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林和看護長大步流星來到院辦公室,這裡既能辦公又是休息的地方。
“來了,快坐下,我們開個短會傳達軍部的通知。”政委表情很嚴肅,炎林一屁股坐在院長的地鋪上。
“徐總指揮帶領部隊攻打宣漢、達縣,我四軍爲左路,軍長、軍政委各帶兩個團從不同方向出發,東線是我們的主戰場。四個團戰線拉的太長,軍長讓我們準備兩支醫療救護隊和擔架隊。我們考慮讓看護長這隊跟軍政委一起行動,五班長這隊跟軍長走。”
院長兩天前剛找炎林談過話,讓他到總醫院的紅色衛生學校學習,準備培養他做一名軍醫,院長急需培養軍醫。眼見炎林猛然長高,院長意識到這是一個能站在手術檯上動刀做手術的苗子。爲培養手術醫生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結,軍部的行動打亂了院長的計劃。
“什麼時候走?”炎林早就盼望上前線,他儘量剋制心中的快樂。
“後天早上主力部隊就出發,你們快做準備。小朱,我看這次你就不用去了。” 院長與政委的意見相左。
炎林可不願放過這個機會,不等他開口政委就說道:“你們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傷員,發揮共青團員的模範帶頭作用!”政委更注重當前的任務,他的口氣不容置疑,院長也不便再堅持。
“那我先回病房。”炎林心裡記掛着傷員。
“行,去吧。”政委點點頭,院長望着他欲言又止。
炎林大步向病房走去,“炎林,是什麼事?”朱承啓湊過來悄悄問道。
“晚上排裡開會你就知道了。”就是堂兄也不能提前透露消息,炎林做事講個穩妥。
晚上,看護長把任務簡單說了一下,大家都爭着要上前線,承啓第一個表態道:“你們誰都別跟我爭!比比誰打的敵人多就讓誰去!”他得意的向左右撇了一眼。
“你講不講道理?我們是去搶救傷員又不是去打仗,有什麼可比的!”一個外號
叫猛張飛的大個子女兵站起來和他理論,她的話得到女兵一致認同。承啓也不慌張,他自信有堂弟在,自己去前線是鐵板釘釘子明擺着的事。
“這次跑得遠,女同志就不去了。”這是炎林和看護長交換意見後決定的,女兵一個都不去。
“嘿,這下沒話說了吧?”承啓揚起下巴得意的看着跟他叫勁的猛張飛。
“我們不是去打仗,不需要那麼多人,承啓你們班不去,你也去不了。”炎林沒有看承啓的表情,他知道承啓的臉色一定不好看。
“你還是不是我兄弟?”承啓果然發火了,他氣咻咻的摘下軍帽向炎林扔過來,被炎林一把接住又給扔回去。
“不是針對你,衝我發火也沒用!”炎林很冷靜,承啓生了一陣悶氣又主動和他說話,到底還是叔伯兄弟。
按軍部的要求醫院組織了兩支醫療救護隊,醫院有正規擔架隊,都是從部隊抽調有經驗的戰士組成。炎林這支救護隊有一個看護班,擔架隊七、八十人,有個幹事管擔架隊和後勤,加起來一支救護隊有上百人。
三三年十月中旬,紅四軍政委周純全於頭天帶領十師兩個團奔赴前線,看護長帶一支救護隊跟着軍政委走了,他們向餘家坪方向的鎮龍觀奔去。軍長與十師、十二師各一個團準備在第二天出發。
出發前的頭天下午軍部警衛營的猛子來了,“猛子!”炎林上前抱住小兄弟,他們是兄弟也是戰友,這種感情要多深有多深。
“炎林,你長這麼高了?”猛子笑嘻嘻地端祥着他。
“你也長高了,再不長還象話嗎?朱挺,我只能陪你聊一會兒,等下我還有事。”
承啓走來看見猛子高興壞了,承啓拍着他的肩膀說道:“猛子!好久不見你變樣了,光聽炎林說你在警衛營,就是見不着你的面!你不知道吧,炎林明天早上要上前線了。”
“哦,我們任務多不能隨便外出,這一走又不知多久才能見面,
一起吃個飯吧,承啓哥,一塊兒去!”猛子摸摸褲兜裡僅有的幾個小錢慷慨請客。
“猛子,你的情我領了,算我欠你的,以後一定給你補回來!”炎林一心惦記着救護隊的事。
“猛子!要去就快走,炎林還有很多事呢。”承啓一把拉住炎林,炎林被兩人連推帶拉拖走了。
剛走到路口就遇見潘醫生,“朱承啓,跟我去出趟公差!”這是正事,承啓乖乖跟着潘軍醫走了。
“猛子,明天就要出發,我真的還有事。”
“炎林,咱們兄弟是分開容易見面難,誰知道今後還能見幾次面啊!”熱情的猛子不由分說,把他拉到醫院外的小麪館,張口喊了兩碗麪條,還用餘下的錢來了一碟花生米。
就在兩人說話間,店小二拉長尾音吆喝上了,“來啦!兩碗清湯小面,一盤花生米,齊咯!”
香噴噴熱騰騰的小面剛一端上桌立刻就引起兩人強烈的食慾,那碗堆尖的麪條裡露出幾根脆綠的窩筍葉,黃燦燦的麪條很筋道,麪湯裡飄着豬油花,面上還撒了幾粒蔥花。桌上擺着醬油、麩醋,花椒麪、油潑辣子等,各種調料是一應俱全,真想不到一碗麪條還能有這麼多的講究。
猛子大口吃着,嘴裡含糊不清的誇道:“好吃!這四川的麪條就是好吃!”那個香味直往鼻子裡鑽。
炎林也動筷了,香脆的花生米一進口就傳出嘎嘣嘎嘣的聲音,讓人慾罷不能,香味留在口中也帶進心裡。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小面,兩人三下五除二把碗裡碟裡的報銷了。
炎林用衣袖擦一把臉,猛子也擦了一把頭上辣出的汗。“好兄弟,不耽誤你的正事,我們後會有期!”炎林要付錢,猛子說什麼也不幹,讓他攢着回來請客,還說再爭就不是他的兄弟,炎林只好作罷。
兩人在街邊小館吃了碗小面,算是道別。兩兄弟怎麼也不會想到在此一聚竟成爲永別,要是事先能想到,怎麼也不會去吃這碗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