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太上皇
雖然是武將,但侯君集至今爲止頂多只能算是幕僚參軍,領大軍作戰的經歷目前還是零。
而當他假設自己就是哥舒翰的時候就悲哀的發現:無論怎麼選擇,最終似乎都逃不過死路一條。
生路唯有一條:引兵出關時那崔幹佑跪在道路一旁,獻上自己的腦袋。
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也就到了這時候,侯君集才忽然發現:
“還是大家好啊。”
少時入秦王府到現在,他堪稱是順風順水。
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主上猜忌,同僚構陷的死局。
而且換個角度看,後來那滅高昌國之功也算是陛下賞給自己的。
一時間侯君集甚至感覺到一種莫大的慶幸:
名將又怎樣?能打又怎樣?比得過自己有個千古一帝的陛下嗎?
想來後世諸輩對咱應該是羨慕得緊吧?
也不知道自己子孫被捲入這安史之亂時是何境遇?
不過百年,他侯君集的遺澤應該還未消耗殆盡吧?
李世民對此一無所覺,三個踵息壓下心中翻騰的烈火,只能告訴自己:
這李唐皇室的家風,真該肅正一下了。
能力不足不是問題,沒有擔當那必然會給百姓生禍。
這玄宗的那點小心思,李世民看的門清,因而更加厭惡。
爲什麼不知會百官與百姓?蓋望以此拖延叛軍腳步罷了。
……
“這玄宗御駕親征喊了三回,結果逼死了三個將星。”
法正滿臉的嘲笑:
“竟一時間分不清誰是國賊也。”
張飛搖頭:
“對百姓來說,這安祿山是賊,這玄宗亦是賊也,有甚區別?”
“一個奪命,一個掘根罷了。”
說着張飛還跟孔明請教:
“軍師,這潼關之破,豈不正如光幕舊言,堡壘皆始破於內?”
孔明點點頭: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
“而這般內部爭端反爲人所趁,可遇不可求。”
此前得自光幕的攻心聯,孔明參悟的很透徹。
趙雲惋惜:
“可憐八萬戍邊男兒,皆葬身於此。”
“子龍惋惜早了。”孔明搖搖頭,帝國的末日讓他滿臉悵然:
“百年盛世,首次國都淪陷,攻守之勢易也。”
“漢衚衕效力於唐之盛景不復現。”
“大唐血不流乾,此戰難休。”
成都府衙諸人心下一驚。
【長安陷落之後,安史之亂便再也沒有短期之內結束的可能性了。
本來大好的局面直接就向着無法挽回的深淵崩落。
長安充足的人口、錢糧給叛軍大大的回了一口血。
更重要的,這是大唐第一次國都陷落,意義重大。
胡兵們盡情劫掠着這個已經富庶了百年之久,被天下與絲綢之路共同供養的長安。
而在另一邊,安史之亂另一個重要轉折點,馬嵬坡兵變,來了。
玄宗出逃有個比較弔詭的點,那就是玄宗真的有這麼愛楊國忠嗎?
畢竟不管怎麼看,安祿山打出的旗號都是清君側,要殺楊國忠。
玄宗既然都能狠心捨棄文武百官吸引火力了,怎麼可能會單獨帶上楊國忠。
《舊唐書》記載,玄宗蒼黃出幸,莫知所指,見素與國忠於延秋門。
這裡的信息有兩個,首先玄宗那時候只想逃,安祿山自東而來,他便要往西,就這麼簡單,至於去哪兒?莫知所指,不知道。
而在延秋門,他遇到了楊國忠和韋見素。
延秋門是禁苑的西門,大半夜還在這裡“巧遇”玄宗,只能說明楊國忠也對自己處境清楚得很,早就買通了宮人,時時刻刻盯着這個保命稻草呢。
所以玄宗入蜀也不難猜測,只能是楊國忠極力鼓吹的。
楊家本身就起家於蜀中,此時楊國忠自己還兼任劍南節度使,前兩任節度使亦是他的親信。
因此幾乎是可以猜測,玄宗從見面起應該就已經在考慮怎麼殺掉楊國忠了。
而在另一頭,與玄宗同行的太子李亨則心臟怦怦直跳,因爲他忽然發現:
出逃隨行的三千禁軍,有兩千都是他的直屬。
李唐皇室的傳統不能丟,因此李亨當即就決定:幹老爹!
