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向東立在辦公室的窗邊,公安廳長劉江到來時敲了下門。
賀向東讓人關門,回到座位上,屋裡只有他跟公安廳長劉江兩人。
“坐吧!”賀書記示意。
“賀書記,您找我有什麼安排?”劉江在他對面坐下來。
賀向東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幾張照片,丟給劉江。
劉江接過去一看臉色頓時蒼白,眼神一變,急忙喊道:“賀書記,這--”
“你的私生活有人做文章,我可以不管,只要不影響別人。只是你收斂點,以後注意點即可!”賀向東平靜地看着劉江。
“是!多謝賀書記!”劉江嚇得額頭都冒汗了。
賀向東也不着急說什麼。
劉江如坐鍼氈。
“照片你帶走,舉報信你自己去查!”賀向東再度說道。
“是!是!”劉江連忙說道。
“劉廳,不必拘謹。我找你來,是有別的事請你幫忙!”
“你說!”劉江趕緊說道。
賀向東神色凝重地開口:“我要報警!”
劉江嚇了一跳。“書記,您有事就吩咐好了,我一定讓人調查的清清楚楚!”
“你敢調查嗎?”賀向東反問。
“只要您下令,我一定徹查!”劉江保證。
賀向東的視線緩緩掃過他的臉,而後說道:“我要求立即批捕許以清,理由涉險謀殺!”
“啊!”劉江也是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書記,是夫人啊--”
“你只說你敢不敢批捕?”賀向東正色地看着他。
劉江眼神一怔,似乎有點爲難。
賀向東視線銳利的眯起,射向劉江。“懼怕許家?”
“不!書記,你不是玩笑吧?我是考慮你和方方面面,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嗎?”劉江怎麼會不懼怕,可是得罪了哪家都不是他能承受的。許家可怕,賀家也可怕,賀向東更是可怕!他先給自己送了自己的把柄,他手裡握着他的把柄,他不徹查不行,徹查只怕要得罪許家,可是身在這個位置,有人報警,他自然要接警,不接就犯瀆職罪!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賀向東十分平靜,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只是眼底流露出的凌厲和寒意讓人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證據部分在此,你拿去,先把人批捕!”賀向東站了起來。“去吧!”
“是!”劉江知道不是玩笑,只好領了命走出了書記辦公室。
墓園。
喬莫曦帶着林煙和林錦來了墓園,因爲有警衛有部隊上的人,一路十分安全。
林煙疾步走向媽媽的墓地,當看到被推倒的墓碑斜在剛下過大雨的泥地上時,她的心一顫了,腳下踉蹌一步,巨大的悲痛侵襲而來,她竟一時難以承受。
喬莫曦擔憂地喊道:“煙煙,你答應過我的,不哭!”
喬莫曦扶着林煙的身子,給予她支撐。可是林煙此刻怎麼能不悲痛,怎麼能不氣憤,纖細的拳頭在身側捏緊,她甚至痛的變了聲音:“爲什麼連媽媽的骨灰都要打擾?爲什麼跟一個死去的人爭?爲什麼?”
“煙煙!”喬莫曦心疼的低叫。他此刻想要活剮了許以清的心思都有,她居然這樣對待一個死去的人!人說人死如燈滅,一切都了了。可是許以清居然這樣對待死了人!她這樣讓他的妻子痛,他更是不能饒恕她。氣憤已經令他渾身緊繃,他通紅的雙眼迸射出仇恨的烈焰,那樣強烈。
林錦也嚇傻了,臉色蒼白,陳晉曦在一旁伸手攬住林錦。
林錦回頭看他,看到陳晉曦。陳晉曦也是眼中太多的憤恨,低聲安慰林錦。“表哥一定會把姨媽的骨灰找回來!”
“能找回來嗎?”林錦低聲呢喃。
陳晉曦無比認真:“能!”
林煙走到墓碑前,撲通一聲跪下去。
喬莫曦一驚,一把抱起她,神色劇痛:“煙煙,地上太溼了,不能這樣跪着!”
他要保護她,不能讓她以後出現關節痛。
林煙一顫着嗓音道:“喬莫曦,我難受,好難受,好難受。。。。。可我說不出來到底哪裡難受!我想哭,可是,真的好奇怪,我竟然沒有眼淚。。。。。。。”
喬莫曦眼底的心疼和自責陰鬱的化不開,把她抱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定會找回來的,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媽媽也會跟着難過的!”
林煙帶着深深的疲倦靠在喬莫曦的懷中,埋在他胸口的雙眼裡,是毫不掩飾的痛苦和茫然。媽媽一生怎麼就那麼苦?
眼前浮現出媽媽一生的浮光掠影,林煙更是覺得無比悲慟,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說不出此刻的滋味,說不出哪裡難受。
只是眼前的一片狼藉讓她怎麼去面對?
