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情上一次面對警方調查的經歷,實在是說不上好,所以至今,只要她一聽到“調查”兩個字,臉色都有些難看。
但她並不是一個會由着自己性子亂來的人,既然小哥會徵詢她的意見,她也就要尊重別人的意見。
所以李詩情猶豫着問:
“你覺得呢?”
“我的建議是,配合警方的調查。”
肖鶴雲並不知道李詩情那些糟糕的“體驗”,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首先,我們不知道我們這一次下車有沒有成功終止循環。我們甚至不知道上一次是怎麼從醫院進入‘循環’的。如果這一次下車,我們僥倖沒有再循環呢?”
小哥推了推眼鏡,接着說,“如果我們沒有再進入循環,就說明我們成功逃脫了這場噩夢,那我們就要考慮接下來的生活。”
“我們不能留個‘犯罪嫌疑人’的污點在身上。”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上一次他們都被困在病房裡,有一個還是重傷狀態,可還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公交車上了。
但人總還是要給自己留點希望的。
“除了這個,我們也需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起這個,小哥就直嘆氣,“我們死了那麼多次,才發現公交車是因爲有□□纔出的事。之前那麼多次循環,我們都以爲車禍是意外,或者覺得車子的爆炸和油罐車相撞有關係。”
“因爲我們每次都在車上,當局者迷,可以應對的時間又短,能知道的線索太少了。”
李詩情點頭。
“但警方就不一樣了,警方只要勘測出事現場,就一定能分析出爆/炸/物的情況。不光他們需要情報,我們也需要,否則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每次都靠‘死亡’推動事情的進展。”
眼鏡小哥將事情往最好的一面去想,“如果我們能設法反推、得到警方的幫助,也許接下來我們的處境會沒有那麼艱難。”
看得出小哥是個很講究方式方法的“計劃通”,但經歷過“問訊”的李詩情卻沒有這麼樂觀。
“要是警方完全不相信我們的話呢?”
事情到了現在,她自然明白了爲什麼那兩個警官對她的態度會變化的那麼快。
如果警方在公交車爆炸的現場找到了爆/炸/物,而車上僅存的兩個倖存者裡一個糊里糊塗回到現場被炸得半死不活,另一個倖存者一下車就狂跑、後來還宣稱失憶了,怎麼看都怎麼是後面那個更可疑吧?
畢竟攸關那麼多條人命,能考慮到她的身體情況只是在病房裡問詢情況,已經算是很照顧的了。
“會有完全無法取信警方的可能,畢竟我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小哥不慌不忙地說。
“所以,我們需要有應對的計劃。”
說話間,兩個人的對話被李詩情的手機鈴聲打斷。
李詩情下意識地低頭:“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肖鶴雲做了個“請便”的姿勢。李詩情拿出手機,發現是個陌生電話。在接起電話後,李詩情的表情突然變了,她突然坐直了身體,神色也變得特別緊張。
“是,我是剛剛從那輛車上下來。”
李詩情無聲地對肖鶴雲做了個“警察”口型。“我現在?我現在是在沿江中路XX超市的樓下。能不能配合調查?你們來接我們嗎?”
李詩情擡眼看肖鶴雲,肖鶴雲對他點了點頭。
掛斷電話以後,李詩情表情遲疑地開口:“是警方的電話,說是十五分鐘後派人來接我,去他們那協助調查公交車爆炸的事情。我沒敢拒絕。
“不需要拒絕,我們現在這稀裡糊塗的樣子做不了什麼事情,還不如交給警察。”肖鶴雲推了推眼鏡,說。“警方只要勘測過出事現場,就一定能分析出車上有炸/彈的情況。不光他們需要情報,我們也需要,否則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每次都莫名其妙進入循環又結束循環。
“但是我們沒辦法解釋我們爲什麼要下車。”李詩情煩躁地撓着桌子,“就算我們想要提供警方線索,告訴他們車上有爆/炸/物,可是我們根本沒看到東西在哪兒。警方要問我炸彈在哪兒,從哪兒來的,我們怎麼說?我根本說不出來!
