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輕輕給他使個眼色：“沒有的事。”
氣氛有些詭異。
單榮很有興致：“吵架了？”
林青糾結一下，正要說話，突然翻涌起一陣吐意。
她的臉色有些憔悴，衝進了衛生間。
單榮盯着林青的身影若有所思，又嚮慕離望去。
“她怎麼了？”慕離問道。
單榮聳聳肩：“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曉得？”
他說着，悄悄走到衛生間的門口，把門拉開一條縫，看到林青正在那兒乾嘔。
這畫面，略微有些眼熟。
單榮冒出個念頭，敲了敲門。
林青回頭。
“你還好吧？”單榮問。
林青撫了撫胸口，起身道：“沒事。最近好像吃壞了東西，有點不太舒服。”
對這個理由單榮卻不買單。
他一挑眉：“你這樣，有多久了？”
林青走到洗手檯前，思索了片刻：“好像有一個多星期了。”
聞言，單榮向外看一眼，見慕離沒注意到這邊。
他走到林青身後，認真盯着鏡子裡她的眼睛。
考慮良久，說道：“林青，我覺得你不是吃壞了肚子。”
“不是？”林青疑惑。
單榮難得認真地點頭：“我問你，你早上是不是吐得更厲害，特別難受？”
林青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應了一聲。
“你的大姨媽……按時來了嗎？”單榮又問。
提起這些，他臉不紅心不跳。
林青倒是有些尷尬了。
單榮又問一遍，林青纔想了想，有了點印象：“好像還沒。”
“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容易犯困？”單榮壓低了聲音，又問。
林青有些鬱悶：“……是。”
單榮也不再問下去，扶着她的肩膀照照鏡子，讓她保持鎮定：“從我的判斷來看，林青，你十有八九是懷孕了。”
“誒？”
林青怔住。
或者說，她是呆住了。
她懷孕了？
林青的心沉了沉。
看到林青的表情不喜反悲，單榮有些不解。
“林青，這是好事。”他揚眉，一邊寬慰一邊將她推出洗手間，“慕離很喜歡小孩，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然而林青卻沉默了。
片刻後她又說：“是不是懷孕還不確定，你先替我保守秘密。萬一弄錯了，多難爲情。”
單榮覺得有理，就答應了。
只是去客廳前林青又補充：“還有，你答應我，只要我不讓你說，就一定不能提這件事。不管發生什麼。”
單榮覺得她的話很奇怪，想開口詢問，卻正好看到慕離走過來，便匆匆應了：“好。”
林青這才放心。
慕離看到他們二人舉止親密，免不了有些吃味。
三兩句便將單榮趕出了家門。
單榮無辜地被丟在門口，看着慕離：“你的醋味都染到我身上了，讓我一會兒怎麼去見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慕離表示不屑，隨手關了門。
單榮看一眼慕離家。
以後，這裡大概就要熱鬧起來了。
這樣也好。
他幽幽吐一口氣。
屋內，慕離套上外套，對林青招了招手：“走吧。”
林青卻有些猶豫了。
“改天再去，好不好？”
慕離捉住她的手腕，以
防逃跑：“不好。”
正巧，林青又有吐感，衝進了衛生間。
慕離要追過去弄個明白，卻來了電話。
來電顯示，是許苑的名字。
掛斷。
許苑又打來。
再掛斷。
她堅持不懈。
這麼一來二去，手機響了五六次，慕離打算關機，不巧碰到了接聽。
“慕離？”一接通，那邊的人就開口，“你快……”
慕離沒太聽清，走到窗前：“你說什麼？”
許苑似乎有些慌張，聲音在顫抖：“我在東元酒店，你快過來……快過來救我……”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慕離皺起眉頭：“發生了什麼？”
許苑卻慌亂地話也說不清，只不停地重複那句話。
“你快過來……我害怕……我……”漸漸地，許苑的聲音小了下去。
她在啜泣。
那低微的啜泣聲讓慕離心頭一緊。
他沒再多想，也不多問，只對那邊說了一句我馬上就到，拿了車鑰匙便出了家門。
甚至連站在一旁的林青也未看見。
林青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有一會兒了，她見慕離站在窗戶前和誰在通話，便沒有出聲。
本以爲他掛了電話就會帶自己出門，卻見他行色匆匆地獨自離開。
林青起初不解，上前兩步向叫住他：“慕離？”
然而話音未落，已看不到慕離的身影。
林青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不用多想，她已經知道了電話那頭是誰。
是她最好的閨蜜，無話不說的許苑，比她優秀上百倍的女人。
她早就不該再期待什麼。
當慕離對她說，要帶她去某個地方的時候，就該冷靜地拒絕。
那樣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倒像是在自討無趣。
她是明白的。
不是許苑搶走了她的男人。
而是她擋在了慕離和許苑之間，讓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地複合。
