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父親明明就是父親!”
皇甫天稚嫩的聲音帶着冷意,也帶着一絲難掩的紊亂,可見他的心已經因爲季君月的話亂了。
亂的不知皇甫天,皇甫蒼的心也亂了,同時還升起了一絲不甘心的絕望,天兒已經被抓到這裡了,無論他是什麼身份,都難逃一死,他最後的底牌徹底的碎了,可以說,他皇甫蒼輸得一敗塗地。
“我……輸了……”
皇甫蒼艱難的吐出三個字,那無力的聲音中有着太多的屬於失敗者的不甘心,想他皇甫蒼征戰沙場多年,贏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役,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輸的如此慘烈,可如今這人出現了,而且還不止一個,其中一個還是他唯一愛上的女人。
這場爭鬥他輸的慘烈,慘烈的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甚至配上了全族人的性命……
季君月看向皇甫蒼,此時他白色的囚服衣領和肩膀上早已被鮮血染紅,剛纔阿雪出手雖然沒有立即要了他的性命,但是這樣放任不管,用不了一天,他就該去地府報道了。
“皇甫天的真實年紀應該是十二歲吧?”
對外皇甫天的年齡只有十歲,加上他本就長的有些纖瘦,一張臉也太過嫩白,看起來比真實年紀小了些,因此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什麼。
若不是異兵團的人找到了躲到崎城的皇甫天,以及那些保護在皇甫天身邊的人讓她和阿雪產生了懷疑,還有皇甫蒼這些年除了皇甫天的母親外從未再娶,就連侍妾都沒有,讓她覺得有些古怪,還真要錯過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了。
知道皇甫蒼無力回答她的話,季君月指尖彈出一粒丹藥精準的落入了皇甫蒼微張的口中,一瞬間融化開來。
皇甫蒼只覺一道暖洋洋的氣息襲上心頭,讓他原本抽痛窒息的心口瞬間通暢了起來,呼吸也不再困難,恢復了往常的頻率,只是身上還是動不了,渾身仍舊如被碾壓一般的疼痛。
儘管心中懷疑,但皇甫蒼並沒有詢問季月給他吃了什麼,只道:“他確實不是我兒子,他是秦瀾宗的遺腹子。”
沙啞低沉的嗓音迴盪在牢房中,讓皇甫天的眸光微微上過一絲複雜,一句話也再說,安靜的坐在了皇甫蒼的身邊。
季君月和秦瀾雪也未出聲,而是沉靜的看着皇甫蒼似是回想到了過去一般,神色有些飄忽的訴說着。
原來當年太子府一衆人被毒殺後,皇甫聖意外發現了伺候在太子身邊的一個侍女有了身孕,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太子的,所以當即佯裝暴怒讓太子府一衆僕從給太子陪葬,這個侍女自然也在其中。
皇甫聖將其偷樑換柱,悄悄帶走了那個侍女讓其養在了一處農戶家,同時爲了侍女肚子裡的孩子,皇甫聖當即給皇甫蒼選了一門門第並不算太高的親事,最終要的是那家的女兒很喜歡皇甫蒼。
那女子過門沒多久皇甫蒼就讓她假裝自己懷孕,待十月懷胎生產的時日到時,就將侍女生的兒子充當成了那女子的孩子,至於那女子,則被皇甫蒼讓人下了慢性毒藥,生產之日其實那女子的身軀已經被毒藥耗盡,幾乎油盡燈枯,沒兩天就死了。
從此,秦瀾宗的遺腹子成爲了皇甫蒼的嫡子,也就是現在的皇甫天。
皇甫蒼看向季君月,子夜般的眼眸有些複雜,縈繞着一絲絲難以言說的情愫,或許是知道自己活不到明天,開口的聲音很冷,甚至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
“你是我皇甫蒼這一生第一個愛上的女子,也是唯一一個。”
他原本以爲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將任何一個女人看在眼裡,爲了皇甫天,他多年沒有娶妻,就是爲了保證皇甫天的安全。
可自從遇到季月,知道了她的性別,他突然想要掙脫身爲皇甫族人的枷鎖,爲自己活一次,娶她爲妻,讓他成爲自己唯一的女人,可是好不容爲自己活一次,上天卻沒有給他機會,那個女子不但不屬於自己,最終還和她所愛之人一起要了自己和皇甫氏一族人的性命。
季君月不爲所動的看了皇甫蒼一瞬,又將視線落在了一聲不吭安靜的守在他身邊的皇甫天身上,最終什麼都沒說就和秦瀾雪一起離開了。
秦瀾雪到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對於皇甫蒼告白季君月的話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先不說皇甫蒼根本沒有資格成爲他的情敵,就說他快死了也不值得他浪費精力去在意。
