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吐還一邊用袖子狂擦臉上的血跡,整個人就跟發了瘋一般透着一股子的癲狂,嘴裡還發出陣陣滿是哽咽又尖銳的悽慘叫吼。
“噁心死了……噁心死了……嘔……快給本皇……嘔……水……嘔……”
隨着星初出聲叫喊,那些血液慢慢流入了他的嘴裡,讓他原本叫喊的聲音漸漸變低消失,最後只剩下一陣嘔吐的聲音……
誰也沒有看到,那些本該也噴濺在季君月身上的血液,在即將灑落的時候,好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阻隔,就那麼以詭異的角度突然靜止,然後滑落在了地面……
季君月回身,看着那個抱着手倒在地上慘叫的小將,手中匕首隨意一甩,直接猶如鉤子一般挖在了小將的面門上。
於此同時,與竇湛對打的那個軍侯蕭嶺也被竇湛打成了重傷躺倒在地再爬不起來,竇湛將手中的匕首丟在不遠處一個新兵腳邊。
“過來看好他。”
那新兵見此,恐懼的吞了吞口水,儘管那血腥的場面讓他噁心膽寒,可是面對竇湛的命令他卻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
顫抖着手拾起地上的匕首,顫顫慄慄的走到蕭嶺身邊用手中的匕首指着他,發出毫無威懾力的警告。
“你……你別……別動……”
竇湛的目光卻已經被季君月那邊的畫面吸引了過去,那倒地被彎刀射穿腦門子的屍體,那地面上孤零零掉落的手,那沒了頭顱鮮血淋淋的屍體,還有更遠處軟趴趴趴着全身骨頭碎裂的屍體,無一不在訴說着打鬥時的乾淨利落以及……兇殘。
竇湛看了看蹲在地上狂吐的星初,又看了看長身玉立清貴優雅的季君月,心驚於少年超乎預料的武力的同時,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人長的這麼好看,怎麼動起手來這麼兇殘?!
竇湛也沒看太久,見阮墨那邊還在跟一個小將糾纏,而且還受了傷,就上前一個瀟灑又利落的跳躍,腳下生風,帶着一股子凌厲的罡風一腳踢在了那小將的胸膛上,當場就把那小將踢倒在地猛咳一口血後,爬都爬不起來。
阮墨見此,穩住搖擺的身形,捂着受傷的手臂衝着竇湛道了一句:“謝將軍。”
竇湛微微昂首,掃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刀傷,撩起衣袍撕拉一聲,扯下一塊布料幫他做了簡單的包紮,防止流血過多影響行走。
一直站在外圍和新兵待在一起的夜硯,本來是打算尋找偷襲機會的,因爲他不會武功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留在外面尋找下手的機會。
結果,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所以夜硯幾乎是親眼目睹了季君月動手的整個過程,那叫一個快速利落,那叫一個隨意優雅。
但正是這份滴血不沾殺伐果斷的利落優雅,讓他心中震撼,體會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懼,一種哪怕是對着竇湛這樣一個統領一方手握六十萬兵權的大將軍都沒有的畏懼。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自靈魂深處暈染出來的畏懼與寒意。
若說之前夜硯只覺得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很美很貴氣,甚至有些殘酷的潔癖,那麼現在,夜硯不得不好好的重新審視這個絕灩清貴的少年。
這樣殺人如切瓜,臉不紅眼不眨的人絕不簡單,他去參軍……
夜硯突然想到之前在牢房裡少年說過的話,這一刻,他竟然有種這少年並非玩笑話或者大話的感覺,這個季月是真的志在西北兵權……
若是如此……
夜硯心中漸漸有了計較,大將只有武力可是不行的,他還要好好觀察觀察季月是否有帥才之能才行。
似乎察覺到了夜硯思量的目光,季君月側頭看了他一眼。
對於季月的敏銳,看過他出手後就不覺得意外了,所以夜硯並沒有驚訝,反而神態自若的對着季君月禮貌的笑了笑。
此時的阮墨也發現了周圍的血腥和那一具具屍體,掃了一眼沒有武功的夜硯和蹲在地上嘔的癱軟的星初,最後確定的將視線落在了季君月的身上。
那雙媚意天成卻帶着尖利寡薄的桃花眸裡多了一抹隱晦的暗光,他原本只是以爲這小子詭異了些,有點身手,甚至是一個吃不得苦卻落魄了的官家子弟,估計進軍營不過一時新鮮,卻沒想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阮墨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季君月動手的過程,可是通過現場的狀況就可以看出下手之人手段有多利落乾淨,再看看季君月毫髮無損纖塵不染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武力有多強了。
要知道他可是連對付一個都受了傷了……
一時間,阮墨的情緒陷入了一個極低的狀態,爲自己還不如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人,爲身世背景差不多卻比不上對方。
這種自我厭棄,自我壓抑的氣息形成一道越發孤僻拒人於千里的氣場,引起了季君月的注意。
季君月回頭看向氣場的源頭,就看到阮墨垂着眼緊繃着身軀,周身的氣息複雜的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他背後隱藏着某種沉重的故事。
剛纔打鬥的時候,她注意看了阮墨和竇湛的身手,所以也看得出來阮墨雖然有武功底子,卻不扎穩,甚至有點徒有外表的樣子,很顯然當初他並沒有認真學習。
還有那股子豁出一切的狠勁兒,竟然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仇恨。
那邊,竇湛見人都解決了乾淨了,就走到蕭嶺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看你的穿着還是一個軍侯,爲什麼對新兵下手?那些消失的新兵是不是都被你們殺了?”
