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素素的臉頓時漲的通紅,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挖苦譏諷,旁邊有濯香門的弟子看不下去,欲上前,她揮手攔住,冷笑道:“不錯,我不是瞿泠霜,也沒有美人圖,但是你擅闖入濯香門,傷我門中弟子,我就絕不放過你,至於我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對手,一試便知。”
說着,瞿素素一手拈個劍訣,另一隻手上的劍劃了個光圈,向紫衣少年疾刺過去,紫衣少年竟將劍藏在身後,閃身而過,仍是嘲笑道:“本使者一向不屑與女人動手,你濯香門不過是依附皇權,搏個響亮的名聲,哪有什麼真本事?除了瞿泠霜外,我看個個都只是會拿着劍跳舞的草包罷了。”
瞿素素一連幾劍都沒有觸到紫衣少年分毫,臉上更是鐵青一片,咬牙憋足了一口氣,找找緊逼,快,準,狠的向紫衣少年刺去。
“你這幾招倒也有點意思,不比這些個草包,耽誤我一天的功夫,車輪戰都一點威力沒有,打得我都快睡着了。不過,我想要是瞿泠霜使出同樣的招數來,威力一定要大得多。”
紫衣少年漫不經心的說着,好像躲閃的有些不耐煩了,忽地將背後的劍一下拔出,只見靈蛇一般的劍,瞬間顫出無數的電光火花,激盪的瞿素素黑髮飛揚,向後根根直立而起。
頓時瞿素素臉色一片灰敗,平素練功,她與葉落有勝有負,便疑心葉落是存心相讓,但是那也不過是有些懷疑罷了,畢竟她比葉落練功早了幾年,自持也不算差,濯香門中誰不敬重她?就是平素去教習武功的那些夫人小姐對她也是恭恭敬敬,好不風光,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不比自己年長的少年,一出手她便覺得招架不住,那份激盪的她血脈噴張直透體內的內力,是她再練上十年也難以達到的境界。
而紫衣少年又口口聲聲的擡高葉落,將濯香門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裡,令瞿素素的自信動搖起來,到底是葉落平素藏得太深,自己功夫真的那麼差,還是這個幽冥使者故意誇大其詞?
見紫衣少年的劍在內力的催動下,在夕陽下劃出一道瑰麗的光暈,那是內力深厚透到劍身呈現出的光彩,那道寒芒以無可避免的速度,發出尖利的嘯叫,殺氣凌厲已然到了瞿素素的咽喉。
“啪”地一聲,凌空飛來一道青色的白光,挾着風雷,帶着呼嘯的風聲,準確的擊在寬不到兩指的劍尖處,瞿素素只覺耳邊一寒,紫衣少年偏斜的劍鋒帶起一絲血痕,貼着她的臉而過,雪白粉嫩的臉頰被劃過,淡淡的血腥,夾雜着滲進骨裡的寒意,這種與死擦肩而過的體驗,瞿素素一生中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葉落在紫衣少年拔劍那個起勢時,就握住了七彩皮鞭,隨時準備攔截他的攻勢,但是下意識地想在人羣中查找這人是否還有同夥時,目光流轉間,看見了一個自己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夢縈魂牽的男子。
她看見他也拔劍在手蓄勢待發,葉落頓時覺得心安,鬆了口氣,雖然皮鞭仍是捏在手裡,卻再不急着出手。
紫衣少年眉頭微微一皺,見瞿素素身前落下一個俊秀清朗,一身俠骨之氣的男子,斜舉着長劍,即使他們此時是勢不兩立的對手,看向少年的眉間依舊是帶着幾分醇厚之色。
“你又是誰?”紫衣少年傲慢道:“看來你比這個女人要強上那麼一點點,可惜你是個男的,不然本使者真要失望,傳說中的瞿泠霜也不過如此。”
這話無非是兩個意思,一是說楚玄玉比不上葉落,二是說濯香門的大弟子還不如一個女人。
這紫衣少年獨闖濯香門,將門中弟子擊敗打傷不計其數,就連掌門人的故交老友都無一例外,這種功力匪夷所思,而且他的武功路數怪異,那些招數都是見所未見的,這也是大多濯香門弟子吃虧的原因。
此時紫衣少年大言不慚,連帶一向受師稱讚,同門羨慕敬重的大師兄楚玄玉都被他奚落謾罵了,濯香門中弟子都忿忿不平,可是他們技不如人,也無可奈何。
瞿素素站在楚玄玉身後,生氣地說:“大師兄,讓我來,讓這狂徒知道,濯香門裡就是女弟子也能勝他,何須你出手?”
