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溫柔一笑,“就你會說。”
阿芙嘻嘻笑道,“娘,快嚐嚐看,我親自做的……啊不對,還有蓉蓉在旁幫忙的。”
何萱容不好意思,“哪兒有幫忙,還是跟着你學的呢!”
蕭陽目光溫和地看着何萱容,玉蘭不着痕跡看了眼他,輕笑轉移話題:“是挺好的,只是你這丫頭怎麼不照顧好自己呢?瘦了一大截呢!”
“哼,出去了這些日子是不是夏博玉那小子捨不得給你吃啊?”蕭嵐語氣不太好,雖然知道夏博玉那人值得託付終身。可女兒到底是心頭寶,不捨得交給別的男人。
“我看也是,他是不是欺負你了?”蕭陽也跟着問。
阿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自己還在大牢裡呆着呢,怎麼欺負我啊?”
“他要敢欺負你,看我出去了不肖他。”蕭陽坐在邊上拽拽地說,這話雖然聽上去蠻輕鬆的,但內涵的無奈卻讓好不容易消散的凝重氣氛又聚了起來。
矮桌放在地上,大家也不嫌什麼。盤膝圍繞矮桌坐在地上,蕭陽話音落下,均都說到了大家心頭上。
其實蕭嵐夫婦心裡都明白,他們出不去了。慕容遲機關算盡謀劃這麼多年,可謂準備就緒就差東風了,而這東風恰巧就是他們臥室裡的證據,如今證據確鑿,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們蕭家一衆呢?!
心裡雖然明白,看到女兒臉上希翼,兒子流露出的信息,蕭嵐還是不忍打擊他們,看着這一對兒女,蕭家成了今天這般境地,他不後悔,因爲他蕭嵐一生從穿上那身官服起,對得起天,對得起地。爲心無愧。
只是可憐了他的一對兒女。
“對啊,等哥哥出去了就爲我撐腰,絕對要把夏博玉治的服服帖帖待我。”阿芙打破沉靜,笑着說:“我們一家人到時遊歷天下,好好逛逛爹爹守候的朝陽江山,再吃遍山珍海味,玩累了,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下來,一輩子和和美美的,做個普通人。”
“想得倒是美,皇上都把丞相府給抄了,哪兒還有錢去玩啊?”蕭陽不想煞風景,但忍不住的就給嘟囔出來,完全是因爲阿芙說的正是他所想的。
看了眼坐在邊上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笑容的少女,做個普通夫妻,隱居山林。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最是幸福。
她臉上的笑容那麼真,那麼柔,她是不是也贊同妹妹的說法,也幻想那樣的日子?
也許是阿芙的到來帶給了他們希望,蕭陽心裡止不住的幻想他們未來的美好日子,只要想到,心裡就充滿了希翼,不再消極,不再禿廢的等死。
阿芙說了很多,問蕭陽贊同她所說的嗎,結果喊了半天都不見迴應。扭頭看去才發現哥哥竟然看着何萱容入神了,難怪理也不理。
何萱容也是阿芙消聲後纔回過神,無意識看了眼蕭陽,對上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心裡一慌,臉色瞬間浮現一抹紅暈。
玉蘭和蕭嵐面面相覷,兩人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言而喻的信息,蕭嵐無奈一笑,伸手拍了拍玉蘭的肩,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個,光聽我說了,好像把一件重要的事兒給忘了。”阿芙吐了吐舌,笑嘻嘻地看着何萱容,“容容,你說還是我說……?”
蕭陽心下一動,看向邊上垂着頭臉上嬌羞的女子。
何萱容深吸一口氣,接着擡起頭眼神堅定的說:“蕭伯父,蕭伯母,我,我喜歡蕭陽,在今日特殊日子裡,想要在二老見證下成爲蕭陽的妻子,還請伯父伯母成全。”
蕭嵐玉蘭驚訝的看着她,蕭陽聽後先是心裡一喜,接着對目前處境無奈的苦澀滋味蔓延開來,他皺起眉頭說了句,“容容,你別胡鬧,我不同意。”
“這,你們……”玉蘭很震驚,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
蕭嵐倒是很快反應過來,沉吟凝重說:“何家小侄,人生大事切莫意氣用事,蕭家如今這般境地,翻身無日,我們又怎可眼睜睜看着你往火坑裡跳葬送自己一輩子呢?”土廣腸弟。
“不是,沒有。”何萱容急急搖頭,半坐在雜草上的身子跪了下去,“能遇到蕭陽是我這輩子的榮幸,如果錯過他我會不開心一輩子的……慕容家步步緊逼,如今朝堂一片散亂……我雖是女子,卻看得清——”後面的話她沒說,但所有人都心裡明白。
何萱容擡起頭直視着蕭嵐夫婦,“伯父伯母,我何萱容這輩子就認定蕭陽了,哪怕……守一輩子活寡,我也要成爲蕭陽的妻子,我也要在自己名字上冠上他的姓。求伯父伯母成全。”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愛,才讓這姑娘如此的固執。
蕭嵐夫婦一時心裡很不是滋味,半晌玉蘭柔和出聲,“容容啊,你是個好姑娘,就像阿芙所說,說不定事情有迴旋餘地。你們兩情相悅,我和你伯父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若我蕭家一衆有幸活下去,定當不會委屈了你,只是現在,不能這樣……”
何萱容急的紅了眼眶,阿芙見狀,忙替她說道:“爹孃,你們不要拒絕,其實我覺得在今日裡讓哥哥和容容給您二老磕個頭,行個簡單禮儀,好讓容容安心。待爹孃哥哥出去了,再好好補給蓉蓉一個完美婚禮,這樣不就行了!”
