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安全通道,腳步聲井然有序的迴盪在走廊上。
蕭菁穿着統一的安保服裝,帶着藍牙通訊耳機,謹慎的走在VVIP通道上。
巨大的飛機機翼震耳發聵的轟鳴着,扶梯銜接在機艙大門處,機艙門緩慢的打開,女人穿着幹練的小西裝,對着所有接機專員溫和從容的揮了揮手。
蕭菁作爲特戰隊隊員,需要貼身保護,她被安排進了同一輛車。
秘書長將行程表遞上前,壓低着聲音道:“軍官同志,這是特1首的行程表,請您看完之後就銷燬,除了您之外,請別讓第三人知道,謝謝配合。”
蕭菁逐字讀下,行程很簡單,無非就是訪談,訪談,再訪談。
夜幕四合,作爲領導的貼身保鏢,她除了不能進入酒店房間外,得二十四小時守在酒店房門外,吃喝拉撒一起。
深夜,一輛餐車不驚動任何人的從走廊一頭慢慢的推過來。
蕭菁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餐車中的餐品,確認無誤後,叮的一聲打開套房大門。
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推着餐車進入房間。
房門自動合上。
蕭菁輕喘一口氣,似乎這個任務對她而言有些過於簡單了。
“軍官同志,餓了吧,這是宵夜,是我特意讓廚房給您準備的我們加葉國的美食。”秘書長親自端着餐盒走上前。
蕭菁嗅了嗅空氣裡那濃濃的芝士香,只嚐了一口之後驀然一驚。
秘書長見狀,忙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蕭菁仔細的回憶着剛剛那服務員推着的是什麼食物,紅澄澄的辣椒炒麪,還有涼拌素錦,一堆地地道道的花國食物。
秘書長緊繃着神經,不明的問道:“軍官同志,是不對勁嗎?”
蕭菁將餐盒遞還給秘書長,拿出門卡,沒有片刻遲疑的推門而進。
屋子很靜,加溼器安靜的噴灑着水霧。
“唔唔唔。”女人被丟在沙發上,手腳都被綁着,而她身前,一名男子正在搜尋着什麼東西。
“啊。”秘書長失去鎮定大喊了一聲。
男人回過神,抓住女人,用着武器抵在她的太陽穴上,齜牙列齒的吼着,“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蕭菁握着配槍,沒有動作。
“把槍放下。”男人怒吼一聲。
蕭菁看了看男人身後的行李箱,整個箱子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他應該是在找什麼很珍貴的東西。
“殺了他。”女人似乎並不在意的生死,直接開口下達命令。
男人用了點力,靠在女人的耳側,冷冷道:“你覺得你現在的命令還有作用嗎?別忘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殺了他。”女人加重語氣。
汗水從蕭菁的額頭上滴落,她屏住呼吸,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交涉什麼的兩人。
“嘭。”子彈從槍口中不帶遲疑的發射出去,趁着男人低頭說話的那一眨眼功夫,子彈重重的打在男人暴露出來的肩膀一角。
“啊。”男人掐着女人的手本能的一鬆。
蕭菁三步跨做兩步一衝而上,趁其對方下意識做出捂住傷口的剎那,將女人一扯保護到自己的身後,隨後連開兩槍。
“嘭,嘭。”
男人翻身一跳,這裡是八樓的位置,他似乎早已是摸清楚了這裡的地理環境,縱身一躍,跳在了七樓的陽臺上。
“您沒事吧?”秘書長急忙替女人解開繩子。
“啪!”女人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打過蕭菁的臉,吼道:“爲什麼放走他!我說過殺了他!”
變故來的太快,只聽得空氣裡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啪!”蕭菁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回去。
空氣突然安靜,整個客房猶如人去樓空的死寂。
“不好意思本能反應。”蕭菁站起身,面上表情一絲不苟,好像在陳述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你敢打我,你是個什麼身份?”