紫衣少年聽懂這話,仰天大笑:“原來剛纔我打敗的一羣都是連女人也不如的。不錯,濯香門裡女弟子的確有些功夫,不過,那不是你——瞿素素。實話說,除了瞿泠霜,這裡沒有一個人是我看得上眼的對手。瞿泠霜究竟在不在?你們說個實話,免得浪費我的時間。”
楚玄玉瞟了眼瞿素素因爲惱怒抓緊了自己胳膊的手,緩緩地一點點拉開,眼眸帶着親醇的笑意,就連遠遠遙望的葉落也覺得那麼親切溫暖。
“師妹,你先去休息,師父那邊不要走漏消息讓他老人家操心。”說着楚玄玉目光一轉看向紫衣少年:“我是濯香門大弟子楚玄玉,師父閉關,門中一切事務暫由我代理做主,使者要見八師妹,且先過了我這一關。”
“難怪濯香門名氣大卻從沒出過什麼像樣的人才,原來學的都是巴結網羅高官顯貴沽名釣譽的功夫,論起手上功夫來,都是一些花架子。”紫衣少年並不急於求戰,掃了眼包括瞿素素在內的濯香門衆弟子,不懷好意的一笑:“好像這裡女弟子特別多,有點姿色的不算少數,也許是修煉了什麼獨門密功,能惑人心志,連動手都不需要就可以大獲全勝,這麼一想,本特使前來挑戰真是大材小用了。”
這分明是說濯香門的女弟子是以賣弄色相來博取名聲,濯香門的女弟子不是出身官宦就是富家千金,聽到這話,臉皮薄的淚水就下來了,大方點的畢竟也是女兒家,只得跺腳漲紅了臉啐道:“胡說,污衊。”
性子烈的,如瞿素素,要不是楚玄玉攔着,早就衝上前去與紫衣少年拼個你死我活了。
葉落此時卻靜靜地站在最後面不起眼處,將那紫衣少年言行舉止一一在心裡分析,覺得他長得和阿海幾乎就像是一個人,但是阿海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練成這樣高強的功夫,而且滄蘭動亂,正是葉離用人之時,他不會離開,葉離也不會放他走,既然阿海知道瞿泠霜就是葉落,也不會連自己都不認識,先前把瞿素素當成自己,更不會與自己爲敵,所以這個人肯定不是阿海。
幽冥使者是什麼人?看起來瞿素素好像知道些什麼,爲什麼這紫衣少年這麼大的膽子,不但闖進濯香門,還把這些官宦子弟全不放在眼裡,並且知道自己差不多這個時候就會回到這裡來……
一串的不解,使得葉落覺得這裡面大有蹊蹺,不是她不想幫瞿素素,能忍得了紫衣少年恣意詆譭濯香門女弟子的名聲,而是這人極有可能是激將之法,這麼做只是爲了叫自己按捺不住,主動跳出去。
葉落冷眼站在人羣后,看紫衣少年到底要幹什麼?美人圖就在她身後揹着,沒有見到師父之前,誰也別想使詭計能看上一眼。
“幽冥使者,濯香門從不參與武林中的紛爭,因此被人誤會武功平平在所難免,但是你這樣惡意往我門中弟子身上抹黑,身爲大師兄,我絕不能容忍姑息,多說無益,咱們手下見分曉。”楚玄玉不愧爲大師兄,手中劍尖一指紫衣少年,那般凜然正氣,大氣從容,更比葉落離開時成熟了幾分。
紫衣少年這次倒舉起了手中劍,邪笑一聲:“好,那就讓本使者來領教濯香門是否有真武功。”
雖然同在濯香門,練的是同一路劍法,不同的人使出來卻是各不相同,葉落是殺氣森寒,凌厲而輕靈,只求最簡單快捷的取敵制勝;瞿素素卻是好看了許多,有些招式更像是在跳舞,翩翩像穿花的彩蝶,時而會出其不意有殺招隱含其間;而楚玄玉大開大合,有着男子的陽剛之氣,卻有着君子謙謙之風,沉穩卻殺氣比葉落要弱的多。
轉眼,楚玄玉與紫衣少年便在場中瞬息間交鋒了十餘回合,那紫衣少年果然不是僅憑一張嘴巴囂張,注滿了內力的劍芒如同萬里銀光傾瀉,激得但凡被這銀光沾到的地面,激起無數的煙塵。
楚玄玉也不敢大意,全力對敵,劍氣充沛,雄渾不怠,劍招流暢渾然天成,所經之處,劍未到,劍意已先撲面而至,凜然不可侵犯。
葉落的眼睛隨着楚玄玉的身影不停轉動,沒想到平素對師弟妹們愛護有加,就算有人犯錯也不會高聲呵斥的大師兄,也有這麼威風的時候,這些招式,比起平素切磋比試時,威猛了何止數倍,那般精妙的身法與劍法的配合,要不是今日來了強敵,葉落只怕也無緣一見。
少女眼中閃動着傾慕而自豪的光彩,他的一往情深,溫柔呵護,是她一直嚮往的最終歸宿,而同門許多年後,他還會經常給她帶來這樣的驚喜,發現他身上還有着自己不曾知道的一面,比如悄悄做銀面具,隱晦的甜言蜜語,還有此時對敵顯露的身手。
應該說楚玄玉是盡了全力,也許還超水平發揮了,紫衣少年也不再那麼漫不經心,招式明顯加快,猶如閃電,變得迅猛刁鑽起來。
可是楚玄玉已然自知勝不了對手,他探不到紫衣少年的低,因爲他不及,所以無法逼得對手盡全力。
他不能敗,他不僅僅是楚玄玉,而是濯香門的大弟子,他敗就是意味着整個濯香門落敗,除非師父出關……那樣,還要他這個大師兄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