當天晚上,皇甫蒼就死在了牢中,皇甫天也不知道從哪裡藏了一顆毒藥,在皇甫蒼嘶吼就服毒自盡了。
季君月和秦瀾雪聽到牢中傳來的彙報時,除了對皇甫天的舉動有些詫異外並沒有多說什麼,季君月想到皇甫天那個小孩眼中不符年齡的沉着冷靜,微微想了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皇甫天雖然改了姓名,他始終是皇族,有着皇族子弟與生俱來的傲骨,這是寧願死在自己的手裡,也不願讓旁人羞辱了。
兩日後,一衆亂黨被斬首,至此,秦國動盪的朝局算是徹底的平息了下來,秦國的皇權也真真正正的掌握在了秦瀾雪和季君月這對帝后手裡。
只是,在盛夏之季,當百姓們鬆了一口氣以爲可以恢復以往平靜的生活時,一封七百里加急送到了朝堂之上。
胡人來犯,西匈奴和西羯族一同率兵攻打荊海關和武陽關,因爲胡人出兵的時候正是秦國局勢動亂之時,邊關的局勢剛剛被穩定還沒有徹底安定下來,胡人趁機出兵讓西南軍慌了手腳。
對此,朝堂上陷入了瞬間的焦急和慌亂之中,不過下一刻看到上方波瀾不驚的端坐着的一對帝后,一衆人的心不自覺的就安定了下來。
秦瀾雪並沒有調派任何兵力增援,只是讓兵部將邊關後方儲備準備充足,務必不得脫了前方將士的後腿。
季君月直接讓衆人看着就好,衆臣雖然不知道皇后什麼意思,不過想到從西北調去西南的那十萬西北軍,衆人突然有了某種預感,總覺得這次想要趁機佔秦國便宜的人絕對要吃大虧!
就在秦國邊關動亂的時候,其餘各國同樣心思紛亂打起了各自的小九九。
楚國朝堂。
“陛下,臣請命帶兵攻打秦國的鹿南關。”
“臣附議,此次秦國朝局打亂,就算溫國公府一衆亂黨被抓獲,秦國朝堂也元氣大傷,一時間根本恢復不了,此時正是攻打秦國的大好機會。”
“沒錯,就算不能佔據秦國半壁江山,能佔幾個城也是好的。”
“臣亦願帥兵出征,定會爲陛下奪下鹿南關以西的四城!”
……
朝堂上一羣武將一個接一個請命,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熱血澎湃,一個個文臣同樣鬥志昂然的提議出兵,就好似秦國的數座城池已經在眼前等到他們劃入楚國的版圖之中。
百里纖正在人羣上首的位置沉默不語的看着周圍同僚說的吐沫橫飛激情澎湃的模樣,隨即擡眼看向上方龍椅上默不出聲,滿身清冷尊貴的帝王。
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站在楚國以及臣子的立場,確實是該趁着秦國動亂的時候討點好處,可前提是秦國沒有那對帝后。
秦瀾雪和季君月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就算現今秦國動盪,只怕也不會讓任何人討得便宜,最後甚至有可能讓所有橫插一腳的人賠的血本無歸。
何況,就算拋開秦瀾雪和季君月非尋常人的事情,自家帝王那一關也是過不了的,憑皇上對季君月的深情,他不出兵幫助秦國渡過難關就算好的了,還指望皇上趁機偷襲?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楚雲月涼淡的鳳眸清冷的看着下方激情澎湃的一衆臣子,冰涼的脣若有似無的勾起一道弧度,亦勾出了一抹嘲諷。
先不說他永遠不會與季君月敵對,就說季君月和秦瀾雪的本事,能夠悄無聲息的撒下一張大網,一出手就將秦國所有亂黨一網打盡,反敗爲勝,這樣的本事,足夠叫人忌憚。
況且秦瀾雪和季君月敢不顧後果的肅清朝堂,將所有溫國公府等一衆亂黨的黨羽都清理了個乾淨,就不會想不到這樣會造成秦國國本的動盪,甚至皇甫蒼和清王手裡的大軍也會出現混亂讓別國有機可乘。
這個時候貿然出手,哪怕正常來說秦國只是一個國,哪怕實力再強,面對八國聯手攻擊以及塞外胡人的侵犯,也絕對是吃不消的,可偏偏做這件事情的人是秦瀾雪和季君月,秦瀾雪他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季君月有足夠的本事和魄力化不可能爲可能。
漸漸的,大殿之中亢奮的聲音越來越小,衆人激情澎湃的情緒也漸漸冷卻下來,一個個狐疑的擡頭朝着龍椅上看去,在見到端坐在龍椅上的帝王一身明黃龍袍都遮蓋不了身上散發出的皎月般清冷的氣息,以及那張清俊貴雅的容顏上深邃凌厲又透滿了冷漠疏離的神情時,衆人全都下意識的心口一顫,莫名的腳底生寒。
本該高興的帝王,如今卻不但沒有高興,反而,似乎,生氣了……
那清冷到冰寒的氣息,那冷漠到凌厲的氣勢,屬於帝王高高在上的威儀無形又緩慢的瀰漫開來,漸漸壓得衆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緊接着,衆人只覺帝王的龍眸涼淡又深幽刺骨的掃視而來,讓他們瞬間如芒在背,後背漸漸滲出了汗水。
“都說完了?”
