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希望城門口。
劉小海去的時候已經有五六個人了在那等着了，他們看起來都很強壯，染着花花綠綠的頭髮，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嘴裡叼着不知幾塊錢一包的煙。他們也是來當演員的嗎？怎麼看起來不像啊？演員沒有長這麼猥瑣的吧？劉小海隱隱感到這演員工作可能沒有他想象難麼簡單。突然那幾個人全都站了起來，伸了伸腰，扭脖子，發出“咔吧 ”的聲音，他一看，是上次救他的人來了。
“陳哥好！”那幾個人齊聲喊。
劉小海不禁駭然了，這不起眼的人竟然是陳哥，雖然不認識，但從那幾個穿的花花綠綠人的眼中感覺到，陳哥一定非同一般。
“好了，人都齊了，你們跟我來吧。”陳哥說。他們跟着他穿過路橋社區，穿過三條馬路，一條滿是小攤的街，街上的小販正眼巴巴看着他們，只要看他們一眼，他們就會說，帥哥，吃捲餅不？他們來到一座大概20層的大廈門口，20層樓對於劉小海所在的縣城算比較豪華的。他們就走進這座豪華大廈，上了五樓，走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裡。
“來，進來吧！”陳哥把門輕輕關上。
屋子不到30平米，卻放了20多把椅子，圍成一圈，中間有一把老闆椅子。椅子上也做了各種貨色的人，一看到陳哥來了趕緊都站了起來，陳哥用手示意他們坐下。他坐到老闆椅上，等安靜了以後，陳哥開始講話：“現在培訓開始！”一個體型偏瘦穿着兩根筋白色背心的男人搬了一個小音箱過來，把話筒遞到陳哥手裡，陳哥拍了拍，餵了喂。
“自我介紹下，我是奏仁公司的老闆，名叫陳葛，大家可以叫我陳哥。首先呢歡迎各位加入我公司。”
下面響劈里啪啦的掌聲。
“安靜！我先要介紹一下公司情況。本公司成立於2014年，現有四個部門，員工100多人。目前我們公司主要致力於幫助客戶解決個人糾紛問題，幫助客戶疏導心裡和各種矛盾爲中心的目標，達到顧客生氣來笑着走的標準。目前接待過客戶1000多人，涉及到各個行業的人，只要有需要，我們就能辦到！保密一流，絕不透露用戶個人信息！這也是客戶滿意的原因。”劈里啪啦又一陣響聲。
“好，話就不多說了，那麼下面開始分部門，由你們的培訓師帶你們去培訓室，這裡也希望大家好好工作，早日發財！。”持續的劈里啪啦掌聲響了起來。
接着劉小海他們一羣人站在了門外，排成三個隊。一刻鐘後，從走廊盡頭走過來幾個人，個個穿西裝，打領帶，腳登皮鞋。其中一個人皮鞋銀亮亮的反着光。
他們手裡有個名單，三個人照着名單開始讀。他們一共讀了四個部門，一個叫“後線部”一個叫“前線部”一個叫“支持部”一個叫“蒐集部”劉小海被分到了“支持部”。
部門分完了，劉小海的培訓師是那個皮鞋最亮的，他的臉像麻將一樣四方四正。他們一起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屋裡。
一開門，一屋子擠滿了人，看起來大概也都是十七八歲左右。不一樣的就是頭髮上的顏色或者紅的，或者黃的。最扎眼的那個少年，他頭髮呈爆炸式散開，並且綠油油的，像極了一叢兒童話裡的小草。
屋子裡散亂的放着七八張破桌子，那桌子就像小學時代那種單人桌，可以看出來原來漆過綠色的塗料，不過掉了大半，露出本身的木黃色，顯得陳舊蒼老。十幾把破椅子也是，外加一個講臺桌--也是舊的。
開始培訓了，劉小海以認爲培訓肯定是乏味的，無聊的，和學校里老師講課一樣，讓人昏昏欲睡，沒想到是真的。後面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了，他已經睡着了。
當他醒的時候--其實他是被人推醒的，還流了半桌子口水，他睡眼惺忪看了看，那個綠頭髮的人剛走到門口，他急忙問：“培訓結束了嗎？”
“不知道，我也剛睡醒。”
綠頭髮少年在門邊回過頭說。
下午。
他們大約50多個人被集中在後街廣場。實際上這后街廣場已經荒廢了，它前後左右都是廢墟，因爲以前是老小區，後來拆了之後這片空地一直廢着，一直沒人管理，腳下堆滿了幹沙土。
很快他們被分成了三個橫隊，第一隊在最前面而且個個身材魁梧，眉橫眼豎，大多剃着光頭目光兇狠如鷹。劉小海在第二隊，大概七八個人，相對前面他們顯得毫無抵抗力，只是每個人手裡都拿了一根鐵棍子。最後一隊人最少，他們手裡只拎着一個磚頭。
這時候劉小海還不知道他到底做什麼，就問旁邊的人，沒人理他。只看見對面開過來一輛白色麪包車，停在離他們大概30米的地方，揚起一陣一陣風沙。