“我以爲是敵人的攻擊。”蕭菁一臉嚴肅的回覆。
女人作勢便想再來一耳光。
秘書長眼疾手快拉住憤怒中的領導,小聲的用着本國語言道:“您先冷靜,這件事花國會處理的。這是花國的軍人,我們沒有權利去命令支配他們處理誰,更不能隨着責罰。”
女人高傲的扯掉頭上的髮卡,惱羞成怒的丟在桌子上,冷冷哼道:“我在花國受到了襲擊,我要求更換保衛。”
蕭菁看了看彈夾,將配槍放回槍套中,看着盛氣凌人的他國領導,語氣如常,不溫不火,她道:“您是有權利更換您身邊的保鏢,可是沒有權利去支配我的行爲,我的責任只是保護您,不是充當您的隨從隨您呼來喝去,既然這裡已經脫離了危險,我先出去了。”
“你——”
蕭菁停了停腳步,擡起手指着自己的臉頰,再次說道:“在我國襲擊軍人是要受處分的,無論是不是尊貴的客人,您這樣的行爲已經嚴重的威脅到了我們兩國邦交。”
“我要撤換你!”女人瘋狂的砸碎玻璃杯。
蕭菁不以爲意的看着滿地的玻璃渣子,直接開門走出。
秘書長蹲下身子將地上的碎渣子收拾乾淨,隨後倒上一杯溫水,小聲道:“您先休息。”
“給我通知花國的軍防部,我要撤換這個人。”
秘書長頷首點頭,“是。”
“還有今晚的事讓他給我閉嘴。”
“是。”秘書長安靜的走出客房。
蕭菁依舊筆挺着站立在客房外,對於身側出現的人,全然的視若無睹。
秘書長抱歉的解釋着:“在來之前,特使受到了襲擊,所以情緒有些波動,希望軍官同志能夠體諒一二。”
“我的任務是保護領導,至於她的情緒我無法顧忌。”
“很感激您剛剛的反應靈敏,否則我們特使不受傷也會受到侮辱,只是今晚上的事希望軍官同志能夠保持沉默。”
“很抱歉,我的工作是每一天都必須向上級彙報清楚。”
“這——”
“包括特使襲擊了我。”蕭菁斜視一眼面色爲難的秘書長,擡起手按下通訊器,語氣冷冷,“換班了。”
夜色朦朦朧朧,大城市的霓虹燈絢爛豔麗的倒映在窗臺上。
蕭菁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痠痛的臉頰,打開一瓶蘇打水,一口氣喝的乾乾淨淨。
“叮……”老人機不甘寂寞的在牀上鬧騰起來。
蕭菁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這個手機已經關機兩年,她不清楚這個時候會是誰給她打電話。
她懷着疑惑的心按下了接聽鍵。
“今晚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低沉的男性聲音從聽筒裡響起。
蕭菁盤腿坐在牀上,欲言又止。
“作爲一名軍人,你不能還手。”男人再道。
蕭菁單手托腮,更加不曉得該說什麼了,如果她說她已經還手了,自家隊長會不會從手機裡蹦出來讓她兩百個俯臥撐?
想想就好憂傷。
“但作爲一個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身體會做出本能的反應,比如她打了你,你會忍不住的扇回去,這是情理之中。”
蕭菁忍俊不禁,“隊長的意思是允許我打回去了?”
“我的兵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的教訓。”
“……”蕭菁嘴角一揚,仰面躺回枕頭上,看着天花板上那閃閃爍爍的燈光,莞爾道:“隊長這樣慫恿自己的兵,算不算知法犯法?”
“我這個人挺護短的。”
“……”
沈晟風放下手機,目光忽明忽暗的落在加葉國那方送來的報告,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關於撤換蕭菁的通知書。
通知如下:蕭菁同志消極怠慢保護工作,使得我國領導在今晚九點半左右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特此請求貴國調派更適合的保護人員。
生命安全受到威脅?