次日到了馬嵬坡之後,李亨派心腹李輔國去拉攏大將軍陳玄禮對付楊國忠,在玄宗的默許下,兵變開始。
楊國忠父子被亂刀砍死,楊玉環被逼自縊身死。
殺楊國忠是爲了誅賊,逼死楊玉環一方面是爲了服衆,一方面也是爲了給玄宗上眼藥。
在李亨的設想中下一步應該就是逼自己老爹退位了。
但陳玄禮帶頭向玄宗表示效忠,打亂了李亨的部署。
事實上陳玄禮少時就追隨李隆基,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發動的唐隆政變,陳玄禮就是主要參與者之一。
如果不是玄宗的默許,李亨是不可能指揮得動陳玄禮的。 父子兵戎相見似乎是李唐的保留戲碼,雙方都心懷顧忌,最終只能分道揚鑣。
玄宗在陳玄禮的保護下去往成都,李亨則在自己親兵的護送下一路西行,最終在靈武登基稱帝,遙尊李隆基爲太上皇。】
沉默與靜寂是現在甘露殿的主旋律。
玄武門之變,對後世,對諸葛武侯,對李隆基李亨來說,都相隔數百上千年。
但對他們甘露殿一干人等,不過纔過去四年而已。
其他人不過屏息凝神,等待陛下反應來判斷如何行事。
而魏徵已經臉色發白,身形都有點搖搖欲墜,臉上都有汗水在淌下來了。
雖然身處甘露殿,但魏徵比任何人都清楚記得自己的歷任仕主。
不過搖搖晃晃的身形很快便被一雙充滿力量的手扶住。
“愛卿這鏡子,朕還欲用上二十年呢,體虛至此可不能行。”
魏徵回頭望去,便看到了面色平靜的大唐皇帝。
李世民言語輕緩,讓魏徵懸起來的心落回了肚子裡。
拍了拍魏徵的肩膀,李世民面色微微嚴肅,最終也不過一聲輕嘆:
“終究禍遺後世矣。”
唐朝皇室的傳統,李家的保留戲碼,等等描述讓李世民心中再無一絲僥倖。
杜如晦輕聲安慰道:
“大家,現在補之,尚猶不晚。”
當然不晚,李世民心中再明白不過,這也是數日前邀皇子皇女們一起過除歲的原因所在。
但作爲玄武門的主導者,李世民又再清楚不過,爭權當中並沒有溫情脈脈的餘地。
唯一能慶幸的也就是皇子治如今不過兩歲。
這樣算來即使這位“高宗皇帝”要耍點什麼手段,至少也要等上十幾年。
而十幾年,或許足夠自己找尋出來一個萬全……不,可行之法。
不過另一方面,李世民則也確認了這玄宗年輕時似乎確實不簡單。
少時即參與政變,而且後來這太平公主政變奪位失敗,說不得也是敗於玄宗。
如此手腕,晚年爲何獨寵安祿山?
李世民想不明白。
最終,則是隨口吟出了現在才明白其中意思的詩句:
“少帝長安開紫極,雙懸日月照乾坤。”
“至少,能收復長安……”李世民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
“這李唐皇室……”
劉備猶豫了一下措辭:
“武德竟也如此充沛?”
孔明則是記起來此前光幕聊到貞觀上將時,說到的這李世民的心病。
“弒兄殺弟啊……”
孔明倒是想得很明白。
就如曹氏效王莽,司馬氏又效仿曹氏。
這二鳳陛下開此先河,並鑄盛世之始而無太多指摘。
對其後代並非嫡長子的來說,效先帝舊事,亦是一條登基之路。
只不過這條路註定會充滿血腥罷了。
隨即孔明心中暗忖:一帝一政變?
畢竟參考呂后,那女帝登基和退位若是沒有政變相隨,孔明打死不信。
因爲也愈發好奇:
這李唐政變頻繁,怎地前期國力還能如此強盛?
對李唐皇室的家事兒,衆人也不好太過指摘。
畢竟估計一起觀看的正主那邊說不定怎麼頭疼呢,因此注意力還是集中回安史之亂上。
“這安祿山是不是快死了?”
“那郭子儀估計這下尷尬咯,到底要先聽誰的?”
“這長安應該要第一時間收復的吧?”
【即使有了長安的回血,但此時若論天下兵力,叛軍依然還是處於劣勢的。
玄宗退居成都,再也沒有幹什麼騷操作的機會,但他入成都之前,倒是給太子……應該說唐肅宗,給他送去了一枚暗雷。
玄宗從長安跑走之後的第二天,在長安當清閒侍郎的房琯一覺起來發現皇帝不見了。
幾乎沒有思索太久,房琯便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拋棄家人,西出長安追皇帝去了。
最終在差不多劍閣的位置追上了玄宗。
此時的玄宗經歷了馬嵬坡兵變早已經心灰意懶,而且當時宰相已經死於兵變。
七十幾歲的唐玄宗看到有如此忠臣,大手一揮:從今起你就是宰相了!
是的,就是這麼魔幻。
而在到了成都之後,李隆基也很快接到了好大兒的通知:恭喜您升級爲太上皇了!
此時的玄宗已經沒有了任何脾氣,或許是真的念在大唐存續上,他最終決定:
將韋見素和房琯兩人打發去靈武,給兒子充一充班底。
韋見素很快被李亨打發成了閒職,而房琯靠着一張巧嘴,讓沒啥見識的李亨發出感嘆:
您不愧是朕的諸葛啊!
而後來李亨每次想起來這個感嘆,估計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