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內城裡還有人敢不給我們瑟溫特面子的!”米婆婆的柺杖幾乎將地面都搓出火星子來了,六七個或大或小的老婆子圍坐在一起,陰沉着臉彷彿一羣黑幫大哥。
“還是發個帖子下去吧,先把那小子宰了再將綠眉弄回來。”一個老婆子陰笑着說道,在左耳島,一條人命跟個臭蟲似的根本就沒人珍惜。
“下面那些小子都只認錢,沒錢誰會認真辦事兒?”坐在對面的一個老婆子捻起一個花生來,扔到嘴裡個蹦個蹦的嚼起來。
“你米婆婆也有不少積蓄了,這對你也就是九牛一毛,說不定你現在把懸賞發下去,明天早上那小子就已經是個死屍了。”幾個婆婆紛紛勸起米婆婆來,那幸災樂禍的樣子根本就不加以掩飾。
小山上侍者無數,支持着小山上所有人都吃喝玩樂,這幾個婆子每個人都負責一塊,各有一幫子手下要去管理,這次負責侍女的米婆子被人下了面子,那些平時老被她壓一頭的負責打掃的、負責做飯的、負責製衣的幾個婆子們巴不得看她的好戲呢。
黑暗刺客原本只是小山上一小股防衛力量,主要是防止那些滿島遊蕩的流民們狗急跳牆跑進天堂小城來搞破壞,可後來隨着內城的不斷擴大,駐紮着無數守衛武士的天堂成了左耳島上最安全的地方,於是這些無所事事的小護院們由明轉暗,偷偷跑出去幹護院當打手,甚至自己鼓搗一點小買賣做來富裕自己的錢袋子。後來不知道山上瑟溫特的哪位總管突發奇想,利用這些武士搞些懸賞任務來滿足不少人的秘密需要,結果無數年發展下來就成了今天的樣子,左耳島上出現一個神秘的刺客組織,而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刺客是由小山上的瑟溫特控制的。
山上這幾位瑟溫特總管雖然名義上把持着黑暗刺客,可多少年的買賣關係做下來,下面那些刺客都變得十分功利,如果不拿出合適的價格來,他們就連瑟溫特的人也不給面子!
諾斯伽羅這段日子總是莫名的頭疼,就連回春堂的孔大先生都沒看出緣由來就讓他好好休養,可這人一頭疼就心情不好,諾斯伽羅最近就像一個快要發瘋的毒蜘蛛,不停的讓手下去給他接任務,也只有殺幾個人才能讓他稍微感覺到一絲輕鬆。
“大老闆,今天上面新發出來一個消息,獎金還不薄呢,”早起負責買菜的夥計將菜送到廚房後,恭恭敬敬的將一張紙送到了諾斯伽羅的面前,他還是個低級刺客,在諾斯伽羅的店裡幹了兩年的夥計,一直負責收集上面發下來的任務。
“嗯,”諾斯伽羅斜着眼睛將紙抖開,剛看了幾個字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從那張小紙片上見到鬼了!
“你跟幾個掌櫃的說我要出去一趟,讓他們好好幹活!”諾斯伽羅扔下一句話就轉身快步走出了自家的客棧。
“目標:阿鬼,酒肉一家的老闆,擅長烤肉,暫時確定爲高級武士,賞金五萬金幣!”小紙片上的字讓諾斯伽羅看得心驚肉跳,他就好象屁股着火的野貓,僱了個車一溜煙的奔酒肉一家跑去。
“糟了,有人會去殺主人的,糟了……”諾斯伽羅在這行裡幹了幾十年了,可沒有像今天這麼緊張,彷彿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正在受到威脅!
連諾斯伽羅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樣貌模糊的阿鬼成了自己的主人,不過潛意識裡一個聲音在不停的提醒他,必須支持阿鬼!必須服從阿鬼!
從後院的廂房裡醒過來,阿鬼洗漱了一下起身準備去大廳吃點兒東西等着小貓和阿魯出來,然後一起回南城小店去看看,這次去天堂讓阿鬼和兩大神殿都拉上點兒關係,雖然與那個米婆婆及斯塔爾泰博的女人有點齷齪,不過阿鬼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東城號稱內城最富有的區域,一大早就有不少人來酒樓吃那十幾個金幣的早餐,阿鬼衝着一樓的掌櫃點了點頭,挑了一個角落的桌子坐下,馬上侍者就將一份早餐送了上來。
三樣小菜,一盤包子,一碗熬的濃濃的蔬菜湯,阿鬼看着面前的東西稍微搖了搖頭,這是酒樓的一份標準早餐,價值十五個金幣,這錢拿到奴隸市場上去足以買下兩個年輕的奴隸!
看看身邊的客人好像並不在意它的價格,有不少人還打包了幾個食盒帶回去給家人吃,阿鬼才真正意識到,這東城實在是太富裕了!