沈晟風饒有興味的念着這幾個字。
……
“咚咚咚。”
清晨第一縷陽光破曉而出,透過窗簾縫隙安靜的爬上了窗戶。
蕭菁聽見門外有節奏的敲門聲,眉頭一蹙,翻身而起。
“軍官同志,您醒了嗎?”秘書長站在門外,依舊噙着他那抹謙虛有禮的微笑。
蕭菁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打開門道:“九點纔開始行程第一站,這麼早有事嗎?”
“是的,我們領導決定提前出發,順便欣賞欣賞花國的風景。”秘書長解釋着。
“知道了,我馬上就出來。”蕭菁關上門,換上統一的安保服裝,佩戴完善,器宇軒昂的走出客房。
秘書長打開手機郵箱,看到撤換安保人員請求被駁回,忍不住的緊了緊眉頭。
女人剛從酒店裡走出來就瞧見了站在專車旁面無表情的蕭菁,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側的秘書長。
秘書長刻意的壓低着聲音,說着:“我們應該相信花國的辦事能力,他們派出的人不可能會是半吊子水的廢物。”
女人踩着高跟鞋高傲的走過蕭菁身邊,眼尾輕掃,坐進車內。
蕭菁轉過身,打開副駕駛位,同樣坐進車內,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身後憤怒的一雙眼,不以爲意的扣上安全帶。
怎麼辦呢?我就喜歡看着你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那憋氣的模樣就跟便秘似的。
三輛專車浩浩蕩蕩的朝着國務館駛去。
“今天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女人瞥向一旁正在處理公務的秘書長。
秘書長點頭,“有一項國內議案正在處理。”
“調出來讓我看看。”
“哐。”女人的話音未落,車子一個顛簸之後突然間失去平衡。
“怎麼回事?”蕭菁降下車窗,看着車後的一把釘子詫異道:“有襲擊。”
專車後面的兩輛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保鏢們剛一推開門就被一顆子彈打中。
“嘭!”一隻催淚彈彈起,直接滾到了車底下。
“咳咳,咳咳咳。”車內四人嗆咳不止。
“出去,快出去。”秘書長準備開門。
“別開車。”蕭菁高喊一聲去,卻是來不及阻止秘書長的擅自行動。
秘書長剛剛走下去,一顆子彈凌空而來擊中他的右下腿。
“啊。”女人扯着嗓子大叫一聲。
蕭菁環顧周圍一圈,終於在對面高樓上捕捉到一點反光點。
她推開車門一角,從縫隙中滾出去,打開後車門將受驚大吼大叫中的女人護在身後。
女人早已失去了鎮定,她蹲下身子,動都不敢動一下。
附近傳來警車的車鳴聲,蕭菁從座椅下拿出準備好的狙擊槍,躲在掩體後,陽光一晃,一枚子彈破空而出。
“咚!”高樓之上的反光點一晃,對方失去戰鬥力。
“給我殺了他們,全殺了他們。”女人瘋狂的嘶吼着。
蕭菁沒有理會失去鎮定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帶着她離開這塊四面楚歌的砧板,她敢肯定對方還有狙擊手,隨時等待他們的暴露。
“我讓你射擊。”女人作勢就想再來一巴掌。
蕭菁抓住她的手,反手一扔,面無表情道:“給我閉嘴。”
“你敢褻瀆我的身份?”
“現在不是我在褻瀆你,而是你在襲擊我,我現在完全有理由還擊你的襲擊。”
“你想做什麼?”女人愣了愣,看着他,默默的感應到了他眼底有一處漩渦,好像已經默不作聲的吞噬了她的身體。
蕭菁抓起她的手,謹慎的往前移動,確信這個位置三方死角之後,鄭重道:“救援已經來了,你待在這裡,別跑出來。”
“你敢命令我?”
