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咱們這樣忽悠衛紅,我有點於心不忍吶.”
“你有啥好不忍的?
魏剛斜視史繼東一眼,眼神中有股子“看破紅塵”的滄桑。
“你跟他說的不是實話?”
“是實話”
“你想讓他當糾察?”
“不想.”
“那不就完了嗎?”
“啵”的一聲咬開瓶啤酒。
魏剛很是瀟灑的一甩頭,“咕咚咕咚”的一口氣旋了半瓶。
“大東,我再問你。”
“將來這小子,要是真當糾察了。”
“你猜猜他糾你,或者是糾我的時候,會不會有你現在的什麼玩意來着?”
“於心不忍?”
“肯定不會!”
這個問題史繼東回答的就順溜多了。
因爲答案顯而易見。
“對唄!”
“還看不出來嗎?這小子我特麼感覺比一整個軍務科都難對付!”
“別人來糾,好好說說沒準不用通報。”
“可要是這小子.哼,跟他講情?”
“他能給你上一天的政治課,並且說的你啞口無言,信不.咳咳咳咳!”
魏剛是越說越激動,結果被自己的唾沫嗆的撕心裂肺,連連咳嗽,一張臉漲的跟猴屁股似的!
“連長,慢慢說,咱別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
一把將史繼東拍打自己後背的手打開。
魏剛“噸噸噸”,又是半瓶啤酒下肚,藉着酒意略顯悲愴的開口道。
“大東,我看你還是不明白”
“這不是咱們鋼七連,能不能帶回去一個好兵的問題。”
“也不是你這個魔鬼教官,能不能後繼有人的問題。”
“這特麼是關係到咱們347團,接下來的幾年能不能消停過好日子的問題!”
“你懂不懂啊!?”
“行了。”
“老魏,事情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一直悶頭乾飯的李江帆突然接過話茬,同時接過了魏剛手中似乎隨時有可能掉落的酒瓶。
“距離下連還早着呢?你急啥?”
“你趁着這段時間,抓緊跟衛紅打好關係不就完了?”
“你不是就喜歡拔尖的兵嗎?喏,不拔就尖的兵現在來了,你倒是想辦法給他帶回去啊?”
“唉,我”
魏剛重重的嘆了口氣,糾結許久,也沒敢把自己最大的顧慮說出來。
爲啥他對帶走趙衛紅的事,這麼悲觀?
因爲他發現,常定方對於趙衛紅要當糾察這檔子事,似乎有些樂見其成,甚至是推波助瀾!
在347團,常定方這位團長的話,無疑是一言九鼎。
有好幾次,魏剛從常定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趙衛紅不管是去警衛連糾察排,還是去一線作戰連隊,都沒什麼區別”的意思。
魏剛就不明白了,這倆玩意怎麼能沒區別呢?
唉!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胡亂抹了把臉,魏剛擺了擺手,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
“大東,回去吧。”
“回去讓你班裡那些小崽子早點睡,明天還得訓練呢。”
“我感覺班副好像回來了。”
“你咋知道的?也沒有腳步聲啊?”
“因爲我聞到燒烤的香味了。”
話音剛落,只聽“吱嘎”一聲,便見趙衛紅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宿舍。
“臥槽!大彪,你這鼻子真是比狗都靈!”
“那是!”
“我家狗啥時候吃飯,我比他都清.”
“不對,你特麼罵誰是狗呢?”
張彪怒氣衝衝的翻身下牀,正準備找馬偉傑算賬。
卻是被燒烤的誘人香氣“勾”的邁不開腿。
不只是他。
根本不需要趙衛紅開口。
其他新兵瞬間“蹭蹭蹭”的全爬起來了,擺明了是都沒睡,就等着這一口呢!
“班副.”
“噓,小點聲。”
趙衛紅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手上的燒烤遞給了張彪。
“其他班的都睡了,別把他們吵醒了。”
聞言,張彪等人頓時沒了聲音,紛紛化身啄木鳥,拼命點頭,主打就是一個乖巧。
別說不出聲這種小事了。
趙衛紅現在就是讓他們出門跑上個三公里,只要史繼東沒意見,他們都會乖乖照辦!
“快吃,一會班長要回來了。”
“班副,那你呢?”
