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析院雖是汝陽王府的一處院子,但這裡住着南宮絕,我向來不踏足這裡,所以對這裡很是陌生,甚至得以筆一路引領,我才走的去南宮絕住得地方。(小說~網看小說)
吳坼在路徑旁的亭子裡等着我們,見我們到來,過來道:“相爺在書房與成將軍談事情,郡主去相爺臥房等候吧。”
吳坼的預期如同他殭屍臉一樣的僵硬,我一向不喜歡看到他,一如他不喜歡看到我。——他祖上都是南宮世家的家生子,十年前南宮世家滿門抄斬,自然也包括了他的祖輩。他對汝陽王府的仇恨,不比南宮絕少。
相比之下,筆墨紙硯甚至南宮絕身邊其他較爲親近的人都好上許多,至少笑臉迎人,比吳坼那張殭屍臉好看許多,畢竟都是南宮絕後來的心腹,南宮世家的家門血仇,與他們無關,他們不會感同身受。而吳坼不同,但並不會因此就對筆墨紙硯以及其他人放鬆警惕,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隨南宮絕已久,他們早已潛移默化裡感染了南宮絕的心性,吳坼有着南宮絕的陰狠,筆墨紙硯他們,同樣有着南宮絕的世故圓滑,狡黠奸詐。我就親眼看到過一次,筆攀爬一處人家的窗戶,那好像是小姐住的繡樓,筆再從窗戶跳下時,手裡拿着一個包袱,他打開,裡面竟是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被我授課回來撞見,他無奈一笑,隨手將包袱拋到身後,那是一個難民窩,天上掉下白花花的銀子,難民們還不因爲搶奪打得頭破血流?任人爲財死,他跟個沒事人似的,脣角銜笑,哼着小調愉快離去。
筆一路哼着小調,引領我來到南宮絕的臥房,本來女子踏足男子臥房於理不合,但十年來南宮絕都是以義子身份入居汝陽王府,儘管我們彼此心裡都不承認,義兄妹的身份卻是事實,如是置身南宮絕的臥房,並不覺得不自在。環顧四周,內臥室外臥室俱全,甚至還相連這一間書齋,可作會客之用,除此之外,還設有一間膳廳,膳廳中央的檀木圓桌上,甚至擺放着一桌酒宴,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
南宮絕的臥房佈置的不僅雅緻,還實用,倒真非我臥房裡一應夜明珠焦尾琴,那些奢華用作玩樂的東西可比,“郡主,請。”筆因我踏進那間膳廳,就在我的面前,名貴硃紅桌布上擺放的一桌滿漢全席,暖烘玉醅,我淡然問道:“這是做什麼?”
“慶功宴。”
南宮絕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顯然他在書房裡的正事於那位成將軍談完了,踱步我面前,若有笑意地看着我:“不然,明月以爲是什麼?”
南宮絕到來臥房的那一刻,筆便笑嘻嘻地退了下去,臨出臥房時,還將門關上了。
我看着關上的門,一時未接南宮絕的話,南宮絕昭然笑道:“汝陽王府大勢已去,本相難道不該擺酒設宴嗎?”我依舊未予置否,他也並不生氣,伸臂扶着我的身體,拉開座椅,使我在宴席上坐下。我也並不抗拒,款款就坐。他走到宴席另一端,我的對面,自己拉開座椅落座。我取過一隻酒樽,斟滿酒,敬他道:“一杯,恭祝相爺官運亨通,仕林順遂。”
他笑容含蓄,自行斟滿酒,回敬我。
“二杯,恭祝相爺前程似錦,載鴻無量。”
他笑容更盛,二杯酒喝下。
“三杯,恭祝相爺血仇得報,終成夙願!”
他驀地擲酒在地,拍案而起。
我三杯酒下肚,微有醉意,趴在桌上,空了的酒樽滾落地上,滴溜溜叮噹亂轉。
南宮絕的面龐依舊俊雅而美好,卻僵硬如懸巖,彷彿錘鍊不成,即將風化,他盯視着我,慢慢說道:“今晚,我本來是打算好好與你吃飯的。”
我牽脣笑着,手撐桌沿站起,望着他,微笑道:“隔着血海深仇,我們還能圍桌而坐麼?”
