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硬啊,還有點扎手呢。”小美笑。
他趁勢握住了她的手,帶着她慢慢向下移,讓她捧住了他的臉。
小美的指尖微微向裡縮着,他卻一隻一隻地將它們拉平,讓她的指肚在他臉上溫柔地摩挲。她就像只驚恐的小鹿,睜着無辜的雙眼,迷茫地望向他,這感覺……
那一刻,他真想趁勢捧住她的臉,然後使勁吻住她的脣。她的腿被束縛在這張牀上,想逃都逃不掉。一旦親吻成功,“父女”之說便不攻自破。
那他還等什麼?
可是,這樣,會不會有趁人之危之嫌啊……
這一刻的猶豫,給了小美機會。當她感覺到他的手上略有鬆動,便趁機將她的手抽了出來,藏起了被子裡。
“真是傻瓜!”她漲紅了臉,嬌嗔道,“馬上天氣就要轉涼了,你倒好,把頭髮全剃光了,不冷麼。”
“那你給我織頂帽子好了。等你出院了,帽子應該就織好了吧。”駱逸辰笑着替她掖好被子,全無半點尷尬之態。
小美將自己縮進被子裡,輕輕嘀咕:“到時候再說吧……”
好像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駱逸辰說:“嘿,我幫你換雙襪子吧。”他把從家裡帶來的旅行包打開,找出一雙乾淨的襪子來。
小美吃吃笑。
那隻腳上的襪子剛退下,兩人不禁大吃一驚。整隻腳已經變成了駭人的黑紫色。
駱逸辰飛快地看了小美一眼,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緊張得快要哭出來。
駱逸辰安慰道:“沒事的,我這就叫醫生過來瞧瞧。”
不多一會兒,李醫生趕來了。
看到這個情形,李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腳被石膏壓迫得血液循環不暢而已,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你有空就多幫她按摩按摩吧。”
駱逸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待李醫生走遠,他纔不滿地抱怨道:“要換了是他的親人,他不大驚小怪纔怪。”
小美勸道:“人家醫生見得多了,自然見怪不怪了。其實也沒什麼。我也想着應該是血液循環的問題。”
“可剛纔還有人緊張得快哭了呢。”駱逸辰說着,將她的腿小心翼翼地抱下來,放進自己懷裡,在她腳上不停地摩挲着。
過了一會兒,小美的腳當真慢慢變成了紅色。再看他,他那光亮的額頭上已滲出了點點汗珠。
小美柔聲說:“好啦,你休息一會兒吧。”
他卻不肯停:“既然有效果,那就多搓一會兒。”
小美沒有再勸。她將腦袋偏向一旁,裝作很愜意的樣子,可一滴淚還是悄然滴了下來。
得知小美受傷,駱母第一時間趕來探望。當聽說推她的人正是那天來鬧事的施南瑤,駱母恨得牙癢癢,忍不住把駱逸辰臭罵了一頓。
要不是他不分好歹大開善心,也不會招惹到這些貪得無厭之徒了。
警察在第一時間逮捕了施南瑤,她對傷害小美的事供認不諱,至於動機,她只說是嫉妒她能整天陪在她的偶像身邊。
對於這樣的供詞,駱逸辰心中突然產生了某種異樣。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她來解釋。他決定親自去見見她。
可施南瑤的反應讓他大失所望。無論他怎麼問,她的回答都是一兩句話的敷衍了事。
“你是怎麼知道我父母的住址的?”
“之前你的經紀公司給我的資料裡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我父母那裡去的?”
“只是碰巧而已。我本來只是想讓你父母知道我的存在。”
“你爲什麼要傷害小美?”
“這個問題我已經跟警察說過了。”
“我不相信。”他頓了頓,說,“我所認識的施南瑤,是個孝順又懂事,從容又鎮定的女人,不可能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來。”
“那隻能說明你不夠了解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小美出了大事,你會以故意傷害罪被起訴,到時候誰來照顧你的母親?”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施南瑤,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還是你被人利用了?”
