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rch;
望着樓下卷塵而去的車子,祁老爺子一臉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攥着柺杖久久沒有說話。
這時房門打開了,孫道長走進來,想起駱丘白剛纔離開時的臉色,心裡已經猜到老爺子之前跟他說了什麼,緊緊地皺起眉頭,不贊同的說,“老爺,我明白您不願意少爺跟男人廝混在一起的心情,但是現在他的病還沒好,您爲什麼這樣迫不及待的過河拆橋?你想過那個孩子的感受嗎?”
祁老爺子擡起頭來,臉色陰沉,揉了揉額角慢慢開口,“道長,你當我縱橫商界這麼多年,這個淺顯的道理還不懂嗎?可我也是迫不得已。那孩子是祁家的恩人,我做這些事情遲早會遭報應,但我不只是小灃的爺爺,還是祁家的家主,做事不能婦人之仁,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祁家的血脈葬送在我手裡。欠那孩子的,我會努力償還,祁家的任何東西都可以給他,惟獨斷子絕孫不行。”
“剛纔你也說了,那孩子身上的芙蓉勾是會認主的,萬一小灃變成了肉鑰,形成了鎖鑰之契,駱丘白會越來越纏着小灃,到時候,兩個人互通心意之後,豈不是更加難分開了?長痛不如短痛,我寧願現在就當個惡人。”
說到這裡他長嘆一口氣,“小灃的脾氣我太瞭解了,他一旦決定一件事情就不會輕易放手,指望他對駱丘白死心,估計等我進了棺材也看不到那一天。但駱丘白不一樣,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需要把實話告訴他,他自然會明白這只是一場交易,一旦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他肯定就斷了跟小灃假戲真做的心思,到時候,小灃再一頭熱也沒有用。”
如果真的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孫道長不贊同的在心裡質疑一句,他覺得祁老爺子似乎看輕了祁灃的專一和執着。
剛纔他只是奉命把駱丘白的體質變化如實告訴老爺子,卻沒想到引起這樣糟糕的結果,一時間愁緒重重,“老爺,您難道就沒想過,那孩子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氣之下拍拍屁股走人怎麼辦?”
“他不會。”
祁老爺子緊緊抿住嘴脣,像是努力說服自己一般,篤定的看着窗外說,“如果他是個毛躁的愣頭青,我絕對不會用這招激將法,因爲魯莽的人向來一點就炸,搞不好會兩敗俱傷。但駱丘白是個非常聰明又懂進退的男人,不管是高昂的違約金,還是以後在娛樂圈裡的發展,他都離不開祁灃,這些孰重孰輕,我相信他自會權衡,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想到吃飯前,在餐廳門口那短暫一瞥,駱丘白靠在祁灃懷裡,笑的那麼開心,那樣的神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愧疚又矛盾的心情涌上來,他晃了晃頭,趕走最後的心軟,眯着眼睛說,“我看得出,駱丘白對小灃並不是一絲真情也沒有,我親口告訴他,小灃活不過三十歲,是因爲有了他病情才終於有了好轉,這時候他要是一走了之,就等於眼睜睜看着小灃去送死,所以……我在賭,賭他會爲了小灃心軟留下來。”
撂下這話,他像是又蒼老了幾分,眼裡掠過自責和羞愧。
用這樣心狠手辣的方式傷害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孩子,他的心裡也很掙扎,但祁家家主的帽子卻逼得他不得不做一個冷酷決絕的劊子手。
孫道長沒有說出一句話,嘴巴張了張,半響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你就不怕少爺知道之後恨您一輩子嗎?”
