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林青，”許苑驚慌地搖着頭，後退兩步，“我不懂。”
林青失笑：“失憶的是慕離，不是我。”
“我只是想讓你離開慕離，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許苑繼續說着，想否認曾經種種。
有一瞬間她似乎覺得，林青是腦袋燒壞了。
怎麼會拱手將慕離讓出？
八成是在試探。
林青笑得很輕，沒有多餘的力氣，手中的刀向她遞過去幾分：“有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你還不清楚嗎？”
沒錯。
最清楚的人只能是她。
林青是認真的，許苑認得這樣的眼神。
許苑鮮豔的紅脣微微張合，欲言又止。
“機會只有一次。”林青輕靈的聲音徘徊在耳邊。
她知道，許苑早就像讓她消失了。這一刻，恰恰是個機會。
她似乎在做一場賭博。
輸贏，未知。
這對許苑來講，是極大的誘惑。
正如林青所說的，錯過了今天，說不定就會重蹈覆轍。
而她不希望看到慕離再一次愛上林青，非常不希望。
“你冷靜一點。”許苑的脣動了動，發出的聲音幾乎是不屬於她自己的。
飄渺，徘徊，猶豫不決。
林青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很冷靜。”林青莞爾笑了，笑意太輕，讓掙扎中的許苑分不清是否嘲笑，“現在他並不愛我，就算你殺了我也不會有任何麻煩。若是等到他愛上我的那天，你就再也不可能傷我一分。”
這一點，林青懂，許苑也懂。
現在慕離恨不得立刻讓林青消失，即便他們還有婚姻束縛，慕離是全不在意的。
“林青，你真的瘋了。”
許苑一字一頓，面容在一點點失去血色。
她原本就是受不住太大誘惑的性格，永遠只會站在對自己有利的一邊。就連當年和慕離分手都多半有這個原因，此時，怎麼可能不被林青引去。
“你錯了，我是在幫你做最正確的選擇。”許苑已緩緩伸出了手，林青笑顏，將刀子遞出。
她的笑容是恬靜的。
就算此刻被匕首的刀尖指着心口，脣角也彎起了優美弧度。
她大概是累了，眼中藏着倦意。
剛從死亡線上被搶救回來，身體還不大適應。
“林青？”許苑猶自一聲發問，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滿心只有一個念想——
不可以再讓慕離愛上林青。
林青是對的。
錯過了今天，她再無機會。
而機會，從不會白白掉下來。
一瞬，許苑的眼神堅定且兇狠，手揚起，直直衝着林青刺去。
她從不知，自己對林青的怨恨中竟也帶着些恐懼。
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心頭。
她恨，她妒，她怨——
“你在做什麼？”身後，驀地有低沉的嗓音響起。
許苑握着刀子的手，一抖。
刀鋒一轉，沒有刺中林青的心口，在來不及完全停下的一瞬，劃破了林青的左胸口，那道血印一直延續到肩頭。
白皙的肌膚，瞬間有血液涌出。
和林青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林青沒有驚
叫，只定定地望着許苑，用極小的聲音道：“許苑，你再沒有機會了。”
許苑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連頭頂都是麻的。她一動不動，背對着慕離不敢回頭。
“沒、沒什麼。”
匕首的刀尖染着林青的血，緩緩流下。
一滴，兩滴，滴落在潔白的牀單上。
慕離站在門口，看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麼，只是許苑的背影在強烈地顫抖，令人生疑。
林青靠在牀上，看上去懨懨的，半個腦袋落進了慕離的視線內。她聽到慕離的聲音並無太大反應，不動聲色地將蓋着的絨被向上拉了拉，至下頜處。
恰好，能擋住了傷口。
血還在流，林青身下的牀單恐怕已染紅一片。她的臉色本就蒼白，此時分辨不出異樣。
慕離瞥見了許苑手中的東西，閃着某種光。他一時看不清，便走了進來。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緊張至極。
“那是什麼？”慕離皺起了眉頭。
他心裡本來就不大舒坦，陳瞿東一通廢話聽得他耳朵都疼了。
許苑想將水果刀藏起，爲時已晚。
身後的腳步聲緊緊逼近。
“學長和你說了什麼？”林青忽然發出聲音，嚇得許苑哆嗦了一下。
慕離轉移了注意，臉色陰沉地望着林青：“你希望他說什麼？”
林青蓋着被子，只露出一張憔悴的小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她的身子藏在被子下面，似乎幅度細微地動了動。
“當然是希望他不要說了讓你誤會我的話。”林青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
看來已經沒有大礙了，慕離暗想。
轉念又覺得煩躁。他爲什麼要擔心這些？
走到許苑身後，慕離向她的手中看去。
雙瞳驟然一緊。
“你們還真有興致。”他冷聲開口，氣息離許苑極近，驚得許苑屏氣不敢呼吸。