往日尚且反感痛惡,在落實實際,密告汝陽王府謀反之後,父王,母妃,兩個哥哥……汝陽王府上下二百四十對人口下獄,以及因他而自盡的兩位嫂嫂,還會對他心存一點友愛麼?十年來本就深邃的鴻溝,至此更加固了一道堅厚的城牆,任怎樣也跨越不過去。
我們就這樣對望了許久,我臉上眼底的微笑,他身體越來越濃重的僵硬,連那雙星辰般慧黠的眸子,除了一團深色的混沌,都再看不出其他。他慢慢負手,似在藉此動作將要風化開來的懸巖熔鍊,使他本就僵硬的身體在僵硬一些,金剛不壞,誰也刺不進他的身體,誰也摧毀不了他,真正地銅牆鐵壁,找不出一處軟肋。
他輕吐一口氣,言辭間透着明目若揭的淡涼諷刺,“成王敗寇,汝陽王十年前一念之差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日!”
一抹同樣的淡涼諷刺也被我成功地浮現在面龐,我仰起下頜,矜持地清淺而笑:“成王敗寇,今日你一念之差,就該想到明日!”
父王是一念之差了,養虎爲患,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氣候已成,大蛇七寸,一擊而中。半月來貳心在懷的奏本未曾動搖汝陽王府根基,他列出汝陽王府通敵賣國謀反的僞證,一舉將汝陽王府推下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今日你如何對我汝陽王府的,明日我勢必加倍讓你償還!
“哦?”南宮絕望着我,步步走近,屈了兩指緊掐着我的下巴,冷若寒星的眸子漸凝出清霜笑意,饒有興味地接着我的話,沉吟問道:“明月,本相留下你的性命,可還滿意?”
這個人,誣告父王謀反的狀紙上,不僅落下了南宮絕三個字,還將‘汝陽王府明月郡主’八個字清晰地擬在了奏摺上。
保定帝北皇瑞將汝陽王府滿門下獄,不僅未讓我牽連其中,還以大義滅親,義舉父親謀篡的功勳犒賞於我,都是……南宮絕的‘功勞’!
接收到我凌厲而清冷的目光,南宮絕不怒反笑,“哈哈哈!明月,你忘了嗎?十年前,正是因爲令尊汝陽王的監斬,我南宮世家四百多人口血流成河,血洗刑場!血債,要用血來還……”最後幾字,已是一字一字咬出。
“南宮絕,南宮世家的覆亡是因爲他人告密,皇上才斬殺你一門忠良,父王只是監斬,非他告密,你爲什麼要執着於父王不放?這十年來,父王收你爲義子,你捫心自問,父王是如何待你的?”
“住口!”清霜笑意早自淡去,眼神驀地陰鬱而銳利,手揪拽着我的衣襟不放,“汝陽王延遲一時半顆行刑,皇上的赦令就下來了,我南宮世家幾百族人就不會流血刑場!”逼視我片刻,目光漸次落到揪住的我的衣襟,目觸我頸邊細白雪膚,變得幽深,一字一句,同若魔鬼般溫軟輕音:“汝陽王視我如己出,恩贈十年,本相是不是也當將明月郡主恩澤十年,以慰汝陽王……義父,他日在天之靈?明月?”
十年來,南宮絕一次叫義父。
卻是在親手置父王於獄中後,陰魅般低吟出口。
“譁——”
我還來不及驚悸和後怕時,胸前涼冷戰慄,嘩的那一聲,是我身上衣裳被撕碎的聲音。
任憑我對他怎樣反感痛惡,這一刻也只能本能地大叫一聲,拼力推開他,轉身往外跑去。才邁開腿,他長臂一伸,身體已被他從後抱住。嘩啦啦一串聲響,隨着桌布被他扯去,膳桌上酒宴紛紛摔在地上,一地杯盤狼藉。下一刻,我頭皮和背脊驟然一疼,身體被他騰空推倒在膳桌上,他高大的身體一同撲下。
片片衣布在臥房裡飛舞,在空中打着轉,又旋然落在地上;習武者粗糙的手掌撫上我胸前,身上最後一片衣物被他扯去,又一次揮落到空中;他的脣在我脖頸面頰上游移,我光裸的身體不知是冷的,還是驚怖的慄粒一層一層;鋪天蓋地他的味道,讓我胃部陣陣抽搐,酸苦的液體冒上喉頭,直欲嘔吐出來,翻江倒海的痛苦中,指甲在他的肩上背上刮過,血痕將我食指染作鮮紅丹蔻。
它褪着他自己的衣服,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不!