從車上走下來5個人，前面四個身材魁梧，戴墨鏡，光膀子紋大龍。後走下來的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人，約20歲左右的樣子；下身紅色皮鞋，白色緊身牛仔褲，腿細長細長，走起路像丹頂鶴；上身黑色緊身背心。臉尖如錐，眼小如黃豆，最耀眼的是頭頂那一撮鶴頂紅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鶴頂紅前面那幾個大漢往前走了幾步，我們的人也往前走，在彼此距離還有5米時候停了下來。那個瘦個子站到幾個墨鏡大漢中間，頗有幾分架勢。他點上一根菸，眼睛故意眯着。一腿支在地上，另一隻腿不停地抖動着。
突然又一輛灰色麪包開到劉小海他們身後，從車裡下來兩個肌肉大漢--也是光膀子紋大龍，中間夾着一個穿着校服，帶着墨鏡，脖子上還繫着紅領巾的小胖孩。
小胖孩神氣十足的指着對面的那個“鶴頂紅”說：“就是他！”然後瀟灑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轉身回到車裡。
瞬間風沙颳了起來，颯颯的在耳邊低吼，兩邊人的呼吸似乎靜止了。
“砰！”
“砰！”
“砰！”
劉小海聽見後面傳來崩裂的聲音，回頭一看，差點叫出來---他身後幾個人手裡握着碎磚頭，頭上沾滿了鮮紅色的液體，順着臉往下滴。
對面那個“鶴頂紅”呆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幾個人。幾個大漢紛紛摘下墨鏡，露出黃豆大小的眼睛，面面相覷。
“威~武~！”劉小海旁邊的人突然喊起來，把手中的鐵棍往地上砸，砸的地上一陣陣風沙開始揚起。
風沙越來越大，眼前逐漸模糊，旁邊人也都若隱若現，幾聲咳嗽過後，劉小海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風沙過後，對面只剩一個人，瘦瘦的身影不停地咳嗽，他轉頭看的時候，他們那輛汽車已經疾駛而去。
“我草！你們！”那男子朝着汽車吼道，又回過頭朝劉小海他們難看的尷尬的笑了笑。
後面車裡的小胖孩從車窗裡探出頭淡淡的說一句“打他丫的！”
幾個大漢應聲而上把鶴頂紅壓倒在地，一陣猛打狠批。
晚上回公司的時候，支持部每人拿到80塊錢，後線部每人130，因爲他們需要買道具磚頭和番茄醬。劉小海才知道原來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唬人。陳哥高興地表揚他們：“你們這是獎金績效工資，只要表現好，績效工資獎金是很高的，我們採取是KSF的績效工資模式.....”
“什麼是‘ksf’”模式？一個多嘴的人問。
陳哥想了想說:“康師傅吃過沒？就和那差不多！”
劉小海拿着錢躺在牀上，想起他那送快餐的生活，簡直是噁心。這工作多好，又不用出力，也不用費腦，等以後存了錢，就去做買賣，然後發財，去炫富！買超級豪車！豪宅！去快活！還有，去殺死鮑春來！
這是他19歲的全部理想。
奏仁公司裡職員名稱是按照數字排列的，劉小海是A18號，所以名號叫“十八”和他玩的好的那個傢伙代號叫A十七，名號“十七”。十七就是綠頭髮像小草那個，十七說他頭髮天生就是白色，後來他女朋友說喜歡吃西蘭花，他就把頭髮染成綠色。
“那，你女朋友呢？”劉小海問。
“死了”十七說。
其實十七女朋友沒有死，或者說根本沒有，他連他女朋友叫什麼都不知道，每次他說的故事都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樣，所以劉小海認爲他根本就是扯蛋。十七並不理會繼續說自己短短20年交了21個女朋友，其中有鄰居家小妹，懵懂青春少女，學校清純少女，酒吧成熟女郎，失足少女，失足少婦，賣肉阿姨，營業員姐姐，富家千金，富婆，等等等等。
十七居無定所，所以和劉小海在富豪花園合租了一間房子，富豪花園是個小區，名字是富豪，實際上住的全都是窮人。十七經常和他說自己出生時家裡堆滿了錢，後來一夜之間，沒了。所以他學上到了半截就輟了，出來打工掙錢。
奏仁公司裡最近接了一個大客戶，陳哥說此人非常有錢，是他們省裡能數得上榜的富豪，這次如果表現好，說不定就能成爲專門爲他工作的公司，到時候工資翻倍，獎金翻倍，員工們一陣激動，似乎看見那錢就從四面八方飛進他們的 破爛的口袋裡了。
這次行動定在晚上， 一共出動20人，每個人身上都藏着一把小水果刀，這是陳哥叮囑的，說是完事之後吃西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