“你大可以不怕死的衝出來,只要你留着一口氣,我相信我國的醫療技術也會成功的把你救回來。”
“你——”
蕭菁自動忽略她齜牙列齒的吼叫,往前一撲,連滾數圈,子彈就如同陣雨密不透風的襲來。
“砰砰砰。”
“呼呼呼。”蕭菁以身爲誘餌,定位出了對方掩藏的三個狙擊位置,毫不遲疑的架起狙擊槍,叩響扳機。
女人見到戰火停止,又一次勃然大怒的站起來指着姍姍來遲的救援人員,吼道:“我要見你們的領導,這就是你們對待貴賓的方式?我可是尊貴的客人,我今天來訪是誠心誠意的,沒想到在貴國會遇到這種危機。”
“我想我也需要面對面跟萊莉安女士交談一下。”沈晟風從人羣后走來,他的身後是活捉的準備逃命的射擊者。
女人一見到這幾人,神色一凜,毫不遲疑的大喊道:“給我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
“萊莉安女士,這似乎是貴國的人。”沈晟風打開幾人的面罩,加重語氣,“我現在完全可以懷疑您來我國不是爲了交好,而是避難!”
“胡說,完全胡說。”
“這是我得到的最新情報,萊莉安女士還想聽我一一道來嗎?”
“你,你們——”
“按照國法,派專機護送我們萊莉安特1首回國。”沈晟風一擡手,身後的武裝部隊整裝待發。
“我是來訪問的,你們沒有權利命令我什麼時候離國。”
“是的,我們沒有權利阻止您的去留,但現在您給我國帶來了危機,按照國際法律,這個時候,必須停止任何訪問,即刻送您回國,如果您執意留在這裡,我可以下達遣返令,到時候可就沒有專機專人護送了。”
蕭菁氣喘吁吁的收回狙擊槍,剛剛擡起頭,就見到人羣中那一身厚實軍裝的男人。
他一米八七的身高,猶如王者鶴立雞羣,他彷彿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回過頭,四目相接。
沈晟風大步流星般走上前,擡起手輕輕的碰了碰蕭菁的腦袋。
蕭菁站立身子,敬禮,道:“隊長。”
“以你的聰明勁兒,我想已經猜出來了吧。”沈晟風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
蕭菁起初還在懷疑,懷疑這個女人爲什麼剛一到花國就接二連三的遇到伏擊,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在自家隊長的掌握範圍之內。
“加葉國軍變,她來花國,其一避難,其二拉攏我國。”
“……”果然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是一次不錯的訓練機會,你很出色完成了。”
蕭菁咬了咬牙,她突然覺得自己白捱了那一巴掌。
現場交由特殊人員清理,沈晟風領着蕭菁坐上越野車揚長而去。
車上,氣氛有些壓抑。
蕭菁拿着乾淨的毛巾安靜的擦着自己的臉。
“隊長。”半響之後,蕭菁憋不住的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嗯。”沈晟風目視着前方,公式化的答了一聲。
蕭菁在心裡反覆的醞釀了一下自己的說辭,說着:“隊長您是一早就知道會有這場突襲行動對嗎?”
“嗯。”依舊是言簡意賅的一個字。
“所以您其實一直都跟着我們?”
“嗯。”
“如果當時我完成不了任務,是不是您就會立刻出來射擊那些人?”
“不會。”
“……”蕭菁嘴角一抽,什麼叫做不會?難道他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弄成蜂窩眼?
沈晟風用着眼角餘光輕輕的瞥了一眼滿懷期待答案的蕭菁,一如既往的不溫不火,他道:“如果我在危急時分立刻出現,其一會給加葉國理由繼續留在我國,其二會給你一種無形的安全感,讓你下一次出勤任務時會造成一種心理,凡事遇到危險,會有人替你善後。”
“……”我像是那種嗷嗷待哺的小屁孩等你餵養嗎?
“你應該相信你自己,今天你的表現很好。”沈晟風軟下語氣,聲音裡好像帶了一點點溫和。
蕭菁莞爾,“隊長這是在誇我嗎?”
“嗯。”
很輕很淡好像很隨意的一句回覆,卻是鏗鏘有力的砸在蕭菁的心口,她抑制不住笑彎了眉角。
沈晟風本是不以爲意的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那像極了月牙兒的雙眼,握着方向盤的手忍不住的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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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