“呸……呵呵~”蕭嶺將口裡殘留的血液吐了出來,然後莫名其妙的笑了,頂着一張被太陽曬得反光的國字臉和滿臉的絡腮鬍,似笑非笑的看着竇湛:“爲什麼?本軍侯也想問爲什麼!”
蕭嶺鋥亮如猛虎的眼珠子裡,暈染出絲絲肆意的瘋癲和恨到深處的興奮和愉悅:“你們只看到我是一個統領千人的軍侯,卻不知本軍侯身爲男人卻在戰場上傷了身體,從此不能人道是何種痛苦的滋味!”
“憑什麼一同上戰場的人活着的都好好的,就老子沒了根!老子寧願當初在戰場上與敵軍同歸於盡,也不要這樣半死不活的過着!”
蕭嶺說着,將視線落在了竇湛和旁邊拿着匕首看守自己的新兵身上,眼底透出一股似憎恨似興奮的熱光。
“好在我想到了辦法,俗語不是說吃哪補哪嗎?那老子就吃個痛快,相信老子身上的根總會在重新長出來的!”
衆人不可思議的看着滿臉興奮的蕭嶺,那眼神裡都透出了同樣的而一個信息,那就是瘋子!
是的,在幾個新兵眼中這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季君月在看到周圍奇異的擺設時就隱隱覺得不對勁,此時聽到蕭嶺這麼說,雖然眉梢挑了挑,眼裡卻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反而覺得對上號了。
夜硯和阮墨眼底都劃過一抹驚異的看着蕭嶺興奮的小臉,眉頭緊鎖,只覺這人已經徹底的失心瘋了!
癱軟的坐在地上的星初這好不容易吐累了,不吐了,結果一聽蕭嶺那麼說,又正好正對着那擺放在正中央的木桌,腦海裡頓時想象力豐富的浮現某種血淋淋的變態景象,再次壓抑不住的乾嘔起來。
雖然什麼也吐不出來了,還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乾嘔着……
竇湛直接冷着臉一腳踩在蕭嶺的胸口上,頓時讓他噴出了一口心頭血,冷厲道:“這麼說那些人還沒死,人呢?”
蕭嶺似乎根本不怕竇湛殺了他,只是有趣的將竇湛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一遍,不答反問。
“我怎麼覺得你這小子有些眼熟呢?如此武功卻被我的人抓到了這裡來,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少廢話!說!”竇湛目光如炬,黑如曜石的眼凜然刺目,周身肅殺的氣勢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蕭嶺忍着心口的悶痛,也沒隱瞞,詭異的笑了笑:“我確實沒有殺他們,只是割了那些小子的根,你們若是要找人,這道門出去……”蕭嶺指了指遠處打開的鐵門:“右邊第一個通道盡頭你們就能看到了。”
他確實沒殺那些新兵,不過……
剛纔與他一道出現的幾人就不一樣了……
竇湛總覺得蕭嶺的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蹙眉道:“別想耍花樣!”
