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一片片落葉應景的落在兩人的身側。
蕭燁不敢置信的瞪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的嘴這是碰到了自己的嘴?
怎麼辦?在只有零點零一秒的思考時間,蕭燁腦中彷彿經歷了一長串過山車,起起伏伏,虛虛渺渺,又驚險萬分。
要不要推開她,要不要聲淚俱下的控訴她對自己的如此不軌行爲?要不要斥責她這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欺負善良的自己?
顧安城的眼珠子在夜晚下顯得越發的深邃且犀利,她一動不動的趴在男人的身上,目光也從最初的黑暗變得猩紅,最後猶如火山爆發那般噌的一聲坐了起來。
不不不,她不是站了起來,而是坐了起來,坐在了蕭燁的腰上,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着同樣處於混沌狀態的男人。
夜風寥寥,枯葉打着旋兒的在他們四周起起落落。
顧安城在沉默中站了起來。
蕭燁依舊這麼躺着,然後小心翼翼的滋啦着自己的雙腳,企圖就這麼不着痕跡的移動自己的龐大身體。
顧安城眯了眯眼,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眼中的火焰恍若被漫天的岩漿腐蝕而過。
蕭燁翻了翻身,緩慢的坐了起來,他組織了一番語言,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告訴所有人,咱們現在是和平年代,不得隨隨便便的動手動腳,有什麼話大可以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聊。
“你走吧。”半響之後,顧安城不溫不火的聲音迴盪在的院子裡。
清冷的風呼啦啦的吹在蕭燁單薄的身體上,他不敢吭聲的爬着站了起來,同樣是一言未發的轉身離開,他不能停留,一刻也不能停留。
“站住。”突然間顧安城又怒吼一聲。
蕭燁機械式的停下了雙腳,渾身僵硬的背朝着這個善變的女人。
顧安城冷冷哼道,“我讓你走你就走?你認爲這事就這麼便宜的抹過去了?”
蕭燁吞了吞口水,謹慎的說着,“姑奶奶,這只是一個意外,咱們都是成年人,您大人大量,難不成還打算和我這個晚輩置氣。”
顧安城走上前,目光灼灼的與之對視,“所以說咱們就當做黃粱一夢,忘了?”
“咳咳。”蕭燁連大氣都不敢說。
“你走吧。”片刻之後顧安城又吐出了這三個字。
蕭燁同手同腳的邁着腳步。
“站住。”顧安城又喊了一聲。
蕭燁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緊張的扭頭看向這個又一次善變的女人。
顧安城一把抓住他的領子,“蕭燁你可是軍人,你這麼欺負了一個普通女人,就打算拍拍屁股走的乾脆?你這種行爲是要受處分的,你這種行爲是要關禁閉的。”
“……”
“你走吧。”顧安城丟開他,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的五官。
蕭燁如芒在背,姑奶奶這麼看着自己是要我走,還是不許我走?怎麼辦?我要不要說句什麼話來緩解緩解這樣的尷尬?
“你不走?”顧安城沉下語氣。
“我走。”蕭燁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溜煙的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冷的風吹拂過院子,顧安城面無表情的俯瞰着剛剛他離開的方向,伸出手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紅脣:這就是傳說中的接吻嗎?
她掩嘴咳了咳,感覺也沒有書上說的那麼醉生夢死啊?
難道是親吻時間不夠長?
看來有機會還要再嘗試嘗試。
蕭燁一根筋的衝上了車子,氣喘吁吁的關上車門,還是覺得危機四伏,他一腳踩上油門。
醫院:
沈晟風壓低着聲音關上了病房門,剛走了兩步便察覺到有人正朝着自己迎面走來,他下意識的擡起頭,兩兩照面。
蕭燁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透過病房門那一扇小小的玻璃看了看屋內的情況,“出了這種事爲什麼沒有通知家裡?”
“蕭家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免得岳父岳母擔心,等她出院再說吧。”沈晟風伸手掩了掩嘴,“有事找我?”
蕭燁點頭,指向走廊一頭,“陳少陵博士還沒有找到。”
“這是我的失職,我等她情況好一點立刻過去。”
“現在撤1僑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軍部要求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博士。”蕭燁將任務調令遞上前,“你就是因爲禿了頭才中斷任務的?”
