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橙橙的手,興許是心理作用,竟覺得橙橙也回握了她。林青激動不已,掀開被面後想將兒子抱起,她傾身上前,卻發現橙橙星眸仍緊閉着。
部下在旁看得一清二楚,聲音苦澀道:“軍長夫人,橙橙他還沒醒。”
林青剛纔衝得太猛,頭不由暈了下,她手撐在牀沿,身子輕晃着往旁倒。
慕離及時托住她腰部,扶她在牀邊坐穩:“才過了不到24小時,現在還早,還有時間。”
部下聽聞,也跟着隨聲附和。
“慕離,”林青打斷他的話,她一雙眼看着橙橙帥氣好看的小臉,“你之前和醫生說的話,其實我都聽到了。”
“那些話,不用相信。他說的只是最壞情況,不代表就會變成真,現在能做的就是等,不管是一天還是兩天,十天還是二十天,我不信兒子會不醒。”
慕離握緊她的肩,其實,醫生那番話他是堅決不信的。
他的話,不管安慰也好,真心也好,到底是起了作用,林青失魂落魄了一天,緊張忐忑了一天,其實,只是因爲他不在身邊的緣故。
林青強撐起精力:“是,我們守着,橙橙不會不醒。”
沈叢敲開病房的門,看到那名部下紅了眼眶,他不明所以走上前,在慕離耳邊小聲彙報個情況。
慕離不問其他,嗯了聲,擡眼瞥向門外。
沈叢會意,退開兩步後轉身出門。
慕離把林青扶穩,將外套披在她身上,他握住林青的手,給部下遞個眼色,示意在這寸步不離地守着。
林青看到這,就知道他要離開,她下意識就攥住他的衣料,“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慕離爲她攏下外套,在她額頭輕吻,他摸了摸林青固執的小臉:“那對夫婦和單榮聯繫上了,馬上就會見面,我過去看看。”
林青手未放開:“他們兩個,都去嗎?”
“對。”
林青點下頭,沒再耽誤他的正事:“小心點,單榮他或許會做防備。”
慕離帶手底下一批人離開醫院,直奔萬達廣場。
他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什麼情況?”
“雙方將要進行一筆交易,單榮將他們兒子帶出醫院,他們就交出一份錄像。”
“錄像?”
“電話裡沒有提到具體內容,不過,看樣子單榮對那份錄像很有興趣。”
慕離拉開眼簾,眼神稍冷,或許,橙橙落水的真相就在裡頭。
他們的車停在廣場外圍,黑夜,渾然天成變爲一種很好的保護色。
慕離一襲深色大衣,近乎與黑夜融爲一體,他落下車窗,投望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商業中心。
不出意外,今晚,他就能得到一個結果。
一雙雙鋒利的眼自四面八方方緊盯住幾處出入口,不多時,監聽電話的部下將耳機扣緊:“有了。”
“萬達影城,八點半電影,VIP包廂。”
誰也沒想到,單榮會挑選在這個不好下手的地方。
慕離半張臉隱於夜色中,他跨下車,帶着幾名便裝的部下,提步走向萬達廣場。
另一批人,則潛伏在廣場四周。
進入商場
內,慕離徑自登上電梯,扶梯盤繞於整個商場內部,層層疊疊,自上而下看去時,好不壯闊。
其他部下混進人羣,分散於商場的各個專櫃和角落,又朝着同一個地點步步靠近。
耳機內傳入聲音:“信號在影城出現,馬上碰面。”
六樓,影城區人聲鼎沸,恰逢新片上映,週五這晚,趕場來看電影的男女數不勝數。
放眼望去,全是一張張年輕且陌生的面孔,各處被圍得水泄不通,想混入其中,不能再容易了。
慕離依仗着身高優勢,毫不費力看到售票臺,他走上前,在屏幕上找到八點半那場電影。
慕離看到VIP廳後面附帶幾個小字,停止售票。
病房。
林青親吻着橙橙的指尖,溼潤的眼眶裡,閃過某個愈發堅定的神色。
她擡頭看下時間,目光與一名部下相遇後,看到堅守在外的另外幾名部下,沈叢也站在其中。
她把沈叢喊了進來,說了幾句話。
沈叢難掩驚訝:“您確定要這麼做?”
