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生

“我不叫華安,我叫羅佳明!”羅佳明躺在車頂上,看着漫天的雲霞。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猛然間羅佳明才醒悟,這個世界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父母和朋友都已經成爲記憶,昨天就像是撕下的日曆紙,搓散了,揉爛了丟在風中早就不復存在。而現在自己頭頂上的符號是倖存者!

羅佳明瀘陽城狗王羅家英的兒子,家中資產過千萬,羅佳明更是安逸享樂的傑出代表,體重超標到難以移動,爲此還專門做了個四輪代步車。每天滿世界的溜達也算自得其樂。

生在瀘陽城的羅佳明,自幼與犬爲伴,時不時在父親的種犬基地幫忙,他餵養的一對鬥牛犬兇悍異常,曾經在鐵籠中鬥敗藏獒而名噪一時,更有人出八百萬的價格要購買這對鬥牛犬。羅佳明卻沒賣,聲稱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誰也不會出賣自己的朋友。這番話博得滿堂喝彩,被業內人戲稱爲仁義犬公子。

羅佳明前往山泉谷度假時遭遇病毒爆發,很幸運他沒有被病毒感染,很不幸他成爲喪屍的食物。在生死之間爆發出潛力,玩命的在山上跑,一不小心碰到腦袋,徹底失憶成了依託本能而生存的野人。

憑藉肥胖的能量存儲,羅佳明在東躲西藏中比別人更能捱餓,終日惶恐的奔跑逐漸燃燒身上的脂肪,強健了他的體魄。羅佳明逐漸適應飢餓,爲生存逐漸強大起來。無意間砸開喪屍頭顱,發現棱形的活性髓石,運氣爆棚的與髓石契合,羅佳明順利成爲進化者。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出行都要依靠電動四輪車的大胖子,在末世爆發里居然陰錯陽差成爲進化者,更讓人驚詫的是他還成爲壯碩的進化者!

如果不遇到華揚,也許羅佳明永遠會在荒原上晃盪,不會恢復記憶,也不會想起自己是誰。這個世界總是存在有如此多的如果,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如果。正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天邊傳來一陣陣轟鳴,大地緩緩震動,車頂上的羅佳明警覺的站起來,順着車頂往前看到一團巨大的白影從地平線上冒出來,一頭沒有毛髮全身焦黑的怪物出現在地平線上,羅佳明不由發出一聲驚呼,身形顫抖差點沒站穩。

那怪物雙眼淌血,鼻孔流涕。在瘋狂暴走的狀態中,而且聽覺敏銳,聽到羅佳明驚呼後,鬥牛犬立刻衝這邊跑來。狗嘴大張,露出裡面鋒利的犬牙,猩紅色的舌頭往前翻卷,發出一聲聲犬吠,只有把完好的東西撕扯的支離破碎,才能平息它心中的怒火。

聽到怪物發的犬吠,本還驚恐的羅佳明雙眼圓瞪,看着黝黑的怪物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這不就是放大千萬倍的鬥牛犬嗎?只不過這四條腿長得有些畸形,羅佳明壯着膽子呼喊一聲:“旺福?”

本來暴怒的鬥牛犬身形顫抖,以爲是幻覺!支起耳朵半信半疑四處尋找,原本因爲疼痛而猙獰的神情逐漸舒緩下去。

“旺福……!旺福!”羅佳明見對方真有反應,不由連聲呼喚,對面那個黝黑的怪物興奮的邁着小碎步,支棱着耳朵找過來。望着逐漸靠近的龐然大物,羅佳明的心忐忑起來,怎麼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十多噸重的大怪物和自己的愛犬聯繫在一起。

猙獰的狗頭,流血的狗眼。還有那一線線往外流淌的鼻涕,這些是羅佳明瞳孔裡所能看到的全部。仁義犬公子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從小養到大的鬥牛犬,真是現在這個怪物?

狗耳朵支起來緩緩震動,狗鼻子努力嗅着外面的空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體味這些在它的腦海裡形成立體的畫面,主人!主人!

旺福記憶最深處的美好是主人伸手給他撓癢癢,它伸出舌頭去舔主人的手指,現在又遇到主人,旺福不由把舌頭伸出來,去舔弄主人手指,同時等着主人給它撓癢癢。

鮮紅而腥澀的舌頭擦過羅佳明的胸膛,留下一片猩紅的口水,羅佳明呆愣愣看着已經陌生的旺福,旺福也呆在那裡。記憶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曾經只能舔到主人的手指,現在變成了胸膛,聲音還是那個聲音!氣味還是那個氣味!曾經主人爲什麼現在變得小了?

上百斤的鬥牛犬和數十噸重的鬥牛犬,這裡面差距的倍數太大。這個瘋狂而混蛋的世界讓一切都變了,人能變強壯!而變異犬卻變的強大!羅佳明嗅着胸膛上的口水,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往前看去,冷白色的齒縫裡還帶着碎肉,羅佳明忽然明白,有的同胞已經成了寵物的食物!

爲什麼!爲什麼?初具智慧的旺福想不明白,爲什麼曾經強大龐然的主人,他的身軀和弱小的人類相同!爲什麼他的身上充斥着弱小的氣息,味道和食物一樣一樣的!想到食物旺福又燃起仇恨,齜着牙發出短促的低呼,一聲聲唔鳴咆哮,是那些該死的食物傷到自己,眼前這個帶着主人氣味的食物也該死!

