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紅蓮軍護送傅景山了連夜奔逃的時候,遠在應天府的趙涵秋,終於要臨盆了。
可惜,這時候秦佑安早已經率二十萬大軍乘船南下了,沒法親眼看到二兒子的降生。
孩子降生的時候,恰好是晨光熹微,趙涵秋足足疼了一個晚上,纔將他給生下來,這期間的兇險,自不必說。
好在趙涵秋身體一直很健康,胎兒也養得很好,孩子生下來就白白胖胖的,哭聲響亮,小腳丫蹬起來的時候十分有力,足足比旭哥兒剛出生時重了兩斤,也怪不得趙涵秋生的如此費力了。
然而,這一切的辛苦,在趙涵秋親眼看到兒子的那一剎那,全部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只是滿滿的欣喜和滿足,一顆心幾乎都快融化在兒子身上。
“趙姐姐,你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吧,其他的就放心交給我。”蕭如萱溫柔憐愛地看了看小小一團的孩子,便輕聲對趙涵秋說道。
趙涵秋汗溼的頭髮黏在了臉上,看起來疲憊而又狼狽,但她還是強打精神,露出了一絲感激的微笑,信任地點了點頭,說道:“蕭妹妹,謝謝你。”
她知道,蕭如萱肯定在也外面陪了她一夜,看她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若是沈靜芳的話,她不定不敢掉以輕心,可對蕭如萱,她卻可以放心地睡過去。
蕭如萱對她安撫地笑了笑,熟練地將孩子抱起來,輕輕地拍打着。
她雖然還沒有生育,可是,她的膝下卻養着大元帥的弟子,何況,她也做過一些育兒的功課,抱起孩子來也輕車熟路。
趙涵秋正要睡過去時,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突然說道:“對了,大元帥還有太夫人那裡……”
蕭如萱楞了一下,說道:“你放心,我會派人將喜事通報給陳都事,陳都事想必會想辦法送消息過去的,太夫人和大元帥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十分高興的。”
趙涵秋這才鬆了口氣,喃喃說道:“這就好。可惜,大元帥沒來得及親眼看到他降生,也沒來得及給他起名字……”神情間帶着幾分落寞。
蕭如萱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正色安慰她道:“你不要多想,養好身體是正經。你也見到了,大元帥出征之前,對你和孩子,還是十分關心的,不說每天來看你,每隔了兩三天也定是要來一趟的。只是大元帥日理萬機,還要經常出征,不可能一直留在家裡,對我們一時有些疏忽也是難免的事情。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看好這個家,不讓大元帥和太夫人操心。”
說到這裡,她將孩子交給一旁侍立的奶孃,讓她們給孩子餵奶,這才繼續說道:“大元帥和太夫人都是明眼人,咱們做了什麼,他們都心裡有數。再說,你也可以先給孩子起個小名,咱們先叫着,等大元帥回來了,再給孩子取名字不遲。”
趙涵秋聽到這裡,總算有了幾分精神,點了點頭,臉上帶着一絲真摯的笑容說道:“妹妹說的是,還是妹妹識大體。當初妹妹一嫁入秦府,便作爲賢妾執掌中饋,我心裡是很不服氣的,我自認各方面都不比你差,資歷也比你老,甚至還懷上了身孕,怎麼看,我都比你更有資格做這個賢妾,對於頗有些敵意。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承認,我不如你,而且還承認得心甘情願……”
蕭如萱聞言,正要說話,卻聽趙涵秋又繼續道:“姐姐不要急着反駁,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你那般公正,也沒有你那麼辦無私,我的私心很重,若是處在你的位置,我必定做不到像你那樣,說不定就會爲了自己和孩子,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來,太夫人的選擇沒有錯。”
直到這一刻,趙涵秋對於“賢妾”這件事,才總算是徹底釋懷,不再當成一件心事,壓在心底了。
蕭如萱聽到這裡,也頗受觸動,她輕輕說道:“趙姐姐,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有時候,我也很羨慕你,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活得恣意又瀟灑,我就做不到像你那樣……所以,並沒有誰不如誰,只不過是性格使然罷了。”
趙涵秋聽到這裡,笑了起來,只是剛剛笑了兩下,就臉色略顯扭曲地停了下來,剛生完孩子,身體到底還很是不適,口中卻打趣地說道:“好了,咱們就別再互相誇對方了,再誇下去,我就睡不着了。”
蕭如萱臉頰微紅,她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心聲,垂眸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太夫人現在在做什麼,什麼時候能回來?”
