什麼關係?”
樊鼎看着梅香說:“到底是不是皇后命人偷的嬰兒?”
梅香說:“聽我嬸嬸的意思,如果沒有鬼的話,皇后的嫌疑最大。從那件事發生以後,皇后開始吃齋唸佛。”
樊鼎說:“皇上也沒派人去找?”
梅香說:“明裡暗裡找了好幾年,杳無音訊,只好不了了之。”
樊鼎說:“你肯定你嬸嬸說,大皇子只是失蹤,沒有人見到過他的屍體?”
梅香說:“是的。只是失蹤。皇上曾經命人刨開了宮人們做的假墳,裡面只有嬰兒的衣服和被褥。”
李密插話說:“按你們的意思是,如果大皇子沒死的話,我豈不是變成了二皇子。”
梅香弱弱地說:“你本來就是二皇子‘嬸嬸她們背後一直來都稱你是二皇子。”
李密大喝一聲道:“大膽!你越來越放肆了。”
梅香嚇得一哆嗦,差點掉進河裡去。樊鼎一把抓住她。
李密說,“我不信是母后叫人乾的,她溫柔善良,絕不會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壞事。可是,這件事也太蹊蹺,如果不是母后所爲,又會是誰呢?”
樊鼎忽然大聲說:“先不要急着爲皇后脫罪,當務之急,是要聽聽皇后怎麼講的,只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慶王爺,你有辦法將你母后帶到這裡來嗎?”
樊鼎知道,他們的談話李密身體裡的那個陰靈都在聽,他要叫那個陰靈聽到,如果她是蓉妃的話,她的兒子有可能尚在人間。
李密被他嚇了一跳,問道:“你爲什麼叫那麼大聲?我耳朵又不聾。”
樊鼎笑而不語。
李密沉思了一會說:“平日裡母后最疼我,視我爲命寶,如果知道我命在旦夕,一定會趕來救我。不如我飛鴿傳書.......”
樊鼎看看天空,日上三竿,便打斷他的話說:“先彆着急,已經晌午了,該吃中飯了,這個事情我們以後再聊。”
這時,李密覺得肚子確實餓了。他站起身來跳下了大石頭。梅香驚訝地發現,他原本因腹水脹大的肚子明顯癟了下去。
梅香指着李密的肚子叫道:“爺,你看你的肚子......”
李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沒好氣說:“我的肚子怎麼了?不就是餓得響了幾聲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以爲梅香想笑話他貪吃。
梅香忙搖搖頭說:“不是,是小了。”
“小了?小了是什麼意思?”李密低頭一看,自己裝滿腹水的大肚子幾乎平了。高興地跳了起來:“真的小了,阿鼎,我的好兄弟,好大哥,我的病是不是有救了?”
樊鼎笑着說:“哪有這麼快,我只是用藥先消去了你的腹水,讓你舒服些罷了。”
李密不解地說:“不對,這麼多天了,我也沒見你給我用藥啊?”
樊鼎頑皮的說:“你吃的菜裡,喝的茶裡,呼吸的空氣裡都有藥。”
李密感慨地說:“看來我以後絕不敢再得罪大夫了,不知什麼時候就能要了你的命。”
丁力從集上回來後一直在廚房收拾。聽見外面的嘈雜聲出來看了一下,見梅香正在跪地求饒,以爲梅香又做錯事正在受罰,趕緊躲回去以免受牽連。
他是皇后身邊的人,是皇宮裡一等一的大內高手,皇后怕自己的寶貝兒子不安全,派丁力來保護他。可是,李密不買賬,總是覺得受到監視,失去自由,處處與他作對。所以,只要是李密生命不受到威脅,丁力有多遠躲多遠。
等他收拾好廚房的東西,聽見外面沒有聲音了,出來一看,李密他們三人不見了蹤影。他想,今天他和梅香一路走來,把這裡方圓幾十裡的地形摸了個清楚。這裡除了山東面五里外有個村莊。大部分地區連個人影都沒有。應該不會有危險。便坐在桃花樹下,喝着茶,曬着太陽,不知不覺打起盹來。
忽然,一隻鴿子落了下來,停在了桌子上拍打着翅膀咕咕地叫着,丁力猛然驚醒,不會是皇后的信鴿到了,他們出來這些日子,他還沒有向皇后彙報,皇后一定是等急了。可是,這些天除了趕路,住在這裡吃吃喝喝就沒啥事發生。他不覺回頭一看,他帶來的兩隻信鴿好好地關在籠子裡。
這是哪裡飛來的野鴿子?擾我清夢。丁力不耐煩地趕走它。繼續打盹,他正做夢已經回到京城,正和朋友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可是,不一會兒,鴿子又飛回來了,怎麼趕也趕不走。
丁力氣呼呼地說:“叫你走你不走,那就別怪爺拿你當下酒菜。”他拔出佩劍就向鴿子刺去,鴿子一扇翅膀靈活地飛上桃樹,他砍了一地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