祁老爺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是他的爺爺,他不會爲了一個外人跟我翻臉,更何況,他跟小駱都太年輕了,以後的人生路還長着,或許……時間久了經歷的多了,兩個人自然而然就淡了。”
最後一句話,不知道是在陳述事實,還是在安慰自己。孫道長看在眼裡,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但是心裡很明白,祁灃的脾氣絕對沒有他說的這麼好糊弄。
這時候,他突然非常慶幸自己剛纔瞞着老爺子,把肉鑰和鎖鑰之契的事情告訴了祁灃。他只是一個“大夫”,要做的只是陳述事實,並不想當祁灃和老爺子之間任何一方的幫手,毀人姻緣損陰德的事情,他幹不出來,所以有義務把這件事情告訴兩個人。
現在這爺孫倆都知道了內情,就看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
想到祁灃和駱丘白彼此對視時,眼裡掩藏不住的笑意,孫道長不信,祁灃會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更不相信駱丘白這樣看似柔和實則剛硬的人,會因爲一面之詞就隨便離開祁灃。
回到家,駱丘白像往常一樣洗澡、看劇本,甚至在祁灃故意找茬,說自己肚子餓要吃東西的時候,還好脾氣的給他下了碗麪條當夜宵。
一切照舊,早上起來還混亂不堪,散發着縱=yu後粘膩味道的臥室裡,已經被鐘點工打掃乾淨,屋裡開着一盞昏黃的壁燈,照在奶白色的牀單上,透出幾分溫馨。
所有都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連駱丘白笑起來的表情都沒有一點破綻,但是祁灃就是覺得他不對勁。
駱丘白放下冒着熱氣的麪條,在圍裙上擦了擦沾着水珠的手,“噥,你要的西紅柿雞蛋麪,都十二點了也別吃太多,填飽肚子就早點睡吧。”
祁灃其實壓根就不想吃東西,只是爲了找個理由跟駱丘白說話,但看到他一副好脾氣,逆來順受的樣子,又非常的不高興。
擡手抓住駱丘白的手腕,他拉着他按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你坐下,一起吃。”
駱丘白笑了笑,“我又不餓,一會兒還要背劇本。本來今天沒有回公司籤合同已經惹到了鄭淮江,要是明天正式進棚我還沒背過臺詞,一定會被他罵死。”
說着他巧妙避開祁灃的手,轉身就往外走,態度自然,笑容溫和,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心裡劇烈的起伏。
“不準走。”祁灃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
明明他很喜歡妻子平時笑眯眯的樣子,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突然覺得這樣的笑容有點礙眼。他不知道駱丘白到底怎麼了,想要問又不好意思開口,總覺得這種爲了一點事情就刨根問底的行爲,非常的讓人不齒,作爲丈夫他不能這樣小肚雞腸。
這種七上八下的矛盾心情,讓他非常的暴躁,也不知是跟自己賭氣還是怎麼着,拿起筷子就開始在碗裡胡亂的撥弄着,一會兒把西紅柿夾丟到一邊說“難吃”,一會兒又把雞蛋裡的蔥花揀出來說“味道太爛”。
駱丘白以前看他這樣鬧情緒的行爲,只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逗他,喜歡在他炸毛的時候,笑眯眯的順毛哄。可現在,同樣的場景上演,卻因爲“沖喜”兩個字完全變了味道,讓他開始懷疑祁灃的臭脾氣,或許根本不是鬧情緒,而是真的壓根不喜歡他。
想到半個多月前那場荒唐的婚禮和閃電一般簽下的合同,他抿住嘴脣,一時控制不住情緒,一把將祁灃手裡的碗筷搶走,當着他的面吃了一口。
“這不味道很好嘛,你哪兒來這麼多毛病,不喜歡就丟掉,不用勉強自己。”
看他終於露出了些許情緒,祁灃反而消停了,耳尖發紅,奪過駱丘白手裡的碗放到自己跟前,粗聲粗氣的說,“誰告訴你我不喜歡了!多事……!”
他念叨一句,一筷子夾起碗裡剩下的所有面條,囫圇吞棗似的塞進了嘴裡。
駱丘白看在眼裡,突然覺得自己在祁灃眼裡沒準跟這碗麪條差不多,選擇他並不一定是真的喜歡,而是因爲肚子餓了,爲了滿足需求,只能勉強接受吞進肚子裡,但還不允許別人搶走,真是彆扭又孩子氣的邏輯。
想到這裡,駱丘白的心裡沒由來涌出一股火氣。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一種衝動,恨不得上前一把拽住祁灃領子,問他到底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個沖喜的工具,如果他回答是,自己就立刻摔碗不幹了。
可一看到祁灃一邊說着難吃,一邊仔細的把湯汁和討厭的蔥花全都嚥進肚子裡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衝動。
從一開始兩個人在一起的目的就不純,祁灃作爲他的鐵飯碗大金主,已經按照合同約定,幫了他很多,甚至因爲他,自己現在還走了狗屎運似的接演了男一號。這些都是他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祁灃通通幫他做到了,作爲回報,他也應該老老實實的跟祁灃在一起。
畢竟,買家買東西只要掏錢就好了,賣家誰會去問一句:先生,請問您買這個小明星是用來上牀還是沖喜?
祁灃從始自終在感情上對他都沒有任何欺騙,也沒有給過他任何承諾,是他先破壞了只談交易不談感情的遊戲規則,現在心裡煎熬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其他人。
人家又不喜歡你,你自己就算心動了,又有什麼資格指着人家的鼻子大罵:你憑什麼只是把我當個工具利用!?
又不是全世界都是你媽,沒資格要求全世界的人都得對得起你,這道理駱丘白明白,所以絕對做不出這麼不長腦子的傻逼事情。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百分之百相信祁老爺子說的話,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向祁灃親口求證。
“今天,老爺子跟我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駱丘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閒聊似的開口。
這是從路上到現在,他第一次主動開口,祁灃的臉色終於緩解,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單音,意思是自己聽到了。
駱丘白笑了笑,摸着下巴一副看熱鬧似的表情說,“他老人家告訴我,你小時候算命的說你活不到三十歲,真的還是假的?”