想到這裡，林青無聲笑了笑。
其實有好幾次，她都是想開口的。
她想告訴慕離，他隱瞞的那些事她全都知道了。
可是每次看着慕離，她就無法說出一個字。
她害怕，一旦說出口，那些殘忍的事就成了真。
她怕被痛苦湮沒。
索性，她就這麼拖着。以爲這樣會好過一些。
她寧可一輩子被矇在鼓裡，寧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不願從他的口中親耳聽到那些話。
她愛這個男人。
而最殘忍的是，無論做出的決定是什麼，她都將永遠失去他。
慕離重重關門的聲音在偌大的房子裡迴盪了好久。
林青平復一下情緒，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她整理了頭髮，又化個淡淡的妝，讓自己看上去有些精神。
然後，去了小區附近的藥店。
單榮說得未必準確，但她不能冒險。
在藥店門口默了一會兒，林青似乎鼓足勇氣，邁了進去。
再出來時，她的包裡多了一支驗孕棒。
坐在馬桶上等候的時候，林青緊張地幾乎不能呼吸。
驗孕棒被放在一旁，馬上就會有結果了。
林青雙手合十，抵在脣邊，閉上眼祈禱。
她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
等了不知多久
，林青讓自己打起精神。
做個深呼吸之後，她一點一點把把視線挪到了驗孕棒上。
驗孕棒的結果顯示着——
一道槓。
或者是情緒頓時失了控，她的淚涌出眼眶。
不知是喜悅還是有一瞬的失落。
這一瞬間，她竟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面。
她沒有懷孕。
在慕離回來之前，林青把驗孕棒隨着一大包垃圾丟在了樓下的垃圾桶裡。
她整理好情緒，像平時一樣去廚房做了兩份清粥小菜。
晚飯擺在桌上過去了一個小時，慕離還未回家。
林青也不急，就坐在桌子前等着。
她想，也許該和慕離談談了。
手指有些涼意，她輕輕覆着小腹。
雖然只是一瞬間，她也曾真的想過，在那裡孕育着一個幼小的生命。
坐在那兒，她等啊等。
想着等慕離回來了，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
然而，慕離卻整夜未歸。
林青就在餐桌前坐了整晚。
第二天一早，出門前林青沒有留下紙條，只在桌子上放了單人份的早飯。
按照慣例，今天慕離會喝一杯檸檬茶，吃兩片吐司，再加一隻林青特製的煎蛋。
林青把煎蛋做出漂亮的樣子，端上了桌。
卻又想到，大概，當慕離吃到的時候已經涼了。
又或者，他根本不會去吃。
這麼想着，她忽然覺得心頭一陣苦澀。
難以忍受。
她推開大門，擡頭看了看客廳牆壁上緩慢擺動的時鐘，正走到了七點半。
林青最後看一眼，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門。
她要回家去了。
那個她真正的，願意收留她的家。
林媽媽今天起得很早。
平日裡她到了快七點纔會起牀，吃林爸爸做的早飯。
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生物鐘出了問題，不到六點就醒了。
看林爸爸還在一旁呼呼大睡，林媽媽只覺得心裡莫民奇妙地慌。
索性，她便早早起牀，破天荒地去做一回早飯。
到了差一刻七點，林爸爸打算去做飯時，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你竟然也會早起做飯。”林爸爸一邊驚歎，一邊已經一本滿足地笑着入座了。
林媽媽見他伸手要去盤子裡捏一點嚐嚐，立刻板起臉用筷子在他手背上狠狠敲了一下：“說了多少遍了，別下手！”
林爸爸連連應道：“是是是，聽老婆大人的話。”
他們用完早飯，一同出去散步。
林媽媽走在路上突然嘆了口氣：“咱們女兒好久都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最近過得怎麼樣。”
林爸爸覺得她杞人憂天：“我看，青青她肯定過得很好，你就不用在這裡瞎操心了。”
他們正說着，突然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有一枚小小的，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那枚身影拖着一隻半大的行李箱，正緩緩向這邊走來，無意中擡頭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二老，眼眶微紅。
林媽媽認出林青時已快步上前，林爸爸就跟在身後。
林青揚起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定住了腳步：“爸媽，我回來陪你們住一陣子好不好？”
林媽媽也不多問，握着林青冰涼的小手心疼不已。
“好，好，住多久都好！”林媽媽說着，有些憂心地向林爸爸使個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