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吟城與荊輕
秦老伯似乎是發現了吟城的異常,快步趕到吟城的身旁,伸手在虛空中連續點了三道金芒,握入掌心後將它拍進了吟城的後頸。
在聽見那老者說的話之後,吟城就感覺自己的腦子裡突然被人塞進了幾百上千個麻雀,嗡鳴聲不斷,形容不出來的聲音不停在腦海中浮現,伴隨着聲音,雙目所視之處的一切似乎都開始模糊,狠狠的甩了甩腦袋,想要將腦海中這些厭惡的東西甩開,可是隻是輕微的轉了一下頭,就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下意識的就要向前撲去,心底裡突然冒出來的排斥與厭惡感讓他硬生生的改變了身體的轉向,倚着身後進入時掩上的門扉癱軟滑下,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現在的自己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只能微微打開一道縫隙:
之前看見的那些人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表情還跟進來時候一樣嚴肅,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自己此刻的情況一般,甚至連學堂的夫子都是刻意的將臉轉向了另一邊,嗡鳴聲之中夾雜着秦老伯的聲音,至於說什麼,吟城已經聽不見了,只能在徹底昏迷之前感覺到背後一陣大力傳來,隨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包廂內衆人齊齊起身將目光投向闖進來的少年,他們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善意,哪怕來人是誅星鎮上數一數二的天才!哪怕他在21歲就已經遠遠的甩開那些同齡人邁入了沉浮的門框,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因爲這裡是誅星鎮,是 外界人口中神話一般的誅星鎮!天才這個詞在誅星鎮,如同是那大白菜一般廉價!
在這裡,你有了與對方相仿的實力之後就能有資格與他平起平坐,無關年齡,無關身份。
當然這些人裡肯定免不了會有天才的親人,不然不是太過無趣了?
“混賬!誰讓你進來的!”
桌旁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上,絡腮鬍大漢起身飛快走到少年面前怒罵一聲,右手高高舉起,對着闖入少年那有些蒼白的臉頰就是一個耳光,很清脆的聲音在包廂內劃過,少年被掀翻在地,沒有什麼猶豫,很快的就爬了起來,除了用舌頭不停吸舔回去嘴角的血液之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被打的痕跡。
頓了一頓,少年看了一眼旁邊拉住自己父親手臂的秦老伯,掃視了一眼包廂內的衆人,搖搖頭,俯下身子扶起癱軟在地的吟城,緩慢的走出包廂的門框。
“誰說讓你走的!滾回來!”絡腮鬍大漢用力掙脫開了秦老伯的手掌,衝着那少年的背影罵道。
白色的身影頓了一頓,少年的步伐緩慢而堅定。
“讓他去吧。”
首席處那微胖的中年人開口說話,這才讓欲趕上前擒拿的絡腮鬍大漢壓下心中的怒意,忿忿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誰知道有聽見一旁那婦人嘲諷:
“以你的實力,如果你兒子還手,你真的能抓回你兒子嗎?”
“你!”大漢瞪了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瞥見了首席那微胖男子微怒的眼神,這才只好作罷。
伸手示意大家坐下之後,微胖男子手上舉着不知在哪摸出來的一顆微微透着熔岩一樣紅色,外表有些斑駁的球體:
“這一次“星芒大賽”的舉辦權被我們東區爭了過來,就必須要竭盡全力讓這一次的大賽舉辦的精彩!舉辦的漂亮!決 不能讓其他四區的人看我們的笑話!而且!第一名一定要是我們東區的!…………”
“呃~”
有些壓抑的聲音自喉嚨裡吐出,吟城費勁的睜開,火辣辣的一陣刺痛感在眼皮交接處傳來,吟城緊皺眉頭,想要用手來幫忙撥開眼皮,卻是發現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連手指都沒有辦法動彈一下。
“好好躺着吧。”
有些冷清的聲音在耳邊出現,不是很遠,就在身邊。
“你帶我出來的?”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吟城也就放下了心,微微側着腦袋:
“算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你帶我出來的,要是秦老伯肯定是帶我回他家了,哪像你,又給我丟在樹下,好像還是這棵柳樹!啊~!想我吟城一世英明,就被“天香食府”的一頓鴻門宴給毀了,可悲可嘆。”
“你想怎麼辦?”少年聽着吟城抱怨的廢話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與吟城並排躺下,有些紫色的瞳孔盯着天上那些不停變化形狀的雲朵。
“能怎麼辦?認栽!誰讓我嘴賤貪他那一頓飯,現在好了,飯沒撈着,還白白吃個大虧!”吟城感嘆,語氣中的悔意任誰都能聽的出來。
“有人來了。”少年猛地坐起身子,擡頭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待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方纔舒緩下緊繃的肌肉。作爲曾經在神壇跌落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敏感幾分,哪怕只是一絲細微的動靜都會讓他感到不安。
“是秦老伯,別擔心。”吟城出聲勸道,畢竟這樣的腳步聲也只有秦老伯一個人擁有。
秦老伯的步子不大,但是雙腿邁動的頻率很快,只一會就到了二人面前,看了一眼半蹲着的少年與吟城,俯下身子在吟城的脖頸出拂過,三道金色的小光斑被他牽引而出:
“先前我不知道柳前輩之前給你下了什麼咒法,所以只能先封住你的感知,現在看來柳前輩應該只是在聲音中夾雜了一些星力,擾亂了你的感官。”
說着話,秦老伯將那三道星斑收起,而在這三顆金色的東西離開身體之後,吟城感覺到這副身體又屬於自己了!