“你想多了。”
“你要知道,你現在跟我說的話,不會被作爲證辭呈堂的。如果你真的有苦衷,告訴我,我能幫到你。”
施南瑤面露鄙夷:“駱逸辰,別自恃太高了。你不是聖人。別以爲你幫助了那些孩子們,你就無所不能了。其實你根本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
駱逸辰徹底啞巴了。
他同唐人傑覈實過,唐人傑之前給施南瑤的資料裡,並沒有泄露他父母的住址。那施南瑤的話裡就有了破綻。她如此堅定地要把所有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只會讓人更加懷疑。
一個念頭突然從心底閃過,他不禁又驚又急。
關秀英,這個他生平遇到的最有手段最有勢力的女人,這個連他的真實生日都查得到的女人,又怎麼會查不出他父母的住址呢。
如果真是她安排了這樣的報復行動,那這個女人可真是不一般地蛇蠍心腸,不但心狠手黑,還懂得如何嫁禍於人。
還以爲自上次警察上門之後她會就此罷手,想不到她一直在伺機報復。
駱逸辰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兒,不禁如坐鍼氈。天知道她究竟想要小美怎麼樣。如果她知道小美只是傷到了腿,還不夠解氣的話,那她豈不是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他立即給何向東打了個電話,叮囑他派幾名保鏢到醫院來守護小美。
何向東說:“大哥,那是女病房,我這兒都是男人,去那兒守着,不太合適吧。”
駱逸辰說:“那就給我招兩個女保安過來。”
何向東無奈嘆了口氣:“好好好,你是大老闆,你說了算。”
很快地,何向東便派來了兩名女保安。兩人穿上護工的服裝,倒也不引人注目。只是小美不管去上廁所還是去拍片子,她們都會左右相伴,這樣,就讓人放心多了。
但駱逸辰的事還沒完。
他決定去找關秀英攤牌。
也許這麼做只是徒勞,但總歸要試一試才知道有沒有效果。
接到他的電話,關秀英絲毫未見緊張,相反地,她表現得前所未有的鎮定。
“駱先生這麼急着找我,有什麼事讓你如此掛心?”
看她這一臉的皮笑肉不笑,駱逸辰打心眼裡討厭。
他昂了昂頭,說:“我是爲小美的事來的。”
“小美?”關秀英故作不解,“哪個小美?”
駱逸辰說:“你這是明知故問。”
關秀英放肆地笑了起來:“駱逸辰,你要搞清楚,我的社交圈子很豐富的,每天接觸那麼多人,你以爲我個個都記得啊?”
駱逸辰說:“那我這麼跟你說吧。之前在你別墅的時候,你提出的那個條件,我永遠都不會接受。大家都是有體面的人,請你做事注意下分寸。你要咽不下這口氣,就直接衝我來,別找上一些無關人員傷害我的家人。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家人?”關秀英冷笑一聲,“那個丫頭算你什麼家人?”
剛纔她不肯承認自己還記得小美這個人,現在又出言不遜,完全就是不打自招。
駱逸辰凜然道:“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我的堂侄女。”
“得了吧。”關秀英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媒體,揭穿你和你的這個‘堂侄女’的真實關係?”
駱逸辰知道她無非是手上有一張和小美長相相似的女孩的照片,根本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他笑了笑,反問:“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關秀英咬牙切齒:“她纔是你真正的情人!”
“證據呢?”駱逸辰鎮定自若。
關秀英說道:“在娛樂圈想要搞臭一個人,只需要流言,不需要證據。”
“看來何太太是深諳此道啊。”駱逸辰眯起雙眼,毫不留情地揶揄道,“只可惜現在世道變了,是流言,就會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上次鬱童童詆譭我是GAY我都沒放在眼裡,你以爲這樣的流言還能傷到我嗎?哼,不過是替我做了次免費宣傳罷了。”
不等關秀英搶白,他霍然起身,雙手重重按在辦公桌上,眼神犀利,語氣凝重:“還有,何太太,施南瑤的戶頭上無緣無故多出了一大筆錢。警方現在正在追這條線,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查到匯款人是誰。就算有人想把全部責任都推卸到她的身上,只怕面對證據,也難道干係。更何況,施南瑤的口風是不是那麼緊還不一定呢。要是有人想去看守所滅口,或者想去醫院對一位老人家制造點事故以示威脅,我勸她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得好。我名下有個安保公司,何太太是知道的,對嗎。這段時間我會加派人手24小時看護這兩位重要人士。誰要想搞花樣,那就等死吧!”
這番話說出來,頗有種“大哥”的風範,加上他句句話直點到對方心窩子裡,關秀英的臉色已然變得慘白如紙。
“還有,誰要還想再傷害小美,我一定會雙倍奉還!”駱逸辰加上最後這句話,意味深長地看了關秀英一眼,轉身就要走。
“駱逸辰!”關秀英突然大叫一聲,搶先幾步攔在他面前,“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駱逸辰眉頭一挑,“不知道什麼?”
關秀英冷哼一聲,說:“何向東不是把那張照片拿給你看過了嗎!”
駱逸辰一怔。
關秀英接着道:“他以爲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瞭然於心。事實上,如果不是我故意把那張照片泄露給他知道,他又怎麼可能找到它。”
“你到底想說什麼?”在面對她的時候,駱逸辰的耐心很難堅持太久。
關秀英神色一凜:“你還不明白嗎,這個小美是警方的臥底!”
“那又怎麼樣,我根本沒有什麼可查的!”駱逸辰滿臉不屑。
關秀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說:“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幼稚還是愚蠢!她藏在你身邊就是爲了調查你嗎?她不過是借你做掩護,去調查和你相關的人罷了!”