“知道的太多對你而言並不是好事。”沈晟風翻開文件。
蕭燁冷冷一哼,“我還不稀罕知道。”
沈晟風擡了擡頭,目光幽幽的落在蕭燁的臉上。
蕭燁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什麼別樣感情,不明就裡的捂了捂自己的臉,“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沈晟風將玻璃窗往着他的方向推了推。
蕭燁不以爲意的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他像見了鬼一樣的捂住自己的臉。
沈晟風單手撐在窗臺上,“這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讓你在這個時候特意給我送這東西過來,還真是委屈你了。”
“這是不小心蹭上去的,我像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蕭燁拿出紙巾隨意的擦了擦。
“你是從鐵鷹裡知道我們的情況對吧。”沈晟風突然轉移了話題。
蕭燁不置可否,“你家那位姑奶奶告訴我的。”
“我家姑奶奶告訴你的。”沈晟風似是不在意的重複着這個問題。
“……”蕭燁突然噤聲,他是不是一不留意的說漏了什麼?
沈晟風自上而下的審視他數眼,最後投來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蕭燁被他盯得心裡發虛,故作鎮定道,“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況。”
“嗯,我家姨奶奶沒有殺你滅口已經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也挺意外的,她竟然沒有殺我,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轉性了?”蕭燁自言自語着。
沈晟風沒有回覆。
“你這是什麼眼神?”
沈晟風移目望向醫院前的院子,說着,“其實這種情況也不難理解,仔細想想姨奶奶的相親事蹟,她其實也挺寂寞的。”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她是想追求身體上的慰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燁不知不覺覺得毛骨悚然。
沈晟風看了他一眼,“或許姨奶奶之後見了你會對你好一點也說不一定了。”
“爲什麼?”
“大概是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不忍目睹,但總比沒有強。”
“你這話我算是聽明白了,你是把我當成備胎的意思?”
沈晟風沒有捅破他的這層窗紗。
蕭燁咬牙道,“老子一米八八,還有八塊腹肌,又是堂堂最年輕少將,能文能武,儀表堂堂,我這麼優秀的頂端人才,怎麼也是首選。”
沈晟風同樣沒有再說話。
蕭燁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質疑以及毫不信任。
臥槽,我如此不可多得的貴公子,怎麼看怎麼瞧都是京城裡的搶手貨,他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你自求多福吧。”沈晟風朝着他擺了擺手,重新走向病房的方向。
蕭燁緊了緊拳頭,自身的傲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你丫的竟然敢藐視我這麼偉大的英雄,你給我等着,老子以後要讓你叫我姨姥爺!
病房內,蕭菁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空蕩蕩的屋子落針可聞,她緩慢的坐起身。
沈晟風剛剛推開門就瞧見了她有些犯糊塗的樣子,疾步上前,“怎麼了?”
蕭菁清醒了過來,“想上洗手間。”
沈晟風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傷口還疼嗎?”
“已經不怎麼疼了,我可以試着自己下牀走動走動了。”蕭菁面頰微微泛紅。
“雖然我相信你的身體恢復能力,但受了傷還是小心一點。”沈晟風將她放在馬桶上,“需要我幫忙嗎?”
蕭菁羞赧的搖頭,“我現在有力氣了。”
沈晟風關上了洗手間的大門,“有什麼事叫我。”
蕭菁忍俊不禁道,“隊長,我如果有什麼夠不着的會找你的。”
沈晟風將文件調令放回櫃子裡,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快要一點了。
蕭菁撐着牆緩慢的走了出來。
沈晟風聽見聲音急忙轉過身,蹙眉道,“不是說過了弄好了叫我嗎?”
“隊長,我可以自己走的。”
蕭菁嘴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給強行的抱了起來。
沈晟風溫柔的將她放在牀上,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髮梢,“睡吧,很晚了。”
“隊長剛剛是出去了?我好像聽見了蕭燁的聲音。”
“嗯,他過來了一趟。”沈晟風替她蓋好被子,“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我們估計都始料未及的事。”
蕭菁不由得緊張起來,“什麼事?很嚴重嗎?”
“可能有點嚴重,估計會有一方宣佈陣亡。”沈晟風神色凝重起來。
蕭菁噌的一聲坐了起來。
沈晟風壓住她的身體,“有話好好說,別傷着自己。”
蕭菁眉頭微蹙,“隊長都說的這麼嚴重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蕭燁可能會被打死。”沈晟風脫口而出。
“他又做了什麼事?”
“這件事說起來也不是很複雜,不過怕是後果很嚴重。”
“能讓隊長都這麼擔心的事,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事,難道這傢伙犯了軍紀?也不對啊,他最近也挺本分的,難道是他做了什麼欺凌良家婦女的事?也不像啊,他雖然爲人瘋瘋癲癲跟只二哈似的,但原則性的問題他不可能犯糊塗的。”
“你就不覺得他最近出現在鐵鷹的效率有些高了?”沈晟風問。
蕭菁仔細的回憶着這段時間,的確是經常見他來串門,不過這跟他犯事有什麼聯繫?
沈晟風嘴角微揚,“有可能是潛意識的想要出現,以至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出現。”
“隊長你這麼說我有些糊塗了,你能說的直白一點嗎?我腦子有點笨,聽得不是很清楚。”
沈晟風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直接道,“有可能他已經引起了姨奶奶的注意。”
“姨奶奶一直都在關注他啊,這有什麼不對勁?”
