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白羆很在意,但是兩相比較的話當然還是簡先生重要。
跟着衣衫襤褸的隨從,一行人從臨沮出發往西南行數十里便看到江水。
張飛知曉沿着江水溯流而上再走百里便是秭歸,同屬南郡且是入益州門戶。
簡雍入益州走的便是這裡,看情況還是原路返回,只是運氣不太好。
簡雍隨從還在給張飛介紹情況:
“從此朔江而上,大約十里處有一夥兒山賊,不善戰但人數衆多,有貴客與簡先生同行,故而小人拼死突圍以尋援軍。”
“山賊?不是水匪?”張飛疑惑問道。
“將軍有所不知,前方入了兵書寶劍峽之後,江水亂石叢生、水流如沸、泡漩翻滾。如此江水根本沒有過往客船,哪來的水匪?”
“反倒是入益州的多要走這江水旁小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依託地勢便能劫掠過往行商,端得可惡!”
張飛明白了,也更爲心焦:“速速帶路,勿不能傷着簡先生!”
張飛來的還算及時,在往前跑了五里地便見着一夥武器簡陋慘兮兮的山賊,圍着看起來更慘的一行人。
簡雍的隨從竄的極快,幾乎眨眼間便登高一呼:“簡先生,張將軍來救你啦!”
本想突襲的張飛暗罵一聲,只得下令:“圍起來,一人都不許走脫!”
好在戰鬥的難度並不大,三百人在這種狹窄地段雖然不能完全鋪開,但帶來的威懾是足夠強勁的。
山賊一開始便發生的潰逃讓張飛迅速下了命令:“降者不死!”
三百親兵將命令傳遞了下去,很快亂七八糟的武器便被丟到了地上。
張飛踩着這些兵刃看也不看:“簡先生這一路着實辛苦。”
黑了三分瘦了五分的簡雍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倜儻風度不減:“翼德若不來,吾命休矣。”
張飛簡雍攜手大笑。
“絕處逢生竟忘了貴客!”簡雍說着從身後拉出一個五短身材尖嘴尖腮的人來介紹道:
“別駕從事張鬆張子喬,此次從益州與我同來的貴客!”
張飛面色一肅,與其見禮,如此簡單行爲反倒是讓這張子喬樂的眯眼。
“張別駕此次是攜劉益州之命,爲漢中之事來見主公。”簡雍在一旁解釋道。
張飛稍一思忖便琢磨過來:“如此…舟車勞頓,不妨由某親兵百二十人送張別駕往公安詣主公,如何?”
“如此甚好,即刻啓行更佳!”張鬆有點迫不及待。
“範疆,着你率百二十人護送張別駕至公安拜詣主公!”
“張達,着你率百人押送此間俘虜至臨沮。”
“簡先生,附近有白羆出沒,且隨我一觀?”
簡雍感覺身上的疲憊瞬間被丟到九霄雲外,欣然答應。
……
公安此城,方興未艾之感讓張鬆更加堅信內心深處下的決定。
一步步行走在公安縣的路上,仰頭看着來來往往生機勃發的百姓,張鬆之志也愈發堅定。
父母所賜外貌已經如此,對張鬆來說平生之願唯有施抱負、展才華。
奈何劉季玉並不給他這個機會。
張鬆被劉備接見,起身欲拜便已經被牢牢按住:
“子喬遠來疲乏,宜休憩,如此坐着說話便是。”
“劉荊州!”張鬆喚了一聲,便以跪坐之姿拜了一禮。
“子喬何必如此?”劉備扶起來:“汝乃益州使節,
劉季玉與我同爲漢室宗親,同爲漢臣何必如此拘禮?”
可張鬆卻好似鐵了心一般,劉備竟一時拉不起來。
這名益州使節叩首於地也不擡頭,大聲道:
“那倘若劉益州並不在意自己是漢室宗親欲投曹賊呢?”
說罷也不等劉備發問,張鬆便繼續道:
“曹賊徵荊州前,劉益州遣家兄前往許昌交好,家兄因此拜廣漢太守。”
“次年春屯兵襄陽時,又遣陰溥交好,陰溥由是獲封振威將軍,劉益州兄劉瑁獲封平寇將軍。”
“赤壁之戰前劉益州遣我出使曹賊,意結同好。若非劉荊州同周郎敗曹賊於赤壁,益州恐已獻於許都!”
劉備的兩條眉毛絞到了一起,看着伏在地上不動的張鬆,溫聲道:
“子喬之意我已明瞭…然汝終歸還是季玉之臣。”
“我乃益州別駕,但時刻不敢忘身爲漢臣!”張鬆依然跪伏大聲道。
“且益州之地,從劉君郎至今仍戰亂不休,罪在何爲?!智明之士思明君,惟願左將軍出益州。”
這一次劉備沉默的更久,最終淡淡道:“張別駕起來吧。”
張鬆從地上站起時候看到的便是劉備的背影,只聽道:
“子喬之意心領,汝願虧節而求展抱負,我卻不願靠忠臣污名而圖基業。”
“今日之言出得汝口,入得吾耳,汝仍爲忠臣,益州我當自取,待至那時,方爲子喬爲漢室盡心盡力之時!”
張鬆離去的步伐有點踉蹌,劉備瞧着滿目唏噓,搖頭:“益州多才,奈何劉季玉不用。”
“主公何不應下!”
此時屏風後轉過來兩人來,不是孔明龐統又是誰?
而這一聲急嘆便是屬於龐統的:“以張鬆法正二人爲內應,率精兵則基業可得也!”
“張鬆此人,其貌不揚,其纔不凡。若爲內應,益州可安!天予不取,人復何爲?”
“然此舉失義,虧臣節失大義,不妥也。”孔明搖着羽扇贊同劉備的做法。
“益州天險,再不濟也須讓這張鬆留下兩川輿圖,如何便輕易送走此人!”龐統不服。
劉備與孔明相視一眼,一起放聲大笑。
龐統並不傻,看此態勢已經猜到幾分。
“莫非……兩川輿圖已經到手?”
劉備囑咐自己兩位軍師道:“今日之事,切勿外傳。”
孔明點點頭伸手虛引道:“士元隨我來。”
曾經用來戰情推演的小廳堂,如今已經是公安縣內重兵把守的地方之一。
孔明在帶着龐統,守門軍士在驗過兩人身份符牌之後幫兩位軍師推開了門。
裡面桌椅之類的東西都已經清空,只有一個能容納三人在上面睡覺的巨形桌案。
桌案上用各色的小石子、米、樹枝樹葉以及一些認不出來的東西組成了一副巨型沙盤。
跟隨周公瑾一年中龐統也需協助處理軍情,因此一瞬間便認出來了地貌:
“江陵、秭歸、成都?如此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