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荷也給他夾了菜。
橙橙放下筷子，拉住沈玉荷的手：“橙橙以後有課外活動，奶奶可以帶橙橙去嗎？”
“可以。”沈玉荷應了他。
飯後，慕離正要起身，沈玉荷讓他留下，他重新落座，林青帶着橙橙先離開餐桌。
看來，沈玉荷是要談昨晚說的事。
慕離之前沒有表露任何立場，沈玉荷便直接問道：“慕離，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這房子是您和爸的回憶。”
沈玉荷點頭：“這話是沒錯，但法律上，只要他想讓我們離開，我們就必須走。”
“媽，我沒記錯的話，這房子應該是您和爸的共同財產。”
“一開始的確是，後來，記到了他的名下。”
慕離擡眼看向沈玉荷：“那您想離開嗎？”
“不想。”沈玉荷態度堅決，犀利的眼神又回到當年的她，她看向這個房子，能守住的也就只有這裡了，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迴轉餘地，“我在這個家住了幾十年，要我離開，絕對不可能。”
這句話倒是同慕離說的如出一轍，他聞言，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按您的意思。”
沈玉荷還想着另一件事，她按住慕離的手背，讓他坐回去：“只是這樣一來，勢必會影響到你們。”
她要守着房子，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慕永浩的全部遺產。
關於這一點，慕離早就和林青商量過，他們並不在意那些，至少，換來慕宅的完好無損也挺值得。
慕離回握她的手：“媽，說到底，我們也不缺什麼，爸的遺產，他想怎麼分配是他的自由。您想要這房子，我們留下就是，至於其他不用考慮。”
沈玉荷內心的感激無法表述，她讓慕離那麼失望過，可慕離在最關鍵的時刻還站在她這邊。
“慕離，謝謝你。”
“跟我還說謝？”慕離失笑，“媽，您真要謝，就對林青說去，我剛纔說的，都是她原話。”
林青拉着橙橙的手上樓，慕離拾級而上，他追到林青身後，手臂一個朝上託舉的動作，從後面一把將橙橙抱起。
拉着橙橙的手忽然一鬆，林青嚇了一跳，她扭過頭，看到慕離和兒子有說有笑地往樓上走。
一週後。
管家在客廳來回踱步，等了許久也沒人下樓。
羅律師端正地坐在沙發內，他手持公wen包，不緊不慢推了推鼻樑的眼鏡。
似乎，整個慕家就顯得管家最沉不住氣。
可不是麼？眼看，慕宅和老爺的遺產就要分家，而且還不知要分給誰去了，他跟着慕家這麼多年，情分不是一日兩日，這看在眼裡，怎麼能不急？
又過了十幾分鍾，慕離攜着林青和橙橙下樓，走到客廳也沒入座。林青帶着橙橙站在一邊，她蹲下身，整理着橙橙歪了的小領子。
羅律師朝這邊看了一眼。
慕離走到茶几旁，居高臨下看着羅律師：“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了。”
“只要規定的幾位都在場，就不存在任何問題。”
把遺囑拖到現在才選擇公佈，不知當初慕永浩到底是如何交代的，現在，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律師手裡，他一句話，就可能改變一個家族。
沈玉荷從樓梯走下，她一身素色旗袍，高雅富貴。
一家人落座。
管家上了茶，離開後，羅律師看看時間，掃視衆人一眼：“在宣佈遺囑之前，還要再等一個人。”
“誰？”
正說着，有人從外面走進來，遙遙能聽到一句說話聲：“抱歉，我遲到了。”
這道聲音十分陌生，沈玉荷的眼神卻變得奇怪，起初以爲是看走眼，等門口的人逐漸走近，腳步聲在耳邊提示並不是幻覺，她纔看清來人。
只看了一眼，沈玉荷渾身冰涼。
林青意識到沈玉荷的不對勁，她握住沈玉荷的手。
沈玉荷強顏歡笑。
走進門的女人，隻身前來，她竟和沈玉荷穿得極像，女人身材保持極好，一看就是很有品位的女性，隨着她走近，高跟鞋和地板撞擊出清脆的響聲。
“看來是到了。”羅律師定睛細看，和照片上一模一樣，他說道，“許女士，你並沒有遲到。”
林青遠遠看去，覺得有幾分眼熟，慕離一眼猜出這個人是誰。
他的眼神翛然變得鋒利冷酷，這橫空冒出的女人，想必就是慕永浩生前所謂虧欠了的那個。
如今，律師特意安排，就是爲了等這個人到場？
“玉荷，還記得我嗎？”女人面帶笑容走進客廳，恰到好處地讓人挑不出刺，她婀娜的身形，可以想象二三十年前是何風韻。