一道很不友好的目光突然被阿鬼撲捉到了,離他不遠的一個食客剛剛眯着眼睛狠盯着阿鬼看了一下,不過等阿鬼看過去時他有馬上埋頭吃起來,阿鬼自己也不記得有什麼仇家,不過剛纔那股捕食者的狠毒勁兒絕對沒有錯。
叢林里長大的阿鬼對於威脅,哪怕是十分微小的也絕不放鬆警惕,躲藏在雜草中的毒蛇往往連警告都不發就會發動攻擊,如果不是時刻保持警惕,阿鬼根本就活不大這麼大的年紀。
那食客將自己的早餐吃得乾乾淨淨,然後抹了一把嘴後,站起來晃晃喲喲的走向阿鬼,滿臉都是找茬的痞氣。
他還沒說話,阿鬼已經一擡頭盯着他說道:“你不是東城人,而且生活並不富裕,這裡不應該是你來的地方!”阿鬼看了看有些發愣的食客,接着說道:“這個大廳裡只有你將東西吃得那麼幹淨,而且就連那些食客的僕人穿得都比你好!”
阿鬼的眼睛落到了食客那已經有點破損的袖口,接着又落到了食客的手上,“你這手筋骨粗壯,枯瘦突兀,指節和虎口上有厚繭,顯然你是個喜歡操持兵器和打拳的武者,如果你只是吃乾淨東西就走了我就當你是個來東城混生活的武士,可你現在居然直接走到我身邊來,我很想知道你找我幹什麼。”
食客神色有點兒緊張,慢慢握起了拳頭來。
“算了,無論你想幹什麼,我勸你現在趕緊掉頭就走,傳奇武者我也殺了不少了,你一個高級武士在我這裡根本討不到便宜……”阿鬼拿起一個包子放到嘴裡,一邊吃着一邊在心裡叨咕,想不到十幾個金幣的早餐居然還是菜包子,看來這馬掌櫃的可真會做生意。
食客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了,鬆開了又握緊了,反覆好幾次後他好像實在沒膽子下手,只能嘆了一口氣俯身低聲說道:“小的來東城找事做有些日子了,剛纔那頓飯花掉了我最後一點兒錢,我知道你是這裡的東家,所以求你賞口飯吃!”
話一說完,食客雙手抱拳,表面上看是鞠躬行禮,其實雙手中夾住了一跟碧綠的味毒鋼針,直接向阿鬼懷裡捅了過來!
“你這活幹的太粗,我討厭沒有技術的人!”阿鬼說着一隻手牢牢握住了對方的拳頭,同時腳下無聲的踢出一腳,直接將刺客雙腿間的所有東西都踢了個粉碎!
無聲刺殺本就是葉族的拿手好戲,阿鬼這一腳踢的可是很有講究,這一腳下去所產生的劇痛可以完全麻痹對方的肺葉和聲帶,碰到一些身體特別強健或者神經特別粗大的壯漢,對方也許還會發出點兒類似蜥蜴的嘶嘶聲,可阿鬼面前這位顯然神經太過敏感,不但絲毫聲音沒有發出外,整個人已經疼得四肢抽搐雙眼翻白了。
嘈雜的大廳裡,食客在慢慢享用着早餐,侍者在來回端送着餐具和食品,即使緊挨着阿鬼的食客也沒看出他倆之間的勾當。阿鬼用腳頂住刺客的身體將他放到了旁邊的座位上,接着輕輕將他手裡的毒針取了下來。
“難道是有人要殺我?可我也沒收到黑帖啊?”阿鬼看着五官幾乎擰在一起的刺客,小聲的問道。
劇痛早已麻痹了刺客的所有器官,他就像一條脫水的草魚,無助的開合着嘴脣妄圖吸進去一點兒空氣,阿鬼看了看刺客那蒼白得幾乎跟豆腐一樣的臉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他一邊嘆着氣一邊伸手摸上了刺客的脖子,一聲很輕微的嘎巴聲後,刺客還使勁兒抽搐的身體就像突然被倒空的麻袋,一下子軟到了凳子上。
“在自己家酒樓裡死人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阿鬼心裡叨咕着,用胳膊一夾刺客的屍體,就好象兩個勾肩搭背的朋友一樣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如果不是刺客的腦袋偏得有點過分,沒有一個人發現阿鬼剛剛在大家身邊已經徒手殺了一個武士!
刺客的屍體被扔到幽靜的小巷裡,阿鬼坐在角落裡慢慢回憶是誰在給自己找麻煩,也不知道這是上次幫馬家解圍後留下的尾巴還是這次在天堂裡得罪的那羣女人,反正連黑帖都沒看到,這事兒鬧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一輛馬車急停在酒樓的門口,一聲褐色錦袍的諾斯伽羅大步跨下車來,只擡頭看了一眼牌匾他就知道這次來對了地方,東城的酒肉一家開業不久,諾斯伽羅雖然也在東城可並不知道,他是先趕去南城那個小店兒得到的指點才又找到這裡來。
大老闆的氣勢果然不一樣,諾斯伽羅雖然心裡一直擔心阿鬼,他還是保持着自己那一身貴族風範,頭一次跨進這個門檻,他按照慣例在門口站了一下而不是急着進去,那雙幽綠色的眼睛已經飛快的將裡面的環境掃視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