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和溫晴一下飛機,就有人在下機通道的位置走了過來,定睛一看是秦峰。
“人還在危險期,我帶你們去醫院。”秦峰先開口。
溫晴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還在危險期?那就是還沒有事,對,一定不會有事的。
秦峰的車張揚的停在了停機坪上,上了車,開出優先通道就直奔高速而上,車速比平時的快,車廂裡一片靜默。
溫晴彎下腰,將額頭緊緊的貼近自己的膝蓋,蜷縮着身體,宛如在母親肚子裡的嬰兒,微微抖動的肩頭泄露出了她的情緒,白徵看着,卻只能看着,心疼着——
而誰也不知道溫晴此時竟然陷入了前世的噩夢,那一張張快速滑過的面孔,各種表情,最後卻都變成灰白色,變成了黑色相框裡的黑白麪孔。她以爲重生後閃動自己的翅膀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只要不去走曾經的路就不會再有那些經歷,可是沈亦凡的倒下卻彷彿一塊巨石砸在了她的心頭,讓她鮮血淋淋,讓她驚駭,難道自己是一顆掃把星,註定每個對她好的人都不會有好報?都會帶給她滿滿幸福後,再剜出她的心?
身體的抖動再也控制不住了,噩夢如幽靈般糾纏着她,掙脫一分,立刻又捆上十分,千倍百倍的力道就像是藤條,讓她無法呼吸。
就連秦峰也發現了溫晴的不對勁,“白隊長,快看看,怎麼回事?”
白徵苦着心,一把攬過溫晴纖細的肩膀,另一手扣在她的額頭,使勁往上拉,可是卻拉不起來,好像抽筋了似的,嚇得他的臉都白了,再也不顧及的將溫晴整個抱在懷裡,安撫着拍着她的背,附在耳邊輕聲呢喃着,半晌才擡起了溫晴的頭,眼睛有些溼漉漉的看着他,黑色的眸瞳中透着迷茫和不安,彷彿一根羽毛的重量都承受不住,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溫晴,溫晴!”白徵拍了拍溫晴的臉頰,最後加重了力道看,很快溫晴的臉上泛起了詭異的紅色。
“白徵,輕點!”秦峰看不過去了,他也沒想到溫晴會這樣,這個從第一眼看到就覺得特別的女孩,怎麼會有這樣惶恐不安的神情,難道是發生過什麼?這個疑問埋在了他的心裡。
“媽的,給我清醒過來。”低吼着,壓抑着胸口的痛,抓起她的手,使勁咬了下去。
疼痛中,溫晴眨着眼睛看向了他,撲到他的懷裡,緊緊的摟着他的腰,好怕,好怕——
“我怕,真的害怕。”溫晴水汪汪着眼睛重複道。
“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白徵憐惜着一遍遍說着,他看到了秦峰那有些古怪的眼神,可是這個時候誰他媽的在意這些,只要能讓她好起來,他什麼都不在乎。
溫晴閉着眼睛,攥起拳頭,鬆開,攥起,鬆開,情緒剛剛穩定下來,吱呀一聲,車子停了,收回手,直起身體,拳頭悄悄放在身側。
“溫晴,你怎麼樣?要不要先找醫生看看?”秦峰關切的說道。
“不,我很好,帶路吧,秦哥。”溫晴扯了扯衣服,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那走吧!”
隨後三個人便朝着主樓後面的住院處走去,上了電梯,直奔十樓的ICU病房。
因爲沈家書的特殊身份,醫院在ICU病房的對面單獨給沈家書開了一個套房,一個是方面會客,再有就是能隨時有個休息的地方。
“齊瀟,你也好好的養病,亦凡會挺過去的。”
“好,到時候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這事兒,沈叔欠你一個人情,別,沒有你就沒有亦凡,等這邊稍微好點我就過去——嗯,嗯,好,再見。”
沈家書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哪天有齊瀟拼了命的護着沈亦凡,怕是真的交代在了那裡,可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誰下的黑手,這些年他一直都很小心謹慎,並沒有特別得罪什麼人。他們那亦凡出手的目的難道是別的?想到這些他趕緊拿起電話給劉部長打了過去,家裡再不能出事了。
噹噹噹——
沈家書擡眼看了過去,撐起酸澀的腿走了過去,幾天的不眠不休,讓他心力交瘁,青色胡茬,眉心上的深痕都讓這個意氣風發,威武昂揚的中校先生露出了他貼近於常人的一面,現在他只是一個擔憂着兒子安慰的父親。
打開門剛準備說話,話卻卡在了喉嚨裡,眼睛複雜的垂了下來,側過身,不再看溫晴,讓出走道,來到窗臺拿起了一包香菸。
溫晴到了樓上,彷彿有所感應,竟然越過了秦峰走在了前面,開始是一步步,最後漸漸加快了速度,跑——疾風一樣的——
喘着粗氣,雙手按在監護室的玻璃窗上,眼睛緊緊的看着裡面的人,平時紅潤的菱形嘴脣開始微微抖動,眼神中閃着壓抑的不安,用力呼吸,一下一下——
溫晴,別怕,亦凡還活着,他還活着!
“什麼時候能過危險期?”一道彷彿被鐵鋸摩擦過的嗓音響起在走廊裡幽幽響起,輕輕的,澀澀的。
“要四十八小時候後。”秦峰迴道,眼睛也跟着看向裡面的人。
“嗯,只是四十八小時,不長,他絕對能挺過來。”此時的溫晴正好轉過頭,那黑眸中透着奪目的光彩,點點的光匯成一團火焰,撲面而來。
“——”秦峰一怔,隨即笑着點了點頭。
而躺在牀上的沈亦凡似乎也聽到了這句話,心跳在那一瞬間,快速的在監控儀上發出滴滴連續的兩聲。
白徵走出來的時候看着那樣面帶笑容卻異常狼狽的溫晴,只覺得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莫過於這花開的瞬間,他,想守護住這份笑容。
“進去吧。”白徵提醒道,輕輕的揉了揉溫晴的短髮,那手下毛茸茸好像線團的觸感,讓他的笑容更加燦爛,這次過後,他會跟沈家書說,他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坦蕩蕩的等着她長大。
溫晴揚起眸子感受着頭頂着上的大手,雖然粗糙得一塌糊塗,卻在瞬間慰籍了她的心,讓她覺得踏實。
秦峰偷偷的打量着白徵,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走到一邊,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局中人才能體會其中的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