林青指尖描繪着橙橙臉部的輪廓,他好像比昨天瘦了些,她目不轉睛凝視橙橙的臉:“就按我說的去辦吧。”
慕離嘴角帶起個冷弧,他走到檢票區,在隊尾隨着一波觀衆入場。
十幾名便裝部下很快聚集在男人身後,輪到慕離時隊伍已十分稀疏,檢票員機械地伸手攔了下,頭也未擡:“請出示電影票。”
慕離掠開大衣衣角,出示了個比電影票有一百倍說服力的東西,檢票員起初不明,順着男人手勢看去後,臉色咻地慘白。
一名部下及時阻止住檢票員大呼小叫:“這位是軍長。”
檢票員喉間做個吞嚥的動作,面部肌肉僵硬至近乎抽搐,她戰戰兢兢側開身:“軍、軍長,您請。”
慕離掀起的衣角落下,擋住檢票員看向配槍的僵硬視線。
他自始至終沒看眼檢票員一眼,提步走進影廳。
經過時,部下看了眼,在檢票員身前提醒道:“不用緊張,就當沒發生過,其他一切照舊。”
“知,知道了。”
男士皮鞋踩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西褲包裹起的修長雙腿在包廂前站定。
身側,一名部下上前:“軍長,手機信號就在這裡頭。”
“好。”慕離單手推開門板,他走了幾步,聽到裡面電影開場的聲音。
單榮聽到一串沉穩的腳步聲,毫不意外地轉頭,看到慕離出現在眼前時,他笑了笑。
慕離走上前,環視一週,儘管光線晦暗無比,他也能將每個角落都收入眼底。
包廂內只有單榮一個人。
單榮拿起桌上的酒啜了口:“你也對這片子有興趣?”
慕離擡起視線,看到巨幕上影片的名字,奇蹟。
“倒是合你的胃口。”他嘴角點綴抹嘲諷。
慕離手一揮,身後十幾名部下衝進包廂後團團圍住,他們檢查四處,並沒發現哪裡有人藏身。
別說一對夫妻,就是一對小鳥都藏不下去。
“好大的排場,這是要請他們看電影嗎?”單榮善意伸出手,朝身旁空座一點,“既然來了,一起看一
場?我們可是好久沒一起坐下來聊聊了。”
慕離視線很冷:“既然要看電影,那就專心看。”
單榮遺憾地攤開手,一飲而盡後將酒杯放在茶几,他站起身,雙手插兜轉身同慕離面對面站立:“軍長在旁邊站着,我就是想,能安心看得進去嗎?”
身後光線忽明忽暗,照映在單榮的側臉,他像個隱身於暗處的惡魔,身後,不是影幕,是是無邊無盡的深淵。
慕離走到沙發前,目光落在玻璃茶几,巨幕折射的光反射其上,他看見茶几上單獨放着一瓶酒一隻杯,除此以外,並無其他:“你要想安心,就能,但要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要安心就真是個奢求。”
誰看到這一幕,都不會想到,這房間內此前還有過第二個人存在過。
慕離收回視線。
單榮毫不在意地聳肩,走上前,和慕離並肩站着,他彎下身,拎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杯:“這可是好酒,你真不來一杯?”
慕離也不會傻到真喝他的酒:“交出那份錄像,這場電影我能讓你安安靜靜看完。”
單榮把酒杯舉在胸前,做個以表敬意的手勢,他嘴角噙起漫不經心:“要是不呢?”
他沒有否認,錄像在他手中。
與此同時,一名部下耳機內收到消息,他眉頭一緊,小步走到慕離身側,附在他耳際低聲道:“軍長,手機關機了,就在剛剛失去了信號。”
慕離面無詫異,擡起的眼簾接觸到單榮的目光,似乎,這些都是單榮的意料之中。單榮早知他會有所行動,所以乾脆演了出空城計。
單榮再度做出邀請:“怎樣,電影還要一起看嗎?”
慕離對上單榮直直投來的視線,兩人目光相觸時,黑暗的空氣中彷彿炸開冷焰火。慕離勾下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來,他緊繃的面部線條有所緩和,男人像是改變了主意,忽然往前邁了步,做出個令人意外的動作。
他疊起修長的腿,坐進沙發內。
單榮眼底閃過詫異,隨即眼角也笑開來,裝,誰不會啊,不就比誰更能裝嗎?
電影開始播放,包廂內平白匯聚這樣多的人,卻是誰的心思都不在那些畫面上。
看了會,慕離向前傾,提起酒瓶後對準杯口,深色液體汩汩流入。他放下瓶子,以修長手指攜起酒杯,放在指間輕晃。
紅酒愈發濃郁,香氣沁人,慕離將酒杯遞出:“這杯酒我敬你,你一定要喝。”
單榮狐笑下,沒有接:“敬我?可不敢當。”
“你爲你大哥做的一切,連我看到都很感動,有你這樣的弟弟,你大哥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外界早就傳聞,單榮的大哥單霖在當年出事後不久於人世,而單家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沒有在媒體面前澄清過。
單榮臉色一變,眼底劃開道陰鷙,他接過酒杯,抿了口,彷彿受到刺激般,仰頭將酒飲盡。
酒是在他注視之下倒的,他就不信,還能有詐?
慕離看他痛快喝完,拍下腿站起身,他從頭到尾沒看電影一眼,卻道:“奇蹟是給絕望的人看的,看來,我還是不適合看這種電影。”
他說罷,帶着一隊人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