一句清冷無情的詢問,卻猶如無形的巨石壓在了衆臣的心口上,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別說出聲了。
雖然衆人不明白皇上爲何突然生氣,但沒有人會愚蠢到這個時候跑出來承受帝王的怒火。
楚雲月掃過衆人,見沒有人開口,這才冷漠的說道:“攻打秦國的事不用再提,秦瀾雪和季月可不是沒腦子的人,他們敢在明知會受到各國偷襲的情況下還肆意的清理朝堂亂黨,就準備了足夠的後招招呼所有想要撿便宜的人,你們在蠢蠢欲動之前,先動動腦子,不要讓朕覺得朝廷的米糧養了一羣沒腦子的廢物。”
楚雲月的聲音清冷沒有起伏,猶如夜晚的月色一般寒涼又動人,偏偏話語裡表達的意思極爲犀利不客氣,說的一衆朝臣面紅耳赤,不少人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反駁,可一時之間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腦子裡一直迴盪着那猶如魔咒一般的清冷之音,讓他們不甘的同時又忍不住去細細思考,這一想,所有人都冷寒直冒手腳發涼起來,心頭甚至莫名的騰起一股後怕。
儘管心中多少對那對被世間傳的神乎其微的帝后充滿了質疑和不甚在意,卻也不得不爲了心中那一絲不安望而卻步的不敢去冒險。
一時間,整個大殿靜謐無聲,針落可聞,百里纖眼底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就知道會這樣……
見衆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了,楚雲月眼底似有深詭的暗色一閃而逝,隨即開口道。
“讓金茳關的守將守好邊關,一旦發現齊湘國有異動,直接出兵攻打交界處的無玄關,到時候自然有城池讓你們佔領。”
衆人一聽,原本蔫蔫的眸光突然一亮,是了,秦國那邊行事不明有可能是個陷阱,他們不得不顧忌,可齊湘國不同,若是齊湘國忍不住作亂去攻打秦國撿便宜,他們一定會以爲楚國也會一樣的去秦國撿便宜。
局時他們反其道而行攻其不備的攻打齊湘國的無玄關,定然會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到時候攻下個三五城絕對沒問題!
百里纖靜默的看了一眼楚雲月清冷的面貌,心中升起了一絲欽佩,如此不動聲色的轉移了朝堂對秦國的注意力,將禍水引到了齊湘國身上,保住了自己想要保住的人,甚至可謂不動聲色的幫季君月解決了一個強國的攻擊力,皇上當真是一個計謀無雙的帝王。
只是……
楚國有這樣運籌帷幄卻又多情的帝王,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恐怕這一切端看楚雲月的選擇了,若是選擇一心做一個權掌天下的帝王,那麼絕對是楚國的福氣,因爲他絕對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爭奪這天下。
可若是他度不過情關,季君月又選擇了秦國的皇帝,這可就讓楚雲月失去了先機,甚至處於了被動之中,到了那一天,他就怕皇上會爲了美人甘願放棄江山……
楚雲月看着下方一衆臣子再次陷入了激動之中,眸色清冷無波的看向遠方,君月,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想必以你的實力我的所作所爲只會是多此一舉吧……
另一邊,燕國的朝堂同樣爭執不休,爭執的話題就是秦國,大部分人建議出兵秦國,可有那麼少數幾個人卻並不支持。
原因是秦國的那對帝后並非普通人,他們能夠佈下一張大網一擊必中的清剿了根深蒂固的溫國公府等一衆黨羽,絕對是不能小視之人,若是貿然出兵,說不定最後會自食其果。
對於兩方人的爭論,姬亦夏最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飄飄的道了一句:“暫時靜觀其變。”
但儘管如此,姬亦夏卻讓手下的人去煽動了各國,尤其是在收到胡人攻打秦國的消息時,各國越發蠢蠢欲動起來,加上姬亦夏的有意煽動,各國紛紛整頓兵馬,首當其衝的就是和秦國是鄰國的西樑國。
當西樑國派兵二十萬攻打秦國東北地區的邊關時,秦國頓時陷入了一片嚴峻之中,可謂腹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