將雙手枕在腦後,吟城側頭看着秦老伯顛倒方向的臉:“那些是什麼人?說好的帶我吃飯怎麼變成鴻門宴了?”
嘲諷與怒意很好夾雜在這句不鹹不淡的疑問之中,這一點讓一旁的少年聽了都輕皺了一下眉頭。
“你要幫我一個忙……”
秦老伯沒有接吟城的話,開口說道,話沒說完,就被吟城打斷:
“不幫!”
“對你的好處也很大。”秦老伯沒有因爲吟城的話而感覺到不高興。
“不幫。”吟城坐起身子盯着他。
“星芒大賽。”秦老伯吐出四個字,一旁少年的臉色有些變化。
“不去!”吟城依舊是原來的回答。
秦老伯皺着眉頭看向吟城,他沒想到這次吟城的態度這麼堅決。
吟城不懼,與他對視,一老一少二人面面相視,一旁的白衣少年坐到樹下閉目。
似乎是挺久的一段時間,吟城揉揉自己的眼睛,轉身拍拍一旁的少年,站起身朝一邊的小路走去,少年沒有什麼猶豫,帶着歉意看了眼一旁的秦老伯,跟了上去。
“你父母的消息。”秦老伯在原地看着吟城的背影,猶豫了很久,吐出這幾個字。
吟城雙腿僵住,跟在後面不遠處的少年能看見吟城的肩膀開始有細微的抖動。
““星芒大賽”的前三名,依據名次,我告訴你你父母的消息。”
說完這些話後也沒等吟城消化這些消息,秦老伯自顧自的緊緊衣衫,轉身消失在柳樹之下。
緩了很久很久,至少在肩膀不會再抖動之後,吟城轉過了身體,原本平淡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堅毅,微微有些通紅的眼眶讓人懷疑他先前是不是哭過。
當然沒有,身後的白衣少年可以作證,吟城的手沒有舉起來擦過眼淚,至於臉頰上的那兩道痕跡,那不會是淚痕。
深深的吸了口氣,吟城帶着笑意開口:“你會幫我的,對吧。”
少年與吟城對視一眼,笑:“我朋友不多,而你是我的朋友。”
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二人相視放聲大笑。
誅星鎮年輕一輩2萬人中,總會有幾個有趣的人,有趣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吟城和荊輕無疑就是其中的兩個。
吟城是孤兒,當了十七年的小透明,14歲開始聚星,17歲也沒有成功,自然不會有什麼朋友,在他自己都放棄自己的時候,星辰眷顧了他,成爲了一名半吊子“星師”。自那以後結交的人總是帶着一些目的性,這讓吟城也沒辦法將他們當作朋友。,
荊輕是大戶人家子弟,自小就被冠名天才,萬衆矚目,一言一行都被人模仿與誇讚,15歲就已經成功涅槃,成爲誅星鎮上數一數二的年輕一輩,天才自然不適合當朋友,更沒有人願意與一個天賦妖孽的人當朋友。18歲時異變突生,跌落神壇,渾身經絡盡廢,在萬般救治之下還是沒有辦法恢復,自此變爲了一個廢人,飽受人間冷暖,嘲諷挖苦不絕於耳,更不會有什麼人在這個時間貼上門來當朋友。
剛剛成爲星師的吟城碰上了已經成爲廢人的荊輕,二人相談甚歡,隨即吟城誤打誤撞讓曾經的天才回覆了原本的天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自此之後,吟城這個半吊子星師才被誅星鎮的人認可!同時,荊輕也是迴歸到了天才寶座!
原本不應該有交際的兩條平行線就這樣被牽扯在一起,不斷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