蕭嵐擰眉,蕭陽直接開口,“我不同意,”他看着何萱容,裡面一抹痛苦之色一閃而逝,輕緩下聲音說:“容容,我蕭陽這輩子認定了你就不會再看別人一眼,你且放心,待我出去一定會給你一個完美婚禮,絕不會委屈你。只是現在不行……你相信我。”
何萱容悽婉一笑,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就知道你會拒絕呢,……其實,我真的真的好想在這一刻和你行拜堂之禮呢……”
“容容……”蕭陽動容,身體挪了挪想要伸手替她擦淚,可心裡卻難受的不忍去碰她。
何萱容低下頭,眨了眨眼,“……我沒事,蕭陽,我,我……”她想要說什麼,卻泣不成聲的出不出來,“我好怕把你弄丟。”
帶着哭意低低說完這句,何萱容終是沒有了勇氣再留下來,她起身頭也不回的奔出了牢房,急急跑了出去。
蕭陽跟着起身,看着那背影恨不得追上去,可是他們之間隔着很多羈絆,壓抑的他根本跨不過這面前小小的一欄牢門。
阿芙跟着起身,看着哥哥隱忍的神色,心裡很難受,這件事兒不管站在哪種角度都不能妄下結論,父母哥哥拒絕容容那是爲她好;而容容想要在今日成爲哥哥的新娘,無非是心裡對哥哥那熾熱的愛。
阿芙不願去深想終究結果,目前形勢危機重重,雖然皇上答應了延緩時日,可是救父母親人的路卻充滿阻礙暗鬥,——那麼的艱難!
阿芙不太放心何萱容,和父母簡單交代了兩句就急急跟了出去,所幸何萱容速度不快,出去了站府衙門口捂着嘴低低的哭着。
阿芙嘆了口氣,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何萱容轉過倒在她懷裡無聲的哭着。
半晌,阿芙開口,“容容,你還好吧!”
何萱容站起身擦乾淨眼淚,臉上掛上一抹牽強笑,眼眶有些紅,“沒事,我沒事。”
她這樣哪像沒事,阿芙想了想說:“其實爹孃哥哥他們是爲你好,他們只是不想連累你……”
“我知道,”何萱容打斷她,“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他會拒絕我呢,現在想想,感覺自己有些意氣用事呢!”
“容容……”
“阿芙,你送我回去吧,突然感覺好累。”她低着頭,落寞的說。
阿芙還能說什麼,一路無言的送何萱容回了何府,當她到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今日八月十五,可天色卻充滿了霧霾,就像當初在邊疆一樣的情況,沉甸甸的,壓得人心裡幾乎都不能鬆開。
好可惜,見不到月圓那刻!
意料之外的,夏博玉沒有回來,阿芙獨自坐在自己院子,小桌上擺着一盤月餅,頭頂黑壓壓的,不見絲毫縫隙,透露出月亮光華。
等了很久,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幾個時辰,當感受到秋衣瑟縮的寒意時,臉上冰涼涼的,阿芙伸手一摸,才發現天上竟然落下了雨滴。
十五的夜晚下雨,也不知昭示着什麼。
……
幽暗的大牢裡寂靜森然,四方形的小窗外寒風蕭索,颳起牆外角落長出不知名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音,久而久之,分不清外面到底是在下雨還是颳風。
廊道上點着火把,靜然空氣中散發出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醒着的人心間,恐懼莫名。
在這寂靜的黑夜裡,幽道上突然傳來輕微又雜亂的腳步聲,接着哐噹一聲,鎖着牢門的鐵鏈被人用鑰匙打開,鎖鏈垂落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