不———!
不——————!
我怎麼忍受得了,將我汝陽王府毀於一旦,將我最親的家人一個個送入牢獄的惡魔侵佔我的身子?
他制止着張牙舞爪拼命抵擋的我,將我死死按在桌上,身體往前一挺,一陣尖銳的刺痛,在我的慘叫聲中深深扎入下腹,如同一把鋒銳的着火的刀,浸過血肉,血腥味在灼痛中散發,蜿蜒流溢腿上,溼溼的,熱熱的。
我抓在他肩膀上的手,脫力,慢慢滑落到他手腕處,指甲裡染浸的他的鮮血,和我腿上我的鮮血,一同滴落地上,極有規律的,滴答、滴答。
我失聲痛哭,卻只換來他更殘暴的蹂躪,僵硬着臉,那雙冷硬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幽深而閃亮,看不出到底是快意,還是興奮,扎入我下腹血肉做成的刀,更是一次次在我體內肆虐縱橫。
“不……”思維在持續不斷的尖銳疼痛下灰飛煙滅,撕裂般的疼痛將我的神智渙散到虛無,空洞着眼望着屋頂,腦中空白的那一刻,又好似看到櫻桃初紅的那一年,柳絮大團大團飄飛下,棠梨宮的趺蘇白衣勝雪,靦腆着初與我示愛,撫的那曲《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
趺蘇……
我的趺蘇……
痛苦並沒改變什麼,無力迴天,甚至被他強暴已成事實,我便不再痛哭了。甚至絲毫反應都沒有。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躺在桌上。——越是痛苦,越是掙扎,他越是興奮和盡興。你想盡興我偏不讓你盡興。再是傾國傾城,我不信你對一個死屍樣躺着的女人會有折騰的興致。
不再掙扎,慢慢發覺,下腹那把鋒銳着火的刀的貫穿,疼痛程度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的,還在我能承受的範圍,至少可以不再爲之痛哭流涕,一如一動不動躺着的身體。
雨在下,那是天在哭,淅瀝淅瀝,我甚至聽得到臥房外站立着一個人影,想叩門,似乎因爲臥房裡的動靜,又靜靜等候了。
南宮絕不均勻的低喘聲在近乎獸類的低吼聲中歸於一片平靜,埋伏在我胸口閉着眼默默休息了一會兒,才手撐桌案弓起身,與我裸裎相對,俯視着我。
初春煙雨濛濛的天氣很冷,他的身上臉上仍掛着汗珠,汗珠在他蜜色肌膚相形襯托下,更加地晶瑩剔透。他的身體不着一物,也才深刻感觸到他身體的俊偉,可任他怎樣雄姿英發,一室春閨的味道,也只令我喉頭平息的酸液又要涌上來。
“就這麼令你厭惡嗎?”
南宮絕俯視了我很久,不見我有反應,終於發問。低沉沙啞的聲音,沒有出口的話語該有的凌厲震怒,卻有着說不出的邪魅陰狠。
似乎感覺到臥房內終於雲收雨散,早在臥房外候着的人影道:“相爺,汝陽王在天牢中求見您。”
是吳坼陰冷的聲音。
南宮絕穿起剛纔褪下的衣服,今日帶軍來汝陽王府宣旨的寶藍臣相官服,紋雲繡霞,金帛玉帶,失勢而又……慘遭強暴後遍體青痕,裸睡在桌案上的郡主面前,相形的那份華彩更加高貴迫人,雍容優雅。“我去見……岳父大人了。”說那聲‘岳父大人’時,他望着我**的身體,終於浮現獸慾發泄紓解後的一抹笑容。
只有空殼,卻沒有靈魂沒有笑意的笑容,悽愴哀涼,卻又帶着無盡的決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