蕭嶺無所謂的大笑起來:“哈哈……我的同伴幾乎都被你們殺了,這裡除了我們七人還有我的六個親兵外不會再有人來,能耍出什麼花樣來?嗯?告訴老子,能給你們耍出什麼花……”
突然,蕭嶺的聲音頓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麼般,眸光灼熱又鋥亮的看向遠處牆面架子上放置的酒瓶子,笑眯眯的說。
“呵~你們運氣不錯,老子還真能變出朵花來給你們看,去,那邊的酒都送給你們了。”
季君月站在旁邊沒說話,看着那臺子上擺放的數十壇酒,眼底泛起一抹奇異而詭譎的神色……
夜硯和阮墨的眼底透着一抹疑惑和謹慎,竇湛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瞬後,看向那個拿着刀對着蕭嶺的新兵道:“去看看。”
新兵頓時有些緊張又害怕的縮了縮,還不等他站起來,不遠處一個二十七八的壯漢站了起來:“將軍,俺去看吧。”
這壯漢身高八尺,長的又壯又結實,膚黃面善,長相普通老實,眼裡帶着對竇湛救命之恩的感激,在竇湛點頭後,大步走向那些酒罈子。
因爲經過一段時間的打鬥,所有中了軟筋散的新兵都慢慢恢復了力氣,就連那些在牢裡呆着的新兵也從牢房裡走了出來,站在了通道中。
在看到這方寬敞的圓形地界滿地的屍體血腥時,大部分人都慘白了臉色。
季君月幾人的注意力卻放在了那名壯漢身上,只見他走到酒架邊,拎起一罈酒掀開酒塞子看了看。
可是因爲光線太過昏暗讓他能夠看到酒裡有東西,卻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那撲面而來的酒香味裡還帶着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腥臭未,讓壯漢不適的蹙起了眉頭,最後直接將手裡的酒罈子摔在了地上。
咣噹!
酒罈子碎裂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場全部人的目光都跟着那聲脆響落在了地面上。
當酒水灑落飛濺而起,那褐紅色的酒罈子四分五裂中,數根詭異的東西落入了衆人的視線……
待所有新兵看清楚那些東西的形狀時,不少人頓覺一陣噁心,喉頭一酸,毫無預兆的被那畫面弄得彎腰嘔吐起來,包括那名壯漢。
“嘔……”
“哇……”
一聲聲嘔吐之音似乎會傳染一般,原本還有不少能夠隱忍的,被這聲音帶的胃液翻滾沸騰,終於忍無可忍的跟着吐了起來。
季君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後,就淡定的移開了眼,以免看了眼睛疼。
夜硯神色僵硬,雙目微瞪,在看清楚那幾根東西,確定了那幾根被酒泡的腫脹的東西是什麼後,喉頭裡頓時散發出陣陣難受的酸意,幾乎僵硬又快速的移開了眼。
這一轉眼,視線就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站在左前側的季君月身上。
看着她那張極爲養眼絕美的側顏,夜硯突然有一種自己被治癒了的感覺,耳邊那陣陣嘔吐的聲音似乎也離自己遠了,但是驚豔恍神過後,夜硯心中騰起了一抹敬佩,由心的佩服!
那平靜優雅的側顏,那淡定自若的神態,那任由外界如何翻天覆地可怕變態他仍舊不動如山安然處世的穩,幾乎讓夜硯歎爲觀止。
要知道就連一代手握大權的大將軍竇湛,都隱隱變了臉色……
對於一直處於吐無可吐的星初來說,除了讓他更噁心更想吐外,還得了一個好處,那就是有無數人陪着他一起吐!
阮墨因爲移開的視線沒有對着季君月,就沒有夜硯那麼好運了。
原本還能忍着,可是耳邊那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就猶如魔音一般一直不斷的在他耳邊盤旋,終於讓他喉嚨裡的酸意越來越濃,胃液越來越灼熱,忍不住的彎腰跟着吐了出來。
竇湛雖然臉色變得很沉,甚至可以用一種陰沉肅殺來形容,但是卻沒有如其他人那般嘔吐或者難受。
一個是因爲在蕭嶺說的時候他就覺得那酒有問題了,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守衛邊關九年,見過的血腥無數,這種惡性的事件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雖然不一樣,但噁心的程度卻是有過之而無比及,所以對於這畫面他已經有免疫力的,只是沒想到軍中竟然出現了心理扭曲的人,而這個人還是一個軍侯!
當真是該死!
