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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前來稟報時,皇上依舊睡着,瑪婷達一聽說求見的人是原達,立刻轉了轉眼珠,昔日在郡王府時受的原達的那些氣,今日可算是有了復仇的機會了,便對宮人道:“皇上身體不好,難得睡得熟,若是吵醒了皇上,你我都擔待不起,去跟那女人說,皇上不見。”

宮人聽了,有些犯難,雖然原達沒有名分,但她與皇上的事,宮裡人自然都是有數的。

“快去啊,”見宮人低着頭不動,瑪婷達不由有些怒了,“難不成你還真想着將皇上叫醒,去見那個女人?惹惱了皇上,你和她誰能擔得起?”

宮人聽了,心下急忙權衡了下,那原達雖和皇上有染,但若皇上真的看重她,早將她納入宮中了,到底還是皇上身邊的人要緊,便忙對着瑪婷達施了一禮,下去回絕了原達。

原達哪肯輕易離去,便在殿外叫喊起來。

皇宮內大聲叫喊,不成體統,重可入監。宮人忙將原達拖了下去。

任原達如何掙扎,也還是再未有機會接近遙香殿。

眼看着時光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無法再等下去,若明珠被人帶出京都,世間天大地大,她去哪裡尋找?

陳名天。原達忽而想到他,他號稱曉通先生,一定會有辦法查到明珠下落的。

思及此,原達忙跌跌撞撞往宮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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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達出了宮,車伕仍等在宮外,剛剛被人一拳打腫的臉,此刻愈發腫了。

“真的未看清來人的面貌嗎?”原達抱着渺茫的希望,又問一遍。

車伕茫然地搖了搖頭,來人出手太快,他還未明白髮生何事,便被一拳打懵,再回過神,明珠郡主已經不見了。

原達只能去尋陳名天。

但陳名天一貫是他來明苑找她,他的住處在哪裡,她也不知道。只能又匆匆回府,讓柳綠找當初的牽線人,帶着她去找陳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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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初的牽線人,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早就尋不見。而這樣一折騰,大半日便已過去,陳名天未尋到,想必明珠郡主也早已被運出了皇城。

原達愣怔半響,整個人被掏空了一般,卻無處可去。

連自己的母家也去不得,自她被完顏赫休了之後,原振山便斷絕了與原達的父女情分,只道老死不相往來。

此時此刻,她才覺出,世間之大,而她竟是獨身一人,孤立無援。

原達感到悲愴,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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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完顏赫一行已經離京都很遠了。因爲不急着趕路,隊伍行進的很慢,幾乎就是遊山玩水一般。

簡雲一路走,一路張望,自然壯闊的美景令他目不暇接,卻也沒有忘記自己醫者的身份,路上遇見尋常的草藥也都採着。

露香跟在他身邊,看他採到草藥便追問着草藥的名字,應對的病症,一路走下來,竟收穫不小,不免喜滋滋地對簡雲道:“我覺得我也可以做個女郎中呢。”

簡雲哼了她一聲,“皮毛都還沒到的程度,可別去害人了。”

露香聽了也不與他計較,一路跟着他,臉上始終都是滿滿的笑意。

夏展顏起初還在馬車裡坐着,聽着露香與簡雲嘰嘰喳喳地一路鬧着,不覺也坐不住了,便喊車伕停了馬車,也蹦了下去,與露香一道兒追逐去了。

見夏展顏也下車步行,簡雲自然開心不已,對這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小王妃,他始終有種情竇初開的羞怯。

露香跟夏展顏炫耀自己剛認識的幾種尋常草藥,“這個煮水喝可以防治風寒的……這個可以去火氣的……”

夏展顏認真記着,也開始邊走邊打量,但這些植物大多已枯萎,實在是不好辨認。簡雲便認真地跟夏展顏講解這些草藥的形狀,顏色,一旦在路邊發現了,便指給夏展顏看,沒多久,夏展顏也認得好幾種草藥了。

完顏赫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跟在夏展顏身後,看着她歡快如小鳥一般靈動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漸漸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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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望從後面趕來的時候,白妙春與完顏赫都沒有表現出多少驚奇,阿卡自然是與他無關的事,看都不看一眼。所以迎接陳望的,只有簡雲的驚訝與一聲問候。

夏展顏也愣了愣,看到陳望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做的陽春麪。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嘴,面色恍惚了下。

夏展顏那一抹恍惚沒有逃過陳望的眼睛,他嘴角一柔,卻很快掉轉目光看向完顏赫,微微點頭示意,而後對白妙春道:“沒想到竟能趕上你。”

白妙春給了陳望一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眼神,悠悠道:“反正就這一條官道,我們走得慢,你走得快,趕上我們不是很容易的事麼。”