一句話讓正在喝水的祁灃嗆了一下,他的臉色驟變,鋒利的眼睛瞬間眯起,本來就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捏着杯子,緊緊抿着嘴脣,一句話也不說。
“喂,別這麼嚴肅,算命這東西都是胡說八道的,你難道還介意這種事情?我跟你說,小時候我跟着媽媽在老家住,當地的大仙兒也給我算過命,說我這輩子一定會大富大貴成爲人中龍鳳,結果我還不是窮到了現在?所以算命的說的話都是騙人的,你就分享一下嘛,咱倆來比比誰遇到的大仙最坑爹。”
駱丘白戳了祁灃胳膊一下,臉上仍舊一副笑模樣,可是心裡在看到祁灃臉色的一剎那,已經涼了半截。
整個屋子靜悄悄的,駱丘白的笑話冷了場,一時間顯得異常尷尬。
就在他以爲祁灃不會回答他的時候,他竟然突然轉過頭,一瞬不瞬的盯着駱丘白說,“你放心,有你在,就算咒我死我也死不了,別說是三十歲,就算是一輩子也一樣。”
他不知道老爺子到底跟駱丘白說了什麼,但是這個話題太過危險,他破天荒選擇了逃避,一點也不想實話實說。
以前他從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每一次怪病發作的時候,他還有閒心給自己做倒計時,可是現在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他變成了一個膽小鬼,怕死怕的要命,一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駱丘白,心裡就開始莫名的恐慌。
所以他恨不得時刻跟駱丘白在牀上度過,這樣他的病就會好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他要跟駱丘白活的一樣長久,至少要等到頭髮花白,這樣應該就是白首偕老了吧?
祁灃這樣想着,又擔心駱丘白不信似的,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開口,“我不會讓你守寡去找別人的,死心吧。”
他的話噎死人,駱丘白反應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在你身邊,你就會一直活下去?”
祁灃皺起眉頭瞥了駱丘白一眼,覺得自己的妻子完全是在逼他表白,同生共死的話到底讓他說幾遍才滿意,難道你就那麼喜歡聽甜言蜜語嗎?
“我早說過你是我的藥,有藥當然死不了,你難道沒聽見?”
他的話讓駱丘白頓了一下,過了半響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抓了抓頭髮,笑着點了點頭,“哦,這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原本他以爲這只是一句肉麻的情話,現在才知道祁灃只是實話實說,壓根沒有其他意思,是他自己想的太多。
沖喜保命嘛,不就等於救命良藥?原來如此……
若無其事的又嘻嘻哈哈兩句,他端起碗筷,轉身去廚房。
如果之前對老爺子的話還有所懷疑的話,現在聽祁灃這樣說,他已經徹底確定這件事是真的了。
原本他以爲自己會很難受,可真的確定之後,卻突然冷靜下來,接着心裡沒有任何徵兆的涌起一股強烈的逆反情緒。
他想過一走了之,也想過撕破臉皮,但是在剛知道真相時的痛楚和震驚褪卻之後,他現在滿腦袋裡只剩下一個想法:不甘心!
從一開始就是祁灃先招惹的他,哪怕他是以沖喜保命爲目的,招惹了就是招惹了,既然只是把自己當成個道具,又何必做出那些讓人誤會的事情。
若是一開始就實話實說,他也不會放任自己糊里糊塗被這個男人蠱惑,可現在半截心都已經落了水,才讓他知道真相,豈不是好事都成了他祁灃的?
駱丘白越想越憋屈,抿住嘴脣,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合同是毀不掉了,婚也不是說離就離,所以今後他會安分守己的扮演一個“好道具”,幫金主大人保住性命,但在這期間他可沒打算讓這個脾氣又臭又硬嘴巴又毒的傢伙好過。
既然祁灃不喜歡他,他就偏要挑戰高難度,以前跟孟良辰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太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位置上,可惜倒貼的下場除了給他留下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其他屁也沒有。
爲什麼他一定要上趕着被人看不起,就不能讓別人來倒追他?如果能讓祁灃這個利用他還脾氣惡劣的混蛋主動來追他,豈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駱丘白勾了勾嘴角,丹鳳眼裡罕見的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
之前在祁家,他被突如其來的真相砸懵了,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如今一旦把什麼都想明白了,逆反報復的心理就像噴頭一樣涌出來,一時間把剛纔的失魂落魄沖刷的乾乾淨淨,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決絕。
我不毀約,但現在也不跟你談感情,你想要我給你沖喜保命不要緊,請用真心來換!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大家qaq昨天家裡聚會,媽媽又生病需要照顧,作者菌實在趕不回來更新這一章,非常抱歉!這一章寫到凌晨四點剛寫完,希望錯字不會很多,作者菌先去睡一會兒otz
對了,今天雙更上二更,這是第一更,祝大家新年快樂!!!~\\(≧▽≦)/~小說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請大家記得我們的網站:!如果忘記本站網址,可以百度一下:,即刻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