“你簡直該死!”竇湛冷沉的看着蕭嶺,渾身透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殺氣。
可儘管面對這樣猶如羅剎般的竇湛,蕭嶺卻絲毫怯意都沒有,反而笑得更歡了。
“哈哈……你小子好樣的,跟老子一樣有膽子,哪像那些軟腳蝦,真是丟了男人和軍人的臉!可惜了……”
說到這,蕭嶺惋惜的舔了舔嘴皮子:“可惜你小子太厲害,老子也輸了,否則若是將你小子的根泡酒喝了,定然能讓老子重振雄風!”
竇湛也不惱,心理素質極佳的冷冷睨着蕭嶺,猶如看待一個死人般冷漠的說:“重新投胎更能實現你的願望。”
知道沒什麼好問的了,竇湛見放置刑具的地方放着幾根麻繩,就讓人拿來,將蕭嶺和那個被他踢翻在地爬不起來的小將一起綁了。
幾乎在做完這一切後,鐵門外傳來了一道道若隱若現的腳步聲,那鎧甲摩擦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知道,有軍隊來了。
不明所以的一百多個新兵紛紛一陣緊張,頓時滿眼警惕的看向鐵門之外昏暗的數個通道,唯有竇湛沒什麼反應的開口。
“不用擔心,是自己人。”
果然,不一會兒,一羣身着灰黑士兵服身披灰色鎧甲的士兵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領頭的兩個將軍快步走到竇湛身邊抱拳一跪:“末將等見過大將軍。”
竇湛揮了揮手讓衆將士起身,也不廢話,直接開口說道:“把這兩罪犯帶回軍中,事後我親自將人交給皇甫蒼,派人順着右邊第一個通道去看看那邊有什麼。”
“末將領命!”兩個將軍齊聲應道。
隨後那個個子有些矮小約莫一米六多點,身材有些肥胖卻孔武有力的將軍對着身後的人揮手,讓士兵將蕭嶺兩人押走了。
另外那個個子高一些身材強壯、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的年輕將軍,則帶着身後的士兵去了竇湛所說的地方。
季君月看着兩人的軍服,因爲秦瀾雪已經提前跟她普及過秦國所有官員的品級服飾,所以她一眼就確定了兩人的品級,都是三品將軍。
這時,竇湛走到了季君月身邊,指着那個矮個子的將軍跟她介紹道:“這是我的左將軍皮虎,剛纔離開的那個是前將軍行潛騎,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樣,騎術特別好。”
皮虎聽到自家大將軍竟然跟一個陌生的少年介紹起他們來,有些驚奇的看向那個立在竇湛身邊的少年,這一看,頓時被晃花了眼,驚豔的愣了一瞬。
心中頓時高呼:“我的個乖乖!這小子咋長的這麼標緻引人犯罪呢?!”
竇湛見皮虎瞪着眼睛跟見了鬼似的盯着季君月看,頓時哭笑不得的喊了一聲:“皮虎……”
“末將在!”皮虎瞬間條件反射的立直身軀應了一聲。
竇湛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只道:“這是撫遠縣招到的新兵,季月。”
“啊?”皮虎不自覺的就哼唧出聲,那眼珠子幾乎如同發現新大陸般的看向竇湛:“將軍你沒跟末將開玩笑吧?”
就這細皮嫩肉跟個貴公子似的小白臉?!
竇湛不以爲意的挑眉:“本將軍像開玩笑的樣子?”
皮虎認認真真的端量了一下竇湛的神色,誠誠懇懇的說:“不像。”
所以……
皮虎滿心驚歎,這可還是大將軍第一次對一個新兵如此親近,而且還主動給他們作了介紹!
要知道大將軍雖然很少端架子,甚至很照顧一衆將士,是個極好的讓願意生死相隨的統帥,可是對於下面沒有什麼職權平時根本沒有機會接觸的兵,會去親近,並且一視同仁,卻不會像現在這樣猶如一個長輩,一個哥哥般。
很顯然大將軍對這個長相極好的少年是不一樣的……
季君月看着皮虎怪異的眼神,玩味的勾起脣角,兵營裡的土匪頭子們果然是這世間最有趣的存在~
皮虎見此,只覺這小子氣質太過了些,不但沒有一點參軍的人有的普通,甚至還給人一種哪怕是皇子皇孫的身份都是一種埋沒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皮虎有些排斥的蹙起了粗眉毛,這樣一個貴公子參軍,不是給軍營添亂嘛……
竇湛見皮虎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指了指四周的屍體說:“這些都是季月殺的,別看他看起來像個享福的貴公子,武力卻是極好的,跟本將軍有得一比。”
皮虎一聽,掃向四周那幾具死相干脆的屍體,心中一震,他自然知道大將軍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更不容許有人濫竽充數,所以大將軍既然這麼說,那麼這些人就真的是季月殺的。
一時間,皮虎除了驚詫外,眼底漸漸騰起一抹欣賞,就連之前的偏見也不見了,讚賞的就要去拍季君月的肩膀。
“好小子!深藏不露啊!”