陳望心情好,自是微微一笑,不理會白妙春語氣裡的揶揄。

“就你一個人?”白妙春又問。

“自然,你何時見我與人爲伴?”陳望斜睨了白妙春一眼。

“那你先走罷,我們趕路很慢的。”白妙春順勢便將了陳望一軍。

陳望卻毫不爲難,淡淡說了句:“反正也不急,有時候人多也蠻好。”

完顏赫聽了,並未言語,用腳往馬肚子上一踹,打馬到了顏兒身邊,對着顏兒伸出手去。

顏兒見了,小臉露出一個俏美的笑容,而後將手伸到完顏赫的手中,完顏赫一個俯身,便將顏兒抱上了馬。

“累不累?”顏兒上了嗎,完顏赫伸手捋了捋她的長髮,輕聲問了句。

“不累,”顏兒搖了搖頭,“景色這般好,開心還來不及呢。”

完顏赫聽了,便在顏兒的小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而後摟住顏兒的胳膊又緊了緊。

陳望與白妙春在後面看得清楚,白妙春扭頭看了看陳望,陳望的臉上卻仍是一派安然。完顏赫與夏展顏如何恩愛,他都是不吃味的,他願意這樣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夏展顏無憂美麗的模樣。

他向來古怪,愛慕一個人的方式也比旁人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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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原達又拿着自己的腰牌入了宮,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皇上的召見。

“皇上,明珠被人擄走了。”一見面,原達也顧不得在皇上面前的姿態,撲過去焦急道。

“你不是將她帶回明苑了嗎?”皇上皺了皺眉。

“妾身接她回明苑,走在路上便被人擄走了,皇上,您快派人去尋她。”原達抓住皇上的袖子,彷彿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那你知珠兒被誰所擄?”

“妾身並未看清來人,但妾身推測,定時赫寧王做的,他早前便曾警告過妾身,若將寧王妃的身世透露給皇上,他便拿我們的明珠下手。”原達一時情急,竟將這段事說了出來。

“你曾見過寧王?拿寧王妃的身世威脅過他?”皇上擰着眉,看着原達。

原達愣住了,但話已出口,想挽回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掩飾道:“妾身,只是碰巧遇見寧王,順口聊了幾句而已……”

皇上自然是不信的,甩開原達的手,語氣陰沉着問道:“說,你威脅寧王什麼?”

原達立刻慌了,她難道要告訴皇上,自己妄想用寧王妃的身世換自己重回寧王身邊?皇上對寧王那般介懷,若得知此事,自己絕沒有好果子吃。

“沒有,妾身沒有威脅過寧王……”原達慌忙搖頭。

這話說的毫無底氣,皇上自然是不信的,想到這麼多年來原達一直還惦記着完顏赫,皇上便覺一口怒氣從胸口噴薄而出,回身便給了原達一個大嘴巴子,“賤人,你若安分守己,又怎會生出這種禍事?”

原達應聲倒地,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卻也顧不得了,重新撲倒在皇上腳下,“是妾身的錯,妾身只求皇上趕緊派人去尋珠兒。”

“失蹤這麼久,去哪裡尋?難道要朕張貼皇榜,將珠兒之事傳的天下皆知?是你自己未照看好她,怨不得別人,趕緊從這裡滾出去,將入宮腰牌交給姜福,往後莫要再來了。”皇上心冷,原達又不是他心尖上的人,故而並未覺得明珠失蹤有何大不了,此刻因着原達對完顏赫的未忘情,皇上更加懶得過問她的事,沒有杖責趕出宮去,已屬開恩。

“可是,明珠是您的女兒啊皇上。”原達對皇上的冷漠大感意外。他可以對自己無情,但怎能對自己的孩子也如此鐵石心腸。

“正因爲如此,朕更該置身事外,你畢竟不是朕的妃子,朕不想落人口實,珠兒的事,你便自己去查罷。”

皇上的語氣很是雲淡風輕,但聽在原達耳朵裡卻是陰冷無比。

“皇上……”原達不可置信地喚了一句。

“若再不從這裡滾出去,你信不信朕殺了你?”皇上看着原達,問道。

原達頹然癱倒,而後,用盡全身力氣道了句:“妾身告退。”

原達從皇宮一步步走出去,感覺自己忽而一無所有了。

不管是陳名天,還是皇上,他們都只垂涎她的**而已,而曾經與她相依爲命的明珠,如今也不知所蹤,這衆叛親離的結局,令她不由感概,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爲何要如此對她?

原達回了明苑,就那樣呆呆躺在牀上,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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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上,雖然趕走了原達,卻仍是氣不過。

尤其得知在遙香殿,瑪婷達擅自做主趕走了原達,皇上更是氣了,雖然他也不看重原達,但瑪婷達自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竟也開始妄想做他的主了?

氣惱之下,皇上下令賜死了瑪婷達,將烏古與莊蓉送去奴役所,曾經在完顏赫身邊的女人,一時之間,從他身邊消失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