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波:我爲共和國拍照
侯波,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警衛局攝影科科長,是毛澤東等中央首長的專職攝影師。開國大典時,她作爲一名攝影師用獨特的視角捕捉到多個珍貴畫面。
自1949年起,我擔任毛主席和中央首長的隨行攝影記者達12年之久。在那4000多個日日夜夜中我拍攝了成千上萬張照片,真實地記錄了共和國年輕時代的風貌。當然,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開國大典。
開國大典前夕,領導人十分忙碌。9月21日新政治協商會議隆重召開,30日晚8時勝利閉幕。我一直負責會場的拍攝工作。看得出,首長們是緊張的,也是疲勞的,而仍然精神飽滿地與各界人士討論和制定着國家的根本大法。
我當時也很興奮,回憶起我這個苦孩子,14歲到延安,是“吃延安人民的小米長大的”(毛主席語)。我知道老百姓所受的苦,也體會得出革命勝利的來之不易,那真是千千萬萬個先烈的鮮血換來的。過去“三座大山”壓在中國人民頭上,沒人看得起我們。現在共產黨領導人民推翻了反動的統治,中國人民真正做了自己的主人,就要揚眉吐氣地屹立在世界的東方,這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值得歡欣鼓舞的大事,怎不使人興奮,怎不令人激動!
慶典的準備工作很緊張,天安門城樓上一面開會,
工作人員一面佈置。當時國家非常困難,沒有條件也沒有時間打扮這個莊嚴的地方。首都人民以高度的熱情清除了天安門兩側和長安街等處的垃圾,拔掉了雜生的荒草,把天安門及廣場打掃得乾乾淨淨。雖然沒什麼裝飾,卻是樸素大方,八盞紅紅的宮燈給城樓增添了無盡的喜慶氛圍。
10月1日下午3時整,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宋慶齡和各民主黨派的代表人物走上天安門城樓,整個天安門廣場沸騰了。在廣場上奏起慷慨激昂的國歌,一面“血”染的五星紅旗在54門禮炮震天動地的響聲中冉冉升向高空,毛澤東向全國各族人民和全世界人民莊重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我看到天安門廣場上數十萬雙含着莫大幸福的眼睛和數十萬雙充滿感激的手,朝着偉大的領袖毛主席歡呼萬歲!我從照相機的鏡屏上也看到毛主席不斷地揚起雙手向大家高呼:“同志們萬歲!”“人民萬歲!”
當時天安門城樓的圍牆不像現在有欄杆,只覆着光禿禿的琉璃瓦。我拿着一個120相機,捕捉着每一個珍貴的瞬間。那時能得到一些膠片是很不容易的,必須節約着用,拍一張是一張,因此現在看當時拍的照片,幾乎每一張只有一個底片。領導同志則不喜歡給他們照,總是說“給羣衆多照些”。
記得拍攝開國大典黨和國家領導人檢閱遊行隊
伍那張照片時,爲了取景更加理想,我不得不把身子仰到圍牆外邊。周總理正好站在我面前,忙過來拉住我的衣角,還不住叮囑我,別緊張,小心一點。當時我激動極了,強忍着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按下了快門。這張珍貴的歷史照片有許多人都看見過,但卻極少有人知道有過這樣一個使我終生難忘的故事。在我的鏡頭前,屹然站立着一羣時代的偉人。他們之所以偉大,就在於他們來自於人民,理解人民,惦念着人民。他們的衣着、舉止是多麼的平凡,但他們的人格、胸懷和氣魄卻是無與倫比的偉大!
開國大典從下午3時一直持續到晚9時,毛主席一直在向歡呼的人羣揮手致意,到晚間已有些支撐不住,就彎腰伏在圍牆上。這時,我站上了圍牆,兩個同志扶着我的腿。當時只想着把中國人民當家作主人這段歷史記錄下來。
我曾拍攝過一張毛主席宣佈共和國成立的照片,主席的嘴是張着的,周圍站着其他領導人。40多年後,我和徐肖冰辦展覽時,不少羣衆一定要在這張巨幅照片下留影,說是可以感受到當年激動人心的氣氛。我不禁爲之感動。是啊,光陰荏苒,46年彈指一瞬,那輝煌的場面恍如昨日。作爲當年慶典的忠實記錄者,撫今追昔,我由衷地懷念那莊嚴而熱烈的時刻。
——摘自《莊嚴的慶典:國慶首都羣衆遊行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