卻沒想被季君月輕鬆的躲過了,這一避讓,讓皮虎的手僵在半空中頗爲尷尬,竇湛好笑的出聲爲季君月解釋。
“這小子有極爲嚴重的潔癖,沒事別碰他,剛纔有個親兵碰了他,死後還被他割了雙手。”
皮虎聽言頓時將手縮了回去,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顯得滑稽又好笑。
季君月邪肆一笑,看着皮虎:“皮將軍放心,那是敵人,我不會這樣對你的。”
季君月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更讓皮虎心中莫名的瘮得慌,總覺得這小子那似笑非笑的乖張模樣怎麼看怎麼都不是個好鳥!……
旁邊看着季君月與兩位將軍有說有笑的新兵們眼底一陣羨慕,尤其是那些後來從牢房裡出來沒有看到季君月殺人的新兵們,眼底的豔羨都會化爲嫉妒了。
唯有那十個親眼看到季君月殺人的親兵什麼感覺都沒,眼波里除了有對季君月那麼一丟丟的畏懼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夜硯看着與兩位將軍互動的季君月,只覺得這少年前途光明,若是他再具有統帥之能,加上那身高強的武藝和竇大將軍的欣賞,絕對能夠一飛沖天。
這讓夜硯心中漸漸滋生了一種名爲激動的情緒,看着季君月的目光也隱隱出現了一抹不爲人知的期待……
他這一生志願就是成爲一代除暴安良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宰相,可是他出生貧寒,不過一介布衣,沒有有身份的官員介紹根本入不了仕途,更別說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正一品大官了。
所以在聽說了西北上谷關的事情後,得知西北招兵,西北所有的軍職都空缺了下來,正是所有從軍之人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這才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從軍。
入不了仕途朝堂,他就入軍營,相信他的所學總能爲百姓們出一份力,爲邊關守城出一份力。
成不了輔佐軍王的宰相,他就成爲輔佐統帥的軍師,這就是他從軍的目的。
像竇湛這個的大將軍身邊早已有無數的能人異士,若是出現一個新的統帥之才,他自然更願意去輔佐後者,因爲這樣纔有他一展拳腳的空間。
無疑,現在的季月就是他考慮的人選之一。
同樣在心中做了某種決定的人還有阮墨,他看得出來季月這個少年不凡,儘管這一點是他不願意面對和承認的。
但比起他自己慢慢努力,若是能夠搭上季月這條寬敞一點的路,所謂的自尊心他可以爲了報仇而拋下,他不會放棄任何有可能讓他上位的機會……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帶人去探查情況的行潛騎回來了,原本剛毅平靜的臉也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這人還沒走到竇湛身邊,那滿含怒意的話語就已經傳入了竇湛等人的耳朵裡了。
“大將軍,那幾個混蛋實在該死!那通道盡頭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大坑,裡面堆滿了上百具屍體,目前具體數目還無法確定,但可以肯定絕對不低於兩百具,而且那些屍體全都是血肉模糊,很明顯在生前受到過無數酷刑和非人的虐待……那些人簡直不配當兵,簡直是喪心病狂!”
行潛騎眼裡殺氣騰騰,讓人毫不懷疑若是蕭嶺兩人還在,他絕對會用刀砍了那兩個喪盡天良的東西!
竇湛一聽,臉色同樣沉了下來,大步就朝着鐵門外走了去,臨了還不忘吩咐皮虎:“將新兵先帶出去。”
行潛騎緊跟在竇湛身後而去,皮虎則招呼着新兵離開。
季君月看着竇湛消失,也沒有跟過去,而是隨着新兵們一同離開了這地下密室,血淋淋的屍體她見多了,也沒說好看的。
尤其是受過心理變態之人折磨過的屍體。
夜硯則上前去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星初,與阮墨一起隨着季君月同行離開。
衆人出來後,站在衙門外寂靜的街道上,這才發現已是深夜,四周靜謐無聲,只能聽到蟲鳴之音。
皮虎看着一衆疲憊而懶散的新兵們,扯着中氣十足的嗓子大喝一聲:“都打起精神來,列隊,一排排站好!”