許苑手中，正拿着林青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
“這是你給我的婚戒，許苑說想看，就給她看看。”林青淡淡解釋。
婚戒難道是誰想看就能摘下的？
慕離盯着那枚戒指看了許久，神色不悅。
“你經常把戒指拿給別人看？”
見狀，林青便從被子伸出白皙的右手臂，伸出手來甜甜一笑：“只取下來了這一回。那現在就給我戴上吧。”
她的笑容很乾淨，只是略顯病態的蒼白。
只露出光滑潔白的手臂，一直到肩膀處纔有長髮隱約將肩頭藏住。這個姿態，像極了某種致命的誘惑。
慕離挑起眉梢，一動未動：“你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資格。”
林青也不惱，從許苑手中拿過戒指。她的左胸被刺了一刀，活動不便，只拿過戒指，沒有戴上就將胳膊放回了被子裡去。
整個動作還是顯得彆扭許多。
慕離又打量林青許久，說不出是哪裡不對，轉而又看向許苑。
她這會兒太安靜了，不是平時的風格。
“不舒服嗎？”慕離拉住了許苑的胳膊，發現她的發抖。
她雖然極力掩飾，那一刀卻是真真的刺了下去。
就算平素裡心理素質再高，遇到這種事也變得不安。
“沒事，我很好。”許苑搖了搖頭。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復而擡頭，看向林青。
恰好林青也在細細打量着
她，這一看，她們雙目相對。
“不舒服的話就去休息一會兒。”慕離又靠近一些，將許苑拉入懷中。
他的男性氣息太過沉穩，讓許苑忽地又想到了刺傷林青的那一幕。
不能走，所有的證據都留在這裡。
於是她咬咬牙：“我還想陪林青呆一會兒，給她削了蘋果還沒有吃呢！”
許苑的口吻故作輕快，卻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些誇張，慕離聽罷微微皺眉。
他的視線隨着許苑的話音，移向了牀頭放着的那隻精緻水果盤，上面放着許苑剛削好皮的蘋果。
“林青現在不太方便，我還專門切成了小塊。”許苑佯裝鎮定，莞爾笑着端起盤子向林青遞過去。
說罷，嘴角的笑意卻突然僵硬了。
既然切了蘋果，刀呢？
大概再過不了多久慕離就會發現，這房間內找不出一把剛削了蘋果皮的小刀。
那把刀，正被林青藏在身下。
血跡已經凝結，隨着時間的流逝呈現出暗紅色。
由於失血的緣故，林青的脣色更白了。
慕離似乎也察覺到這點。
“你……”慕離正要開口，卻被林青打斷。
“慕離，我現在沒穿衣服……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林青眨了眨眼睛，似在請求。
慕離挑眉，視線掃過林青右肩露出的鎖骨：“衣服呢？”
“剛纔把水潑上去了……”林青略無辜，縮了縮肩膀。
這麼說慕離肯定不會走，許苑見林青幾分撒嬌的神情不免醋意橫生。
然而慕離一個恍惚，沒注意自己已經向門口走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林青洗完澡，自己站在浴室門口的畫面。
那時的林青，似乎也說了一句她沒穿衣服。
慕離雙腳頓住，驀地回頭要去質問，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房間，房門被匆匆關上。
他的眼底，幽暗又多了一分。
剛纔在腦海中浮現的那一幕，雖然想不起太多細節，感覺卻……很溫馨。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包括這個家的裝扮，還有見到林青剛纔略帶撒嬌的表情……
都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所以他纔會這樣牴觸？
“我還有話沒說完。”陳瞿東慢了半拍，這才從書房過來。
慕離揉了揉太陽穴指向樓梯處：“不送。”
“林青喜歡的人是我。”陳瞿東的語氣和剛纔一樣，令慕離厭煩。
“所以？”慕離抱着雙臂。
“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林青。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需要平凡的幸福。這些，你給不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
慕離做出讓他打住的手勢：“不是我不放過她，陳先生，你也看到了，現在是林青纏着我不放。”
這話是沒錯。
陳瞿東這回卻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林青脫身，心下一橫：“我和林青在一起過。只有我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他着重強調了在一起三個字，明顯有着更深一層的含義。
慕離的眉心一冷。
“陳先生，你可知道自己要爲說過的每句話都負責？”
陳瞿東握緊拳頭：“知道！”
慕離的脣角勾起一絲冷笑：“你如果說的是真的，我會在你給那女人幸福之前，就讓你去給閻王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