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雪實在不滿女兒對自己的這種態度,但是她又沒有辦法,只能恨恨地扶着牆站起來。
“你們、你們就沒一個好東西!”
能用這樣的話來罵自己的女兒和丈夫,她又是什麼好東西呢?
好在,紀雨濃和紀中強都沒有跟她斤斤計較,反而各自坐下來。
膿包已經從臉上長到了全身,她只要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就會騷癢難耐,忍不住手抓。
但是那種膿包很容易抓破,一旦破了不僅會發出惡臭,那些膿液所流到的地方,會馬上長出新的膿包,異常可怕。
所以,他們三人如今都在練習着自己的意志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抓那些膿包,讓它自生自滅。
爲了轉移注意力,紀雨濃打開電視,換了一個綜藝頻道。
電視里正在播放喜劇節目,趙青雪剛纔發了一會兒瘋,現在情緒總算是冷靜一些了,也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幾個真人秀裡的搞笑片段,終於讓家裡氣氛和睦了一點,不再像剛纔那樣劍拔弩張了。
只是好景不長,他們纔看了不到十分鐘,那電視的畫面便開始一閃一閃,過了一會兒,直接看不到了……出現藍屏。
趙青雪自然鬱悶不已,“怎麼這麼快就壞掉了?現在連電視都沒得看了!”
紀雨濃感受到趙青雪的負能量,回頭問,“爸爸,你看看這個電視,能修好嗎?”
紀中強過來,熟練地將電視機取下來,打開後蓋檢查了一下,“電視機沒有問題,應該是有線公司的網絡出故障了。”
“有線出故障?”趙青雪連忙說,“還不快叫維修人員過來?”
紀中強沉着臉,沒有開口。
“杵在這裡幹嘛?還不動?”
“媽……”紀雨濃拉了拉她的衣服,“還是別叫了。”
“爲什麼?”趙青雪氣不打一處來。
“大家都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他們不會過來的。”
“不過來?哪家公司的服務變成這樣了?主人家生了病,他們就不過來維修了?”
“媽,我們這不是普通的病,他們不過來就算了,何必爲難別人?”
“爲難別人?濃兒,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事事幫別人說話?”
紀雨濃別過頭,不再言語。
自從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媽媽的脾氣越來越偏激,根本沒有辦法講道理。
果然,見女兒和丈夫都不理她,趙青雪直接把手裡的遙控器丟出去,砸成兩半。
“這日子沒法過了!熱水器壞了,現在連電視都壞了!家裡沒一個頂事的!”
紀雨濃靜靜看着遙控器的“屍體”,也沒有起身去撿的打算。
媽媽心裡難受,她何嘗不是度日如年?
不一會兒,院牆外面響起一個聲音,“吃飯啦!”
然後就聽到一個柔軟的包裹被丟進院子裡,送吃食過來的人已經騎着車遠遠逃開了。
紀雨濃戴着帽子,去院子裡拿食物:是用塑料袋裝起來的幾個饅頭,幾份涼拌小菜。
可惜送飯的人摔進來的時候太過用力,袋子已經破了,其中一個饅頭摔到地上,沾了不少灰塵。
雨濃的喉間漫過苦澀,她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的境遇了?
默默地低頭,將沾了灰塵的饅頭撿起來……送過來的只有三個,若丟掉一個,就會有人餓肚子了。
她們被關在家裡已經一個星期,屋子裡早已沒了儲備糧食。
社區的人將她們鎖着,還派人在外面巡邏,不讓出去買吃的。但又不能活生生將他們餓死,於是每天送三次吃食過來。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葷有素,到後面越來越差,現在只剩下饅頭加鹹菜了。
也許再過幾天,連鹹菜都沒有了?
她將吃的抱在懷裡,卻聽到外面有人叫她,“雨濃姐?”
熟悉的聲音,紀雨濃的身子突然一僵,梗着背沒有回頭。
“雨濃姐?”紀流年高興地在外面喊着,揮着手,“是我呀,我是流年,我來看你了!”
紀雨濃彷彿沒有聽到,拿着手裡的東西就往屋裡走。
流年急了,抓着雕花鐵門搖得轟轟作響,“雨濃姐?我在這裡!”
動靜弄得那麼大,可仍然被紀雨濃忽視了,她快速跑進屋,將門鎖上。
趙青
雪已經端了熱水出來,準備就着饅頭吃飯,不由輕哼一聲,“鎖門做什麼?現在還有哪個小偷敢光顧我們家嗎?”
紀雨濃沒有說話,默默地把吃食放到餐桌上,又回身去拿碗筷,“爸爸,吃飯了。”
“唉。”紀中強也走過來,想喝一杯熱水,趙青雪卻迅速把杯子往懷裡收,瞪了他一眼,“要喝自己倒!”
紀雨濃眸中掠過無奈之色,拿過熱水壺,“爸爸,我給你倒吧。”
說着,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自己卻仍然是怔怔地站着。
“濃兒,你怎麼不吃?”紀中強問。
她勉強笑了一下,拉開椅子坐下,看着稱得上寒酸的餐食。
剛剛流年的聲音再次傳入腦海,她慶幸自己沒有回頭……
現在這種醜樣子,她有什麼面目去見人?不僅僅是紀流年,其它任何一個熟人過來,她都會避而不見的吧?
她的這張臉,完全毀掉了啊……她已經把房間裡所有的鏡子都撤掉了,一張連她自己都厭惡的臉,怎麼忍心出現在別人面前?
何況是紀流年……他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的,現在她落入這般境地,他一定會後悔不及吧?
不,他會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拒絕了他。
越是這樣想,心裡就越堵得慌,她頓時一點胃口都沒有,轉身回房間了。
呆呆地躺了一會兒,心中仍然沒有放下似的,從窗邊看過去……
紀流年竟然還沒有走,在鐵門上面爬着,似乎要翻牆進來?
而一樓,剛剛吃完飯的趙青雪,來草坪上曬太陽,自然也看到了他,眸子瞪時一亮,大步往他走過去。
“紀流年!”
隨着一聲並不美好的叫喚,紀流年擡起頭,乍然看到趙青雪一張腐朽斑駁的臉,整個人嚇了一跳。
手一鬆,人直接從鐵門上掉下去,後背着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嬸……嬸嬸?”流年半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才認出這個女人,當下嘴裡彷彿吞了一個雞蛋。
“嚇到了?”
“我……”流年的確嚇得不輕,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嬸嬸,你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