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離將她的話音含入口中：“你不是想讓我找回記憶嗎？我就讓你看看，那些記憶裡究竟有沒有你的位置。”
他的話很輕，卻像沉石落在了林青的心口。
此刻他這樣憎恨自己，就算等到找回記憶的那天，還會重新向她伸出手嗎？
脣上的吻漸漸加重的力氣，林青顫抖着睫毛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林青準時去上了班。
慕離一夜都在書房，出來時已近十點。他推遲了原定的行程，換上衣服下樓時副官正好迎面走來。
“軍長！”副官行個軍禮。
慕離點點頭：“東西呢？”
副官立即取出一件東西交到慕離手中。慕離低頭看了看，抿着脣嗯了一聲。
“這個……不告訴夫人嗎？”副官一時沒忍住問道。
慕離冷冷瞥他一眼：“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副官立正，不敢再多問一句。
爲了這件東西慕離派出了多少人費了多少精力，副官全都是知道的。這也是失憶以來，他第一次看到軍長又有了從前的樣子。
慕離將東西收好準備去開車，副官跟隨在身後。見慕離向那輛跑車走去，副官不禁問道：“軍長，這會兒要回部隊一趟。”
慕離皺眉，仍走到了銀色跑車前打開車門：“全都推遲。”
副官面色略顯猶豫，又想說話被慕離堵了回去：“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我的話也不聽了？”
副官一怔，連忙道：“不敢！屬下遵命！”
慕離已關上車門，一踩油門飛速駛了出去。
副官在原地表情略沉重，不是他多話，而是今天的行程很重要。
二十分鐘後，市第一中心醫院門口。
一輛銀色跑車一個漂亮的迴轉，在門口停了下來。幾秒鐘後從車上走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健碩的身材和英俊的面龐瞬間便能迷倒衆人，只是那張俊臉沒有一絲表情。
他使用醫院的VIP電梯，直接上到了主樓六層。603室是那場手術的主治大夫的辦公室，此時正有病人問診。
“這位先生請稍等一下，裡面還有病人。”新來的護士沒認出慕離，將他攔在門外。
慕離眸色清淡地掃過去：“還要等多久？”
護士被這張英俊的臉迷得差點窒息，結巴了幾下：“十、十分鐘就好。”說着偷偷將下一位病人排在慕離後面。
其實慕離不必等着，就算不敲門直接進去也沒人敢攔，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停在門口。
十分鐘之後，護士小鹿亂撞將慕離請進了白醫生的辦公室。
白醫生正在寫上一位病人的病例，沒有擡頭：“坐吧。”
“不用麻煩了。”慕離聲音略顯低沉。
聞聲，白醫生停筆擡頭，和慕離對視片刻：“你終於肯來了。”
慕離冷淡地嗯了一聲，走到辦公桌旁停下，他的視線落在了旁邊的儀器上。
“那是用來治療失眠的，現在大城市很多白領都容易失眠。”白醫生簡單介紹兩句，又打量着慕離，“不過你應該不是來諮詢失眠的，還是那件事你想好了？”
自從上一次慕離出院時他提出要治療失憶，慕離就再沒理過他。
白醫生和慕家有幾十年的交情，當時如果不是看在慕家的面子上，白醫生也不會連夜從美國趕回來。當時他正在美國進行一場學術交流會，一同出席的全都是頂尖專家。
慕離盯着那個儀器又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移開視線：“你打算怎麼治療？”
“催眠是一種手段，”白醫生說着起身，他雖然年紀大了，看上去還年輕，“不過還要看第一次治療之後的效果，也就是你的反應是否排斥。”
慕離點了點頭，當即便同意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白醫生行醫多年，但對他突然改變心意還是十分好奇：“可以說一下你突然決定接受治療的原因嗎？也許這對後期的治療會有幫助。”
慕離的眸色瞬間清冷下來，他抿着脣良久沒有開口。
“沒有原因。”
白醫生露出年長者的會心笑容，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取出一支鋼筆，又拿了一份病例寫上慕離的名字：“既然決定治療以後就要定期來檢查，這樣恢復地才能快。”
慕離盯着醫生寫病例的手，薄脣動了動：“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他知道，如果不交代，按着白醫生和慕家的交情，過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傳入沈玉荷的耳中，自然林青也就知道了。
