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寒想:那女人昨晚只吃了香蕉,被索取半宿,如今又泡在水裡一天粒米未進。估計,那眼底的倔強該沒有了吧。
收起望遠鏡,涼聲道:“去跟那女人說,她早上在哪兒答應的賭約,就要回哪兒赴約。如果太陽下山前,回不到位置,那天井裡就會多一具屍體。”
琅軒覺得主子這三年一定是無聊透了,現在纔會這麼不遺餘力的去折磨一個女孩。不想她活着,直接讓她死了就完了,何必這樣讓她生不如死呢?其實,女孩真的是很無辜,是城堡護衛隊的錯,卻讓女孩來承擔後果。
但在城堡,君主的心情決定着所有人的命運。所以,琅軒即使可憐女孩,也只能一切照辦。
琅軒搖着一個木船往島上劃,一漿一漿的撥水聲由遠及近,極度虛弱的小五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等到琅軒站在小船上呼喚她的時候,小五才知道,自己還沒死,耳朵還好使着。
琅軒見小五從石頭上緩慢的擡頭,臉色慘白慘白的,嘴脣都是白色的。昨天抓來的時候,還是那麼鮮活的一個女孩,現在,就剩下一口強撐着的氣了。#_#
“小五姑娘,君主說,你們早上的賭約在哪兒,你現在就要回到哪兒赴約。不然,天井裡會多一個人。”琅軒依然雯月般的傳達着君主的口令。
小五努力勾脣,可虛弱的她現在連嘲笑的表情都做不出,又怎麼有力氣再游回去?那是一段不近的距離,當時游過來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如今又泡在水裡一天,粒米未盡,全身早已經虛脫了。
琅軒傳達了君主的意思後,憐憫的看了小五一眼,丟下一個東西后就划着小船走了。
琅軒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他的善良也只能是如此了。
小五聽着“啪”的一聲響,看到自己的手邊躺着一大塊金箔紙包着的黑色巧克力。這是大尾巴狼知道自己沒吃東西,沒有力氣,給自己補給的食物。
假慈悲,就知道大尾巴狼是最壞的。自己沒有力氣游回去,死在這兒就是解脫了。真的不用很久,照自己現在的狀況,可能用不到下半夜,就會死了。那樣還能跟自己說,李叔,我是真的無能爲力了。但是現在,大尾巴狼給自己吃的,讓自己有力氣回去。明知道回去不一定面對什麼樣的結果,很有可能依然是一場空。
小五思想鬥爭很久,最後還是心裡的良知讓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吃下去巧克力,然後直接喝飽湖水,咬着牙,艱難的一下一下游回去。
那一段距離足有三百米。小五每次用盡力氣劃一下水才能前進一米。如此反覆。
一塊巧克力對於一個兩天沒吃東西,還不停被折磨的人又能起多大的用處?所有的用處也不過是精神的力量。
君夜寒就那樣悠哉的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沐浴着金陽的夕陽,看着那個影子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的。他心裡清楚,這對那個女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心裡又隱隱覺得,那女人能做到。
明明老鼠一樣骯髒,卑微,眼底卻透出與衆不同乾淨的、倔強的、不服輸的光芒。明明看着挺乖順的樣子,卻是一身的倒刺,一身的逆鱗。
君夜寒就喜歡拔刺,就喜歡揭逆鱗。因爲他是君主,絕對不允許有人敢對他頂撞和忤逆!
小五實在太累了,就翻身在水面躺着。用最少的力氣不讓身體沉下去。極目遠眺,看一眼夕陽。太陽紅彤彤的,距離地平線還有一尺高的樣子。閉上眼睛,好想就這樣睡着,然後慢慢沉到水底。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是李叔的難聽的哭,就是李叔老母親每天拄着柺杖去巷子口遛彎,就是他的一雙兒女每天揹着書包高興的上下學。
牙齒咬破嘴脣,血腥和痛刺激着小五的神經,讓她不知道哪兒來的潛力,猛地翻身,再次用力用力的往岸邊劃去。
終於,在夕陽擦着地平線的時候,小五來道君夜寒的面前。她虛弱到極致,嘴脣卻是被血染的異常妖豔。她靜靜的看着沉了眼眸的君夜寒,一字一字的說道:“君主,相信你是說話算話的男人。”
君夜寒起身,走到湖邊,面對着那女人的可惡眼神,也一字一句道:“我君夜寒說的話還從沒有不作數過。”
小五終於笑了,蒼白如紙的臉混着血紅的脣,如妖,如魅。手腳放棄划動,慢慢的沉入水下。當水沒了頭頂的時候,心頭想的是,臨死的時候能救一個人,這感覺真好。
不知多久之後……
小五猛的睜開眼,茫然的四處看看。以爲自己一輩子沒做錯事,臨死還救了一人的命,最後的歸宿應該是天堂。結果四周黑黢黢的,連一點點光都沒有。果然是好人不得好報,死了居然還下地獄了。
伸手四處摸摸,想看看自己置身何處。可是手臂好像有千斤重,肚子還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不對啊,人死了不是沒有感覺,不知道疼痛和飢餓的麼?
還是……
自己是筋疲力盡又飢餓而死,所以即使死了,這種感覺也會伴隨自己一整個鬼生?
努力試探着坐起,手不經意碰見一個什麼東西。就聽“啪”的一聲輕響,原本黑的不見五指的空間,突然明亮起來。
小五不適應的伸手遮擋了一下眼睛,幾秒後狐疑的拿開手,看着面前的一切。
身上穿着自己十幾塊買的小熊維尼睡衣,肚子上搭着田園碎花的夏涼薄被。枕邊是用了兩年的小米手機,牀下的小桌子上放着三千塊的黑色戴爾筆記本,筆記本上的上邊還放着一個白色的優盤。
小五看着這一切,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地獄,這根本就是自己的住處。是在聯豐路旁邊有着二十年建築史的老式公寓下面的33號低下室,是自己已經在這兒住了兩年的家。
小五不敢相信,伸手使勁掐掐自己的手臂,是疼的。
天,難道自己在李老闆的店遇襲,然後在神秘的地方受盡折磨,然後又用盡最後力氣救了李叔,爲了尊嚴而選擇死亡,都不過是一場夢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