趙涵秋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擔憂之色,說道:“是呀!也不知道太夫人怎麼想的,放着好好的安寧日子不過,非要帶兵去打仗,上戰場多危險呀!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受傷……大元帥竟然還同意了……”
“人各有志。”蕭如萱重新擡眸說道,“太夫人的心,一直都不在後宅,她是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去了。”
而且,她總覺得太夫人出去打仗,並不只是爲了自己,她心裡也隱隱有一種猜測,否則,她根本用不着花費那麼大的心血,培養出一個上萬人的紅蓮軍來。
然而,她雖然敬佩乃至敬重太夫人,但對於她的作法,卻不予置評。心裡既不支持,也不反對,更不會去幹涉。
想要改變或者提升女子的地位,實在是太難了,絕非一朝一夕一人,可以改變的,即便那個人是太夫人。
就是大元帥,也未必會支持。
這樣的女子軍隊,在亂世尚好些,但如果到了和平年代,又哪會有她們的立足之地?說不定,還會被人當成異類。
她其實並不看好紅蓮軍的未來。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對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趙涵秋說道:“你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趙涵秋眼皮動了動,表示自己知道了。
蕭如萱出了房間,將命令一條條地下達下去,直到整個院子都變得有條不紊了,又告訴趙涵秋院子裡的管事媽媽有事來找自己,又下令放賞之後,這才轉身離去。
她可沒有時間補覺,白天她只會更忙。
剛出了趙涵秋的院子,就見到了匆匆而來的樑詩蘭。
樑詩蘭昨天晚上也來過,不過,看到時間晚了,蕭如萱便讓她回去了。
見到蕭如萱,樑詩蘭的臉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過來,有些事不關己地問道:“怎麼,趙姨娘已經生了?”
自從大元帥和太夫人走了之後,似乎是覺得壓在自己頭上的兩座大山沒了,所以,樑詩蘭有意無意間,對於規矩就放鬆了許多。當然,大面上她不會失禮,只是私底下無人的時候,不屑給其他人行禮罷了。
如今院子裡,能讓她主動行禮的,只有蕭如萱和趙涵秋了。
見樑詩蘭給不自己施禮,蕭如萱看起來也不介意,點了點頭,說道:“生了,是個兒子。”
“是嗎?那我倒要親自去給她道喜了。”樑詩蘭淡淡地說完,擡步就要進去,蕭如萱蹙了下眉頭,喊住她道:“樑姨娘,趙姨娘已經歇下了,現在不好打擾她。等她休息好了,你再去看她吧!”
樑詩蘭果然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來認真打量了蕭如萱一眼,似乎是想要看到她的心裡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噙着一絲冷冷的笑意說道:“好吧,我知道這裡不歡迎我,我走就是了。”
語畢,果然帶着一衆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看着樑詩蘭裡去的背影,蕭如萱的臉上毫無波瀾。
“姨娘,自從太夫人出征之後,這樑姨娘就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元帥走了,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秋蕊有些不滿地說道,“真當後院無人能治她了不成?難道世家貴女的眼睛,都像她一樣,長在頭頂上?”
蕭如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秋蕊連忙閉上了嘴。
主僕一行人這才往蕭如萱的院子裡走去,路上,蕭如萱才緩緩開口道:“樑姨娘本就心高氣傲,嫁到秦府處處不如人,大概是平日裡壓抑得太狠了。”
現在沒了壓制她的人,她就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了,而且,她似乎還想要找回面子,做起事來就有些矯枉過正,看誰都好像欠她一般。
秋蕊蹙眉說道:“這就奇怪了,她嫁進來之後,也沒人故意打壓她呀,就是太夫人也沒怎麼着她,她怎麼就被壓抑得太狠了?她當初瞧不上這個妾室的身份,不想嫁進來,那出家就是了,大不了還有一死,這樣還能得了名聲,讓人說一聲佩服。可她既然捨不得出家,嫁到了秦府做妾,偏偏又不接受現實,依舊端着她那副世家貴女的身份,她到底是想要怎樣?我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蕭如萱聽她這麼分析,倒是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正是因爲她無法接受現實,纔會滋生不甘和怨憤,行事自然大失水準,風度盡失。”
說着,便輕輕搖了搖頭,若是樑姨娘再不認清現實,早晚得栽跟頭,就像周姨娘那般。
想到周真兒,蕭如萱問道:“那周氏現在如何了?”
“那周姨娘好着呢!除了每日抄經唸佛外,能吃能睡的,傷都養好了,人都胖了一點,只是這性子,還是沒變多少。”秋蕊暗地裡撇了下嘴角說道。
每次派人去給她送飯,都能吃得乾乾淨淨的,還有臉要這要那的。
蕭如萱聞言,也不由笑了笑,說道:“果然是她的行事作風。周氏雖然喜歡折騰,遇事還喜歡哭哭啼啼的,倒是頗爲頑強。這種情況下,竟然也能恢復過來。”這一點,她不得不佩服她。
“倒是那個叫王楚柳的丫頭,一直鬱鬱寡歡的,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好在這段時間,她們主僕二人都沒出什麼幺蛾子。”秋蕊繼續說道。
“只要她們老老實實就好。”蕭如萱淡淡說道,知道她們的情況之後,就不再關注她們了。
南下的船艦之上,秦佑安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眉頭微微緊蹙着。
崔元嘉見狀,微微笑道:“主公莫不是在擔心紅蓮軍?”
秦佑安微微頷首,說道:“是呀,也不知道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他在應天府時,還能夠收到母親的消息,如今,他渡江南下,想要收到母親的消息,就太困難了。
崔元嘉卻說道:“主公是關心則亂。其實主公根本用不着擔心紅蓮軍,紅蓮軍的實力有目共睹,秦首領和她手底下的將領,也不是吃素的,秦首領手底下又有銃炮和火銃在手,何愁完成不了任務?”
頓了頓,他看着遠方嘆了口氣,又道:“現在尚未有周天子駕崩的消息傳來,想來任務應該還在進行中,與紅蓮軍的任務相比,倒是主公此行更爲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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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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