他沉默良久，到頭來也只是不願讓林青知道。
白醫生答應了，這也是身爲醫生的職責：“放心，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慕離這才鬆了眉頭。
整個治療過程慕離都很配合，昨晚了前面一系列的檢查之後白醫生看了看結果。
“目前來看狀況還好，如果治療一段時間之後有很大機率找回失去的全部記憶。”
“你是說，有可能有部分記憶還是找不回來？”慕離冷眉一勾。
白醫生並不隱瞞：“是，因爲你當時沒有及時治療，而且治療效果也是因人而異。”
“有多大的機率？”
“因人而異。”
“……”慕離的臉瞬得黑了，上前兩步一掌拍在辦公桌上，“你之前說了那麼多，結果就給我一個因人而異的回答？”
白醫生笑了笑，讓他放寬心：“放心，你這麼積極想要找回記憶，首先心理上就已經接受了，這樣一來後面的治療會輕鬆很多。”
……積極？
慕離其實很想說，不是他積極治療，而是有人在等他。
他不想讓那個人失望。
白醫生拿出一套專用器具，慕離瞥了一眼皺起眉：“這是什麼？”
“現在要給你催眠，看看你的記憶藏得究竟有多深。”白醫生指着隔間讓他到裡面的躺椅上去。
慕離是軍人出身受過訓練，很難進入催眠狀態，白醫生嘗試了幾次都不行。他略覺無奈，收收起了工具。
“怎麼，你又想說我不能被催眠也是因人而異？”慕離冷眼一掃，一副你敢說試試的表情。
白醫生其實沒想這麼說，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你接受過特殊訓練不容易被催眠，兩分鐘後我再試一次，這回你多想一想能讓自己放鬆愉悅的人或事，可
能會有效果。”
慕離的眸子微眯：“這回要是還不行，你就是庸醫。”
白醫生連道了幾聲好。
這一回，慕離順利地進入了催眠狀態。
“好，現在我需要你想一想，最重要的記憶是什麼，記憶中都有誰。”白醫生放緩聲音，對着躺椅上的慕離一點一點提示。
慕離的薄脣抿緊，遲遲沒有開口。
白醫生又說了一遍：“不用急，仔細想一想。”
慕離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但看不清是誰。他眉頭緊皺，白醫生見狀進一步引導：“是否看到了誰？”
慕離的脣抿得更緊，一雙手已握成拳。
“如果看到了，說出那人的名字。”白醫生的聲音又響起。
“滾！”他突然怒吼一聲，從催眠的狀態中甦醒。
白醫生扶着他的肩膀讓他鎮定下來，一邊安慰：“沒事的，你想起什麼嗎？”
慕離回憶剛纔的畫面，全是模糊的，抿着脣搖了搖頭。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握拳，骨節白得嚇人，額角也冒出了細細的汗。
“這種情況也很常見，主要還是你的記憶藏得太深，或者是看到了不想要的記憶纔會有剛纔的反應。”白醫生起身，帶着慕離到外面去。
“不繼續了嗎？”沉默片刻他纔開口。
嗓音是沙啞的，似乎與剛纔的催眠有關。
白醫生笑着搖頭：“今天到這裡就行了，下週再過來，回去可以多想一些讓自己放鬆的事，就像剛纔讓你能進入催眠狀態的就很好。這樣等下回治療可能會更有效果。”
能讓他放鬆的……
車內，慕離打開了天窗，涼風吹進來能讓人清醒許多。他讓自己儘量不去想剛纔的催眠，還有能被催眠的功勞全都要歸結於林青。
他從沒想到，林青對他的影響已經這麼大了。
從小接受着軍人的訓練，他對自己的大腦控制十分嚴格，曾經接受過各種催眠和測試都以完美的結果通過，唯獨今天他破例了。
或許這並不是第一次。
慕離揉了揉太陽穴，一腳踩下了油門。
與此同時，林青正在公司加班。
許苑今天出現了，穿着一身大紅色風衣很是高調。她來時已過了九點，一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蹬蹬的響聲。
聞聲林青擡頭，正好和許苑對視了。
“林青，好久不見。”許苑勾出一個濃烈的笑來，婀娜身姿走到林青對面，“聽說你前幾天病了，病得很重。”
林青眸子平淡如水，眉頭也不皺一下：“是啊，所以慕離派了A市最好的醫療團隊到家裡給我看病。”
許苑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件事她並不知道。
林青生病那些天她也只去過一次，還險些失手殺了林青，神經過度緊張，當時其他的事都給忘了。
原來當時在場的那羣醫生就是A市最頂尖的醫療團隊，難怪最近有傳聞說慕離收了那支團隊當私人醫生。但慕離曾親口對她說過，他是討厭林青的，十分厭惡。
“那就好，不然連最好的醫生都救不好的話，那就可惜了。”許苑索性將那天發生的意外拋在腦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