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爲人南宮朔是最清楚不過的,才情並茂,心高氣傲。爲了給她尋分好姻緣,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可是,一個布衣小郎中就這麼輕輕鬆鬆得到她的青睞,那人要有多高明的手段。
這個神秘的,叫樊鼎的小醫倌到底是何許人也,他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越是這樣,他越想越緊張,越想越害怕。有的時候,成敗乃一念之間。女兒是他通往權力的階梯,他不能就這麼放棄,舉手投降。
至於宇文琉璃,他一直看不起她。心軟愚蠢,沒有主見,還有一身的公主病,要不是有那麼一個當王爺的爹,可以助他登上更高的位子,他纔不會娶她。這一次,樊鼎救了她的命,她不會是慫恿女兒以身相許吧?真是個笨蛋!
他看着窗外磅礴的大雨下個不停,心亂成一團麻。他恨不得立馬上山,找女兒問個明白。儘早將樊鼎這小子抓來好好拷問,到底是誰派來對付他的。可是,通往相國寺的道路一定泥濘難走,很容易出車禍。還是再等等吧。他勸說自己。
到了傍晚雖然轉成了小雨,但大雨引起的泥石流,山路滑坡,夜間出行危險很大,只得等到天晴才能上山。
他想東想西徹夜無眠,到了五更天,外面的雨總算停了。見天一放晴,他趕緊命令下人套車上路。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碎碎唸了一夜,想要抓的人,就在那一瞬間,與他擦肩而過。
百草堂的開張很順利,由於第一天開張,看熱鬧的人很多,但看病的人卻很少,百合和樊鼎趁空熟悉一下環境和夥計。秦正帶着冬青和芍藥一面招呼前來捧場的客人,一面抓緊時間練習抓藥。三七他們接着整理院子。
將近中午,南宮朔纔到了相國寺。路上積水多,路太滑,馬車不小心掉到溝裡,好不容易找人拖上來,耽誤了時間。
南宮朔怒氣衝衝地走進禪房,陰鷙的眼神掃向宇文琉璃憔悴蠟黃的臉孔,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還是決定給這母女倆留幾分薄面,回去再說。讓下人收拾好行李,擡着宇文琉璃下山,上了馬車。
南宮玉簪聽說南宮朔親自來接她們母女,心裡很感動。可是,一進門就看見板着一張臭臉的南宮朔,根本沒有她所期盼的欣喜和關懷,心裡很失望。
難道這幾天朝堂上出了什麼事,攪得爹爹心緒不寧?還是她寫的那個飛鴿傳書中提到了樊鼎讓他不爽了。她暗暗揣摩着南宮朔的心理。
她當時寫完信之後就有些許後悔。怕被爹爹誤會。她知道爹爹最恨她與陌生人搭訕。難不成他是在生氣?可是,樊鼎是大夫,治好了母親的病。於情於理都是恩人。再怎麼不近人情也不能不理不睬。她覺得自己待人處事已經夠冷漠了,可與爹爹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捫心自問,自己確實對樊鼎有些好感。但在那種眼看着自己最親的親人的生命將要逝去的無助境地,有人無私地伸出援手,雪中送炭,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怎能不動容。玉簪心裡七上八下的,總是安定不下來。
作爲一個女兒,她對父母無條件地順從,唯一的希望是爹爹能對母親好一點。看着家裡擡進來的一個又一個小妾,母親的心都碎了,常常揹着她落淚,自責沒有給丞相府生個能傳宗接代的兒子,每天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吃齋唸佛上。
南宮玉簪的很羨慕大將軍府的上官百合,雖然母親早逝,但身邊有一個疼她的爹,一個關心她的哥哥和一個比母親還要慈愛的姑姑。讓她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自由自在的長大。
在她的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宮裡和百合一起無憂無慮的童年。那裡沒有眼淚,沒有勾心鬥角,有的只是,歡笑和友愛。
爲了自己在南宮家有一席之地,南宮玉簪發誓,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來討爹爹的歡心。換回他對自己的注意。
“玉簪,你外公的信呢?還不交給我。”南宮朔嚴厲的聲音打斷了玉簪的沉思。
她擡頭一看,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了山下。
南宮玉簪沒有言語,連忙從懷裡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遞給了南宮朔。
南宮朔一把接過信,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馬車,南宮玉簪從他的眼裡看到了陰鷙,嚇得趕緊轉身上了後面的馬車去陪母親。
“你爹這是怎麼了?一來就沒好臉色,是不是你又惹到他了?”宇文琉璃忐忑不安地看着臉色慘白的女兒問。
南宮玉簪將頭靠在宇文琉璃的肩上委屈地說:“我怎麼知道昨晚家裡又是哪個姨娘惹他生氣了,無緣無故拿我們出氣。我們這一趟跋山涉水去探望外婆,容易嗎?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就算不關心,給個笑臉就這麼難嗎?娘,以後別理他,有事的話叫他自己去求外公。”
她們臨走時,南宮朔偷偷交給她一大疊書信讓帶給外公,冰雪聰明的她心裡有數,這一趟探親,醉公之意不在酒。她沒有告訴母親,怕她擔心。
宇文琉璃鬆了口氣寵溺地說:“不是你惹他就好。自從你外公走後,你爹朝堂上一直不順,朝家裡人出氣也正常,你別放在心上。”
南宮玉簪不滿地瞪着眼睛說:“娘,你都病成這樣了,他連問候一句都沒有,你還幫他說話。難怪他總是欺負你。”
宇文琉璃摸着玉簪的手說:“只要他不爲難你,我受點氣算啥?這麼多年我都忍過來了,你能嫁個自己喜愛的人,娘就心滿意足了。”
南宮玉簪紅着眼眶,抱住了母親。這個世上,唯有母親是真心疼她的人。
南宮朔坐在馬車裡。打開了恆親王的書信。恆親王宇文覺恆是先帝宇文烈堂哥宇文遠家的兒子,宇文遠原是戍邊大將軍,手握幾十萬兵權,由於英勇善戰,忠心耿耿,被先皇宇文烈封爲了親王。宇文覺恆世襲了親王位。但他卻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一直以來對王位虎視眈眈。宇文烈病重時就注意到這一點,命上官寒收繳了他的兵權。可是,這些年來,他不死心,以大皇子失蹤,皇位後繼無人爲由,與南宮家族聯手,一次又一次在朝堂上公然挑釁。還私下拉攏朝臣,招兵買馬,準備奪權。被上官寒發現後,懲治了那些跟隨他的朝廷命官,將他趕回封地。
要不是當年宇文遠爲國家立下汗馬功勞,手握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早就滿門抄斬了。
眼看着上官寒和端木皇太后年紀老去,上官蘭兒重病在身,加緊了尋找大皇子的步伐,恆親王和南宮朔如熱鍋上的螞蟻,萬一找到了大皇子,他們所做的努力就都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