沾染人血的犬牙早已經背棄了忠誠,在這個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混蛋世界裡,適者生存的邏輯貫穿始終,不管你曾經是主人還是寵物,現在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

旺福的憤怒燃燒了理智,繼而吞噬本還刻骨銘心的記憶,旺福把頭往前一頂,車頂上的羅佳明被甩到車下,旺福張開大口對汽車撕咬,曾經人類引以爲傲的鋼鐵文明在鋒利的犬齒下變形,最後成一地廢墟。發泄之後,狗頭高昂,旺福對着羅佳明哼了聲冷氣,實力不同註定地位不同,曾今的主人與現在的食物是不能再畫等號。

看着一地殘骸,望着旺福離去,羅佳明感覺心中充滿苦痛,最忠誠的朋友最終選擇背叛,在這個瘋狂又混蛋的世界裡,羅佳明彷彿聽到心臟破碎的聲音,拳頭緩緩攥緊又慢慢鬆開,望着逐漸被地平線吞噬的身影,羅佳明不由長出了口氣,在心中暗暗說:“祝福你,我的朋友。不管最終選擇什麼,至少我們曾經開心快樂的相處過!這就足夠了!”

羅佳明蹲在地上,身軀慢慢蜷縮成一團,緊緊的,小小的,一小團!微不足道而又極度渺小卑微的肉球!只有這樣才能抱緊整個世界!只有這樣才能擁有失去的一切!

羅佳明努力不讓眼淚流淌,心底的悲傷如潮水退散後,才伸展開身軀慢慢搖晃腦袋,低聲對自己說:“那個叫仁義犬公子的羅佳明已經死了,死無全屍,支離破碎。現在活下來的是華安,是全新的生命,是華揚的保鏢,是華揚的附庸!”說着華安的聲音逐漸高亢,到最後更像是一種宣誓,在他身上冒起一團火紅色的光焰,如涅槃的鳳凰般有了新生。

聚集地內山呼海嘯,歡樂成了海洋,在倖存者們身邊不停的流淌,華揚成了焦點,成了當之無愧的英雄,聚集地的倖存者們用一切可以可以讚美的詞彙來讚美華揚,一時讓華揚自我感覺良好,整個人都飄然起來。

每個人都希望能被別人恭維,好話總是願意聽更多。在恭維聲中自尊會膨脹,最後變成自傲。一個原本還算成功的人會步上神壇,最後迷失在自己構建的神話世界裡。

看着飄然的華揚,望着毫髮無傷的老狗、鐵狼、青娘,鄒小強的嘴角上閃過憤怒,孫文和鄭斌去了天國,鄒小強掌握的力量又被削弱三分,情況潰爛如此,鄒小強只敢把這一切埋在心中,敢怒而不敢言啊!

回到自己的鐵茸木房子裡,鄒小強拿着櫃子梆梆梆的一通亂砸,累到氣喘吁吁後,整個屋子內一片狼藉。鄒小強的臉氣成青紫色,看着門旁站的冷悠然問:“接下來怎麼辦?”

“順其自然!”冷悠然聲音清冷彷彿不含人間煙火:“現在笑讓他笑,只有笑到最後,才能笑的最好。”

“來河聚集地是我的!”鄒小強把手一揮,咆哮着:“現在他來了,把一切都拿走了!整個聚集地就這樣成了他的!我不服啊!我不服!”

“現在說這些還爲時尚早!”冷悠然眼眸裡閃過冷光:“在逃出來河聚集地的整個計劃裡,我們還掌握最關鍵的部分,如果他做的過火那我們就一拍兩散,到時都出不去,看他怎麼辦!”

“而且我們只是失去這個四戰之地,跟着華揚去山泉谷未嘗不是另個機會!”冷悠然說着把袍袖一揮,地面上的物品都被懸起來,在屋子內隨風狂舞:“到時我們大可攪風攪雨,說不定能鳩佔鵲巢!那時不光來河聚集地的倖存者是我們的,山泉谷的倖存者也是我們的!”

隨着冷悠然講述,鄒小強的面色逐漸好起來,不到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得知,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着看罷!

在這間屋子不遠的地方,一盞如豆的燈光跳耀,鐵狼那雙血紅的眼珠帶着狠利,乾瘦的手掌上握着針管,今天收集鬥牛犬的血液正在火頭上烘烤,隨着火焰不斷烘烤,裡面的基因被連續提純。

青娘神情躊躇看着鐵狼,有心勸他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遠,卻發覺越陷越深已經無法自拔,只能在深坑裡幻想,幻想明日之後的光明。

針管再一次刺入心臟,暖流隨着涌動,鐵狼的臉又變得灰白,眼珠越來越紅,像喪屍多過像人,嘴角上卻堆滿狂喜,力量!力量!夢寐以求的力量!在這個絕望又混蛋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力量纔是真的!擁有力量就擁有一切,想改變什麼就改變什麼!強者可以肆意妄爲的活着,而弱者只能縮在角落裡幻想變成強者!

鐵狼一身肌肉塊塊隆起,他在強者之路上又邁出一步。對的錯的都已經不再重要,強大的纔是強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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