趙衛紅沒急着回答,而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將脫下來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放好,這纔回答道。
“我吃過了,不用管我。”
“我先睡了,班長回來記得問問他籤子該怎麼處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宿舍裡便響起了趙衛紅輕微的鼾聲。
他實在是太累了。
見狀,已經開始大吃特吃的新兵們瞬間沒了動靜,甚至就連咀嚼的動作,都很輕微。
似乎生怕驚擾到趙衛紅的酣眠。
其實趙衛紅帶回來的燒烤並不是很多。
每個人能分到的,不過五六串。
但張彪等人依舊吃的很慢,並且很香。
深夜的靜謐,爲他們提供了完美的掩護。
在輕微的咀嚼聲中。
張彪等人沉默着,漸漸淚流滿面。
如果沒有這頓燒烤,他們的淚水可能會遲來很久。
久到他們實在承受不住部隊的壓抑,纔會肆無忌憚的奪眶而出。
別看魏剛和史繼東現在對趙衛紅整天樂呵呵的,好聲好氣。
但也只有在趙衛紅面前,他倆纔會露出這種模樣。
在和其他新兵相處時,史繼東還是那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模樣,一點沒變。
一羣十八九歲的少年,背井離鄉,孤身來到完全陌生的城市。
在日復一日,並且不斷增大強度的訓練中,承受着班長的叱責。
想想就能知道,這樣的環境,究竟有多麼壓抑。
而他們所經歷的一切,又有多麼煎熬!
若不是有着趙衛紅“分擔火力”,並且時不時帶來一些調劑。
張彪等人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而今天晚上這頓燒烤,徹底引爆了他們的情緒。
自打來到部隊,趙衛紅一直都在尋找前進的方向。
尋找那個能夠讓他不斷追趕,最終超越的“榜樣。”
但他不知道的是。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成爲了張彪等人的“榜樣。”
成爲了他們能夠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
只有在黑夜中迷失過的人,纔會明白。
那盞微弱,但足以照亮前路的孤燈。
究竟有多麼可貴。
清晨,趙衛紅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
史繼東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鼾聲大作,完全忘了要叫趙衛紅起牀這回事。
趙衛紅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幽怨的問史繼東爲什麼沒有叫自己起牀。
而是動作迅捷的穿好衣服,準備開始整理內務。
自打拿到流動紅旗,並且不用再熬夜寫政治教育記錄後。
趙衛紅每天都能按時休息,並且額外享受兩個小時的午休,睡眠時間可謂是相當充足。
黑眼圈沒了不說,趙衛紅前段時間養成的作息卻是保留住了,天天都是四點起牀,比鬧鐘還準時,自然不再需要史繼東來叫他起牀。
“醒醒。”
“起牀疊被了。”
見張彪等人還在熟睡,趙衛紅直接上手,將他們扒拉醒,動作輕車熟路。
距離那場轟動新兵營所有幹部的“官司”,已經過去半個月的時間了。
期間訓練一切如舊,除了不斷提高的體能訓練強度,並沒有開展什麼新科目。
趙衛紅也找史繼東打聽過,心說這軍體拳都“呼呼哈嘿”的打了半個月了,咋還不換科目呢?
但不管是史繼東,還是魏剛。
都拿捏着一副神秘兮兮的做派。
只說一定會有新科目,至於具體是什麼科目,又會在何時開始訓練,他倆卻是半個字都不肯透露。
唯一值得說上一說的,便是二連又進行了兩場內務衛生檢查。
沒有任何意外,一班穩穩的拿到了流動紅旗。
不過“全員標兵”之類的壯舉,卻是再沒有發生過。
主要是其他新兵也都在班長的鞭策下,奮起直追,內務水平突飛猛進。
再想拔尖,遠沒有第一週時那麼容易。
但趙衛紅的“內務標兵”,肯定是一次都不會落下的。
畢竟,他的被子要是都拿不到內務標兵,魏剛準備的那些小牌子,也就別想往外發了。
“唔”
伸了個懶腰,張彪等人紛紛抱着被子,睡眼朦朧的走出宿舍。
每天四點起牀疊被,這是趙衛紅定下的規矩,一班的新兵目前遵守的非常好。
乃至於很多時候,趙衛紅這個副班長的話,比史繼東這個班長還要管用。
對此,史繼東並沒有覺得自己的權威遭到了冒犯,反而是樂見其成,回到班裡便優哉遊哉的往牀上一躺,生活方面的事務全都交給趙衛紅處理,日子過的那叫一個逍遙!
“嘀!”
“二連,戴帽子扎腰帶,走廊集合!”
哨聲響起,早就穿戴整齊的趙衛紅立馬走出宿舍,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一班到齊!”
“.”
“九班到齊!”
“好!樓下.”
“等會等會等會!”
此言一出,整個樓道的新兵,霎時全都驚呆了!
這是誰的部將,竟然如此勇猛?
正在這集合準備出操呢,居然還敢讓全連“等會?”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納悶到底是什麼情況時。
便見樓梯口處,“呼啦啦”的走上來一大羣扛着“長槍短炮”的身影。
“趙衛紅,啷個是趙衛紅?”
趙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