“我一定不會放過她!”喬莫曦在她耳邊低語,陰寒的面色變的猙獰,摟緊林煙腰身的手也漸漸的用力,滿腔的怒火在看到懷中人兒的痛苦後也只能化爲一陣高於一陣的痛惜。
賀向東趕來時,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喬莫曦緊緊的抱着林煙,林錦靠在陳晉曦的身邊。
他的視線觸及到墓碑,那斜躺在溼地上的墓碑此刻如此的狼狽,下過雨的天空又一次陰霾,似乎還有繼續下雨的意思。
此刻,墓碑斜躺在地上,墓穴上的岩石被推開,散落在墓碑旁,旁邊的柏樹被折斷,地上一片狼藉,包着骨灰的絲綢狼狽地躺在地上。賀向東看着這樣狼藉的一幕,渾身散發的如地獄閻羅般的強烈煞氣,彷彿要毀天滅地,許以清,我賀向東跟你勢不兩立。
那倒在地上的墓碑上的照片不是素煙又是誰?
賀向東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如遭電擊般地看着那照片。
那張照片,巧笑嫣然,少女時代的顧錦書,眉眼含着羞怯的笑,杏花煙雨江南般的飄渺氣質!那樣的笑容,他從來不曾見過,因爲他看到的賀素煙,從來都是多愁善感的,從來都是笑起來的時候也掩藏着一絲落寞的。
素煙!丫頭!
賀向東喉頭滑動了一下,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一別經年,天人永隔。
是不是因爲我的愛不夠深濃,所以註定了我們要成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再也無法相見,二十八年!丫頭啊!二十八年!丫頭!丫頭啊!你離開我已經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來,我不曾等你,也不也不曾等我!可是我每天都在思念裡度過!
是不是因爲生命有着無法言喻的厚重,纔會讓我們有緣無份,天人永隔,命運就這樣肆無忌憚不顧及我們任何人感受的盡情的演繹着悲歡離合?
可我總會不經意的想起那段遠去的時光,幸福、悲傷,獨自的黯然神傷。
也許是思念太長了,纔會如此的蒼涼!
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二十八年一句話都沒有,一個消息都沒有,你帶着我們的女兒過着怎樣悲慘的生活?你爲什麼不來找我?而我,給你帶去了怎樣的不幸,讓你去了都不能安息。丫頭啊!面對這樣的一幕,你叫我怎麼能不痛徹心扉!
林煙終於意識到了賀向東來了。
所有人都沒說話,都默默地看着他望着一地的狼藉,神色那樣的落寞和孤寂。
林煙把臉從喬莫曦的懷中擡起來,轉向了賀書記。
她的視線緊緊的凝視着他寫滿滄桑和隱匿着痛苦的眼睛,在他幽深的眸字裡,卻清晰的看到他的悲慟,痛苦的五官深深的糾結在一起,他的雙眼竟是那麼的悲涼。
身形一怔,林煙看向陳晉曦和林錦,幽幽開口道:“陳晉曦你帶我妹妹先離開可以嗎?”
陳晉曦微微點頭帶着林錦先離開。
賀向東的警衛在不遠處站崗放哨,隨時警戒。
被推倒的墓碑前,賀向東立在那裡,絕世而獨立!
喬莫曦知道林煙有話說,只是她這樣冷靜,她這樣難受,讓他看着就心疼。臉上閃過無奈,他知道林煙的固執,如果不讓她說什麼,她一定會更難受的。
“煙煙!”心疼的目光看着林煙那平靜而又壓抑的眸子,喬莫曦一貫總是冷俊的剛硬臉上有着疼惜和無奈,抓着她的手,做着最後的掙扎,“有話我們去車裡說好嗎?這裡風大,讓人來把墓碑扶起來。”
“不去,我只想問問他,在媽媽的墓碑前問。”抽回被喬莫曦握住的手,林煙冷硬的開口,精緻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軟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剛流產不久。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固執?”喬莫曦挫敗的看向一旁同樣面色擔憂的賀向東。
林煙卻看着賀向東,徑直問了一句:“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賀向東面容糾結而劇痛,點頭。“是的!你是我的女兒!”
夏風吹拂,林煙卻依然覺得無比冰冷。
賀向東的聲音微微有些一顫,林煙的心跟着劇烈的起伏着。她沒想到這個人是她的親生爸爸,媽媽一生到死都不提起的男人,是她的爸爸!整日出現在省臺地方臺新聞聯播上的人是他的爸爸!耳邊不停的響起那些機械化的播音聲:“賀向東書記強調。。。。。。。。賀向東書記親率。。。。。。調研。。。。。。。”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