季君月站在原地沒有動,在她身邊的夜硯和阮墨下意識的調整位置,就這麼的與季君月平排站在了一起。
那十個親眼目睹季君月殺人的新兵出來的時候就不自覺的以幾人爲首,此時看到夜硯和阮墨都站在季君月身邊,也跟着站了過去。
季君月本來就離皮虎很近,旁邊的人都跟着她站,這一排開就自成了一排,其餘新兵只好挨個跟在季君月一行人之後排開站好,最後就導致了季君月所在的位置成了第一排,而她就站在中間。
皮虎因爲竇湛的原因,發出命令後就不自覺的看向了季君月,自然也看到了那十多個新兵的舉動,頗爲意外的挑了挑眉。
在場一百多名新兵,唯有他季月有這樣的凝聚力,哪怕只是少少的十三個人。
隨即皮虎想到大將軍對季月的不同對待,突然有種理應如此的感覺,於是看着站好的隊伍再次開口道:“報數!”
“一!二!……”
一連串的數字出來後,在場的人都清楚了新兵的人數,總共一百五十八人。
因爲新兵營在鎮外,這麼多人鎮上也沒地方安置,所以皮虎直接帶着新兵徒步去往新兵營。
臨走時,人羣中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衣人,領頭的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在見到星初的時候幾乎是喜極而泣的朝着他跑了過去。
“公子……奴……奴才終於找到你了公子……”
等跑近了才發現星初滿臉滿身的血跡,頓時驚惶不已:“天吶!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哪裡受傷?誰這麼大膽竟敢對……”
“閉嘴!”星初沒好氣的喝止了那聲音尖銳的男人,頂着一張滿是乾涸的血色看不出臉色的臉說:“快帶本……公子去沐浴!”
“是是是……”那男人拉扯着男不男女不女的尖細嗓音連連應道,隨即看向身後跟着的黑衣護衛大吼:“還不快去準備!”然後小心翼翼的攙扶着腳步虛浮的星初就要離開。
一衆新兵和十多個老兵紛紛好奇的看着這一幕,皮虎見有新兵要離開,頓時蹙着眉頭走上前去攔住了那男人。
“怎麼回事?他是此次新招的新兵,你們不能無緣無故的帶他離開。”
“嘿!你……”男人正要扯着嗓子說什麼,就被星初揮揮手阻止了。
“我先去洗洗,完事後再去新兵營報道。”星初有氣無力的說。
那聲音怎麼聽怎麼有些奄奄一息。
皮虎聽言,看了看星初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有他那滿臉滿身的血跡,想到新兵營裡除了遠處的小河也沒什麼熱水給他洗澡,又看了看身後跟着那七八名氣息極穩幾乎讓人難以探查的黑衣人,很顯然這些人都是高手。
於是,皮虎不想再多生事端,又看在這人還沒有真正入軍營的份上,就讓人把星初帶走了。
看着消失的一行人,皮虎神色不愉的想,這種二世祖公子哥,最好是走了就別回來了,就算回來了,也是第一輪就被刷下去的份!
隨即招呼着新兵們繼續前行。
季君月收回視線,眼底帶着一分思慮,這個星初是什麼身份,幾乎已經在她腦海裡呼之欲出了,只是她還不能確定他是哪一國的人,但絕對不是秦國人。
先不說口音不像,就說若是秦國人,這樣的貴族,竇湛不可能不認識。
夜硯眼底帶着一抹沉思,心中也隱隱有了幾分懷疑,只是他並不是一個話多嘴不牢的人,所以全程保持着沉默沒說話。
阮墨更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孤僻性子,更不可能主動跟誰說話,同樣一路沉默。
反倒是周圍的新兵小聲的議論着那些突然出現的人,猜測着星初的身份。
“那小子肯定是個富家子弟,看看那羣人就跟大戶人家的護衛似的……”
“是啊,肯定是,他那件衣服的料子可是價值千金的雲錦……”
“咦?這你都看得出來?”
“可不是~我家旁邊正好開了一家布衣坊,沒吃過豬肉也算是見過豬跑了……”
“真是,富家子弟沒事來從什麼軍,礙眼!”
“就是!好好的公子哥不當,來這裡跟我們炫耀什麼呢!……”
……
季君月幾人就在周圍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仇富抱怨中,安全的來到了鎮外二十里處的新兵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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