肖鶴雲沉吟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這是個問題。所以我們還是如實說吧。”
“如實說?”
“嗯。如實說,你和我下車,是因爲我是色狼,不是因爲知道車上有什麼。”
李詩情徹底懵了。
“就算他們完全不相信我們的話也沒什麼。因爲我們本來什麼都沒做,我們是清白的,這點經得起任何人查。”
肖鶴雲似乎並不是特別擔心將要面對警方這件事,“或許,我們撐過今天,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事情就過去了。至少這一次,我們都活着。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肖鶴雲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緩緩道出他的計劃。
***
等待警方來的時間裡,肖鶴雲沒有管任何電話,而是熟練的打開了手機裡所有的社交網絡,搜索起有關這場車禍案的有用信息。
“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李詩情則對肖鶴雲做了個鬼臉,苦中作樂地調侃。
“咱們先來頓‘斷頭飯’吧。”
之前他們桌上點的兩杯飲料就是個擺設,半天都沒動過。
李詩情伸手招過了快餐店的服務員,點了兩個能立刻就上的套餐,請他馬上送來。
兩個人一起吃着簡餐,一邊查着網上的情況。隨着時間漸漸推移,這場公交車爆炸事故的消息也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
本地的論壇和微博還好,至少還說的靠譜,大多都是說一輛公交車撞上了油罐車,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有不少直接拿着現場的濃煙和其他災禍現場“拼接”,有說化工廠爆炸的,有說加油站起火的,還有說什麼公交車裡有人自燃的。
好在大概在下午兩點二十分鐘的時候,警方出具了一個情況說明,說明了13點45分時沿江路路段發生了車禍,也通報了傷亡情況,這種胡編亂造的情況才得以好轉。
“兩點二十分鐘的時候,警方在網上發佈官方信息……”
小哥摸着下巴自言自語。
公交車爆炸和高鐵、飛機等交通工具不同,一旦發生這樣的重大事故,除了公交車司機以外,很難覈對遇難者身份。
更別說車上的乘客一直在上上下下,而最後留在車上的那些乘客很多又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了,通過死者的樣貌和隨身物品辨認死者身份就成了件困難的事情。
警方會通報情況,多半也是爲了尋找這趟公交車上曾經上下站過的乘客,想更多的瞭解情況。
果不其然,翻看警方通報的下方,有不少評論能跳轉到那些曾上過這輛公交車的乘客的採訪,但可用的信息基本沒有。
畢竟公交車是隨上隨下,很少有人注意周邊的人和情況,光顧着別坐過站了。
肖鶴雲翻了好一陣子,將網上各種有關有用的消息記住,在心裡默默消化整理,試圖篩選出有用的部分。
“應該不是有預謀的恐/怖/襲/擊,之前網上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人和訴求,沒人拿車裡的人質要求任何東西。我們循環了這麼多次,也沒有警方的介入;”
肖鶴雲自言自語着。
“現在可以肯定,車上有爆/炸/物的消息也沒有在網上有任何風聲,警方有可能是擔心引起民衆的恐慌而封鎖了消息,也有可能是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在沒有確切的證物支持下,不方便立刻公開……”
肖鶴雲帶着擔憂地神色看着李詩情。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我們都是不利的消息。”
沒有線索、沒有結果,就意味着他們有可能要面臨可怕的指控和懷疑。
“我沒有關係的。”
接受了現實的李詩情爲了緩解緊張,反倒擔心起小哥,“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有了心理準備,反倒是你,最好準備好接受來自警方的‘狂風暴雨’。”
“沒關係,我們不是已經做好了計劃麼……”
他笑着開口。
“我們只要……”
還沒說等他說完,李詩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詩情低頭看了眼號碼,是十分鐘給她打來的那個。
“是,我們還在餐廳。嗯。我現在就出去。”
李詩情掛斷了電話,看向肖鶴雲。肖鶴雲嚥下最後一口食物,擦了擦嘴。
“走吧……”
肖鶴雲推開椅子站起,對着李詩情笑。
“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