“你怕她是來調查你的?”聽她言之有理,駱逸辰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要施南瑤對她下毒手?!”
關秀英將雙臂抱於胸前,突然笑了起來:“駱逸辰,別以爲用這招可以誘我說出你想要的話來。如果我是那種沒腦子的人,也不會有今天的名譽和地位。那個小美,曾經被我一巴掌扇過臉。當時她捱了我的打,一聲都不敢吭。呵,誰要她想罰我的款!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就打她了。怎麼樣?打了她,我還是一樣,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她捱了打,上次在酒店裡她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和我打招呼。呵!真是人至賤無敵!”
駱逸辰悲憤滿懷,怒火攻心,恨不能將眼前的這個女人像廢紙一樣撕成碎片。
幾個深呼吸後,他還是忍住了。他相信,剛纔他那番警告已經足夠震懾,只不過這個女人耍威風耍慣了,被人將了軍還要垂死掙扎,到最後黔驢技窮,還要以羞辱人爲手段達到宣泄心中恨意的目的。
誰更幼稚?
駱逸辰不想再與她多做糾纏。他幽幽地說道:“是你虧心事做得太多,纔會這樣疑神疑鬼。如果小美真是警方派來的人,就算你真的殺了她,警方還會再派出第二個小美,第三個小美,真到把你抓住歸案爲止。你多害一個人,就多一重罪。下一步該怎麼辦,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吧。”
扔下這句話,駱逸辰揚長而去。
現在,關秀英倘若還想再爲非作歹,只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
走出寫字樓,駱逸辰覺得天空格外晴朗。他迫不及待地趕回醫院,想在第一時間告訴小美這個好消息。嗯,起碼告訴她,他把那個富婆教訓了一頓,她以後不敢再亂來。
駱逸辰直接從醫院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坐上去。電梯門剛要關,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大喊:“等等!”
他急忙按下了開門鍵。
一個小夥子急衝衝鑽進來,手裡還捧着一籃花。他大概不知道該買什麼花纔好,所以聽從了花店老闆的建議,紮了個花籃送過來,什麼花都有,什麼意思都包含進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籃,花兒擋住了他的臉。
駱逸辰無意中越過花朵同他四目相望,兩人不禁同時叫出來:“駱先生?!”
“郎……”
“郎志國!”郎志國熱情地伸出手來同他握手。
沒能及時喊出對方的名字,駱逸辰不禁有些尷尬,急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纔在猶豫,要不要喊你郎警官……只是看你穿着便服,又怕這樣稱呼不太好……”
郎志國爽朗地笑:“沒事!喊我什麼都沒事!你把頭髮全剃了,剛纔我還真沒認出來!”
“你這是要去看病人啊?”駱逸辰隨口問。
郎志國靦腆地笑了笑:“是啊,今天我休息。所以我來看看她。”
“哦。”駱逸辰不方便多問病人的情況,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其實……”這回換郎志國尷尬了,“其實我是來看小美的……”他將花籃移到了一旁,露出自己的臉,“我聽說小美受傷了,本來想第一時間來看她的。但你知道,我的工作……今天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所以……”
“哦!”駱逸辰急忙伸出手來同他握手,“那真是謝謝你了!小美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難得還有朋友這樣惦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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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郎志國的臉居然紅了。
駱逸辰看在眼裡,也不點破。
電梯門很快開了。
駱逸辰讓郎志國先走,等他的花籃抱出去了,他纔跟着出來。
走廊上人來人往,郎志國突然跟一箇中年男人打了個招呼:“領導!你也來看病人啊?”
那名中年男人同他打了個哈哈,敷衍了事。可當他經過駱逸辰身邊時,駱逸辰覺得他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匆匆走掉了。
這一眼讓駱逸辰很是不安。
郎志國的領導,那豈不是警察裡的頭頭?
莫非,他也是來看小美的?
小美這次差點出大事,作爲領導來看望她,再正常不過了。而且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外出的這段時間趕來,明顯就是不想撞到他。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會在外面的走廊上相遇……
“駱先生?”郎志國喚了一聲,好奇地問,“你怎麼啦?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這幾天照顧小美太辛苦了?”
駱逸辰勉強笑了笑,含糊着說:“也許吧。”
郎志國急忙說:“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小美這邊有我呢。”
這小子,分明想支開他,獨享和小美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駱逸辰不高興地嘟囔道:“女病房,你不方便。”
“你不也是男的嗎?”郎志國這一嗓子嚷出去,方纔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駱逸辰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郎志國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我這人就是不會說話……那,這個花籃麻煩你幫我送給小美吧,我……我還有事,我先走啦……”
說着,他把花籃往駱逸辰手上一塞,溜了。
駱逸辰本打算把花籃扔掉。可看着那麼新鮮的花,他又覺得有些可惜。
經過一間病房的時候,他把花籃放在了一位好久沒有人來看望的老人身旁,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