“這對勁嗎?”沈晟風反問,“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姨奶奶雖然輩分高,但說到頭她也是一個二十幾歲處於情竇初開的女人。”
蕭菁聽明白了,驀地瞪直雙眼,“你的意思是他們——”
“蕭燁估計會被你父親打死。”沈晟風倒上一杯水遞到她嘴邊,“或者被我奶奶打死。”
蕭菁捧着杯子,啼笑皆非道:“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呢?他真的打算奔着做我們的姨姥爺去了?”
“從我的分析角度看來,他可能快要成功了。”
蕭菁掌心裡的水杯猛地晃了晃,“這麼快?我爲什麼一點都沒有瞧出來?”
“也許只是我多慮了。”沈晟風打算遮掩過去。
“能讓隊長起疑的事肯定不是普通事,他們做了什麼?”蕭菁如雷轟頂,“難道是蕭燁這混蛋玩意兒睡了姨奶奶?”
門外,正準備敲門的人驟然停了停手上的動作。
沈老夫人親自帶着新年餃子上醫院,原本想和這兩個小傢伙一起吃新年第一餐,卻未曾想到聽到了這個消息。
“隊長你不說話是默認了?”屋內蕭菁的問的小心翼翼。
沈老夫人放下了手,沉默中轉身離開。
沈晟風再一次敲了敲這顆小腦袋,“胡說八道什麼?他們像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
“那你怎麼知道他快要成功了?”
“他今天親了姨奶奶,這將是一個兩極化的局面,其一有可能姨奶奶芳心暗許,其二有可能他死無全屍,我們要往好處想。”沈晟風道。
“所以你也不確定他們的關係?”蕭菁嘴角抽了抽,“隊長你這種行爲屬於誤報軍情,要受處罰的。”
“我下次會謹言慎行的。”沈晟風扶着她躺回牀上,“好了,現在可以睡覺了嗎?”
蕭菁遮過被子,刻意的往着裡面挪了挪,“隊長我要你抱着睡。”
沈晟風脫下外套,躺在她身側,將她的身體摟進懷裡,寵溺的順着她的頭髮,“嗯,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蕭菁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時不時會蹭一蹭他的懷抱,“隊長身上真暖和。”
“小菁身上也很暖和。”
蕭菁抱住他的腰,擡了擡頭,兩隻眼明晃晃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最後閉上雙眼吻上他的脣,“有你真好。”
“你在,我安。”沈晟風用臉蹭了蹭她的臉。
窗外流星寂靜的劃破蒼穹,大雪又一次侵襲。
一輛車疾馳的駛過泊油路,最後緩緩的駛進營區。
寂靜的宿舍大樓,一陣陣腳步聲井然有序的響起。
顧安城一個激靈的坐起來,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大門的方向,長久以來保持的警惕感,讓她時時刻刻保持着最高警戒。
“叩叩叩。”敲門聲在下一刻響起,“是我。”
顧安城聽見了門外之人說話,又裝死般的躺回牀上,就當做自己這一覺睡死了過去。
“別以爲你不說話我就不打算進門了。”沈老夫人直接命人卸了這扇宿舍大門。
顧安城睡意惺忪的坐起身,嘟囔着,“姐您大晚上的不睡覺特意來赤鷹隊看我?”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清閒的人?”沈老夫人將已經泡發的餃子放在桌上,“吃吧。”
顧安城聞到了一股餃子味,笑了笑,“還是姐知道心疼我,知道這新年伊始應該吃餃子。”
她笑意盎然的打開了保溫盅,最後又默默的關上了。
沈老夫人看着她,“怎麼了?又不想吃了?”
顧安城險些脫口而出,您老這是餃子嗎?麪疙瘩都比這玩意兒有顏值。
沈老夫人環顧房間的陳設,“前兩天我就特意告訴過你我給你安排了兩次相親,爲什麼又不去了?”
“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赤鷹隊有多忙,現在女子特戰隊事事都要有人坐鎮,小菁受了傷短時間回不來,我如果再離開了,這裡還不翻天了嗎?”顧安城吃了兩顆瓜子,又道,“我的事我自己會看着辦的,您老就不要給我操心了,還是給沈晟易那小子操操心吧,大哥三弟都有媳婦兒了,就他一人還單着。”
“你這個姨奶奶都還沒有嫁出去,他們這些晚輩不着急。”沈老夫人思慮一番,還是問了出口,“你覺得蕭燁這個人怎麼樣?”
“咳咳。”顧安城硬生生的被瓜子殼嗆了一下,她詫異道,“您好端端的說這個混蛋玩意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