“怎麼會忘。”沈玉荷朝她看去，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重逢，“許黎心。”
“真好，你還記得我。”許黎心衝她微笑點頭，在對面大方入座。
律師站起身，宣佈遺囑，而後看向每一個人：“之前，已經向雙方講明，如果沈玉荷女士堅持繼承房產，慕永浩名下的所有資產，都由許黎心女士繼承。”
沈玉荷自打看到許黎心出現，就料定了這個結果，她並不意外，面色平靜接受這個事實。
該看清的現實，早晚也要看清。
待律師說完，許黎心忽然出聲：“我放棄。”
“確定嗎？”
“確定。我今天來，就是爲了說這句話，這份錢我不能要。”
律師打斷她的話：“先別急着做出決定，如果許女士接受遺產，未來，可以轉給慕家的子孫。但如果拒絕，這筆遺產就直接全部捐贈。”
許黎心皺起眉頭，看向客廳內在座的另外幾人。
這麼尷尬的抉擇，就算她接受了，以後，也不可能真的轉給慕家，因爲，慕離根本不會要。
可若是不接受，就眼睜睜眼看着這筆遺產被捐贈出去。要是接受了，以後總有別的辦法。
許黎心沉默半晌，權衡後作出決定：“我接受。”
律師點頭，他任務完成後，沒多久便收拾東西離開慕宅。
沈玉荷坐在沙發內，始終沉默，她是真的無話可說。
許黎心抱歉地站起身，走到沈玉荷面前：“玉荷，我不是來和你爭遺產的，只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彌補沒有看到他最後一面。”
沈玉荷聽出其中關鍵：“最後一面？”
許黎心沒有否認：“遺憾的是，最後我也沒有見到他。”
“你是說，你早就回國了？”
“大概回了一個月左右，可是他離開之前，我又出國了一趟，錯過了他的追悼會。”
沈玉荷想起慕永浩離世前，在慕宅門口心臟病復發的那次，那天他要出門，難道就是約了見面？
她冷笑一聲，丟開茶杯站起身：“送客。”
許黎心張口想要解釋。
兩個女人面對而立，這纔看出，她們連打扮都幾分相似，沈玉荷再清楚不過，慕永浩說最喜歡看她這麼穿。
原來，是因爲這樣。這一幕在她眼裡，何時變得如此諷刺。
慕離讓林青和橙橙先上樓，林青不能放心，慕離推着她的肩膀：“先上去。”他說完想到件事，拉住林青，“把我書房抽屜裡的鑰匙拿來。”
“什麼樣的？”
“抽屜裡就只有一把，你一看就知道了。”
林青點頭。
她到了書房，拉開抽屜，見最上面果然放着鑰匙，她拿在手裡，有種陳舊的金屬質感。
剛要推上抽屜，林青看到下面壓着些關於藥品的資料，她忍不住隨手翻了幾頁。
慕離折回客廳，走到沈玉荷身後，只要他出現就能讓沈玉荷不再像無依無靠的浮萍。
“你是慕永浩的兒子。”許黎心一開始就注意到他，這纔有機會開口，“關於你的父親，有些你可能還不知道……”
“這個世上，最瞭解我的父親的，只有一個人。”慕離打斷她的話，臉色很冷，“陪了他幾十年的，也只有一個人。”
聞言，許黎心臉色變得難看，說實話她挺尷尬，沒來由就介入了別人的家事，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她。
她知道再多話也談不下去，便打算先行離開。
林青走到慕離身旁，將鑰匙給他：“是這個嗎？”
“是。”慕離把鑰匙遞給許黎心，“這是我爸銀行保險櫃的鑰匙，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也沒興趣知道，他說遇到麻煩就用這個，現在，我看你就是個麻煩，所以，拿着鑰匙，以後別再出現在慕家。”
“慕離，你不用這樣。”許黎心拒絕接受，“無論裡面放了什麼，我都不能要。”
“別想太多。”慕離冷笑，“我爸生前口口聲聲說他欠了你的，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以前的事，再提毫無意義，我看您是個聰明人，以後的事，知道該怎麼做。”
許黎心眼眶微紅，這番話戳中她內心所想，她接住鑰匙，拎着包便離開慕家。
一夕之間，慕家的財產，除了慕宅竟全被個外人繼承。這件事在A市掀起陣風浪，各樣的版本流入民間。
而對於慕家來說，這並不是最難熬的時候。
這天，林青把車開出慕宅，他們決定陪着沈玉荷多住一陣子，等過了風口浪尖再搬回雙溪花園。
剛走出門口，幾十道閃光燈從四面八方兇猛衝來，記者們將路圍得水泄不通。
“慕老軍長爲什麼會把遺產送給外人？”
“接受遺產的人，是秘密情人嗎？”
“是不是還有私生子的存在？”
林青把車門鎖好，管家帶着十幾名保鏢及時出現，他們將記者攔住後，前方的道路終於疏通。
林青發動引擎，沒開出多遠，腳下猛踩剎車，她險些撞到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