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帥眼中,將士們的性命不應該纔是最重要的嗎?難不成我們這麼多人的性命,還不如區區一名女子?”
“可就任由她在營地裡胡鬧?任由她擾亂軍心,引起騷亂?”趙將軍不服氣地說道,看向宋良秀的眼神中帶着幾分失望之色。
宋良秀聞言,皺起眉頭,隨後舒展眉頭,安撫他道:“你說得極有道理,我何嘗不知這一點。但是,何姑娘家人入獄,她又身受重傷,若是將她趕下船,她又能去哪裡呢!到底是一條人命。”
他雖然衝動,對自己手下的兵卻十分愛護。他本就看不慣女子在軍營,一個紅衣也就罷了,不過是個下人,偏偏又來了一個不安分的何韻婷,這讓他心中的不滿達到了極點。
趙將軍最是沉不住氣,竭力安撫住樹底下的兵之後,他立即就去見宋良秀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元帥,那何氏我看實在不該繼續留在船上了,今天這一次沒引起太大的騷動。可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再胡亂吼叫呢,女人的聲音又尖銳,引起軍營暴動,可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好控制了。”
因此,不只是小兵們腹誹抱怨,就是將領們都對何韻婷十分有意見。
軍營裡原本壓力就大,昨天又經過了生死拼殺,士兵們的神經都十分緊繃,一點風吹草動,極有可能就會引起營嘯,到時候營地裡必定大亂,不用秦家軍攻過來,他們自己就完蛋了,若真如此,那何氏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她們可並不比他們差,雖然雙方都殺紅了眼,你殺了我,我殺了你,但讓宋家軍對那支女子軍隊刮目相看。
當然,昨天的那羣母老虎,就另當別論了。
要知道,在兵營裡,規矩是十分森嚴的,高聲叫喊,造謠都會受到最嚴厲地處分,軍營,是肅殺嚴肅之地,可不是讓小娘們搗亂的。
“那何氏怎麼回事?一點軍營的規矩都不懂。”士兵們忍不住抱怨道。“她這樣,大元帥竟也能容忍她?”
最後發現,只是何韻婷突然大吼大叫,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昨天秦家軍的突襲,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陰影,不免有點反應過度。
次日清晨,宋家主船艦上,一聲尖叫突破雲霄,引得衆人大驚,還以爲是敵襲,瞬間拿起武器戒備起來,各個船艦上,都引起了不小的騷亂。
秦姝說完,果然打了一個哈欠,躺在了營帳內不怎麼舒服的牀上,轉瞬就進入了夢鄉。
“是嗎?”秦姝也不在意,“無論是何家還是何韻婷,反正都是何家的人,一個通敵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罷了,不說這個了,我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路青苗蹙了蹙眉說道:“何家不肯承認通敵罪行,將所有的黑鍋都甩給了何韻婷,口口聲聲只說冤枉。”
秦姝沒有逞強,簡單地洗漱之後,正打算躺下休息,忽然問道:“那何家被關在地牢裡,可問出什麼話來沒有?”
“首領,天不早了,您該休息了。”路青苗忍不住提醒道,現在已經是深更半夜了,不休息怎麼行?何況今天,首領還那麼累……
儘管心中難受惋惜,但她的情緒還是很好的控制住了。
可是,戰爭又是必不可少的,和平是通過戰爭來實現,只有消滅所有敵人,天下一統,戰爭才能結束。
戰爭是殘酷的,這一點,她從來都知道。
這次紅蓮軍和秦家軍的損失不可謂不大,看着那些一個個被記載在冊的戰死之人的人名,秦姝的心都在滴血。
秦家軍依舊十分戒備,他們不主動攻打宋良秀,但並不意味着宋家軍不會打進來呀!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秦姝晚上也沒有回城,而是留在了沿岸駐地,寫寫畫畫,分析敵我之間的優劣,分析戰術。飯後,還沒忘記慰問傷員。
秦姝可不知道有人在盼着秦家軍失敗,盼着宋家軍打進來,否則,她說不定當初就直接殺了她,而不是仁慈地放她回孃家了。
她不希望秦家獲勝,她更希望宋家軍打進來,她就不用再去面對那種讓她尷尬爲難的事情了。
樑詩蘭深吸一口氣,認命一般地說道:“事情已經做下,想反悔也不成了,現在我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現在樑家早已經沒了她的立足之地,無時無刻不在看人眼色,仰人鼻息而活,宛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怕被人拆穿,甚至還不如待在秦家安穩,至少那是她的“家”,能夠讓她安心的地方。
樑詩蘭聽了這話,心裡的惶恐才少了些。然而,想到離開秦府前,太夫人說的那那番話,不由又是驚慌,又是後悔。她哪知道,自己不過是想要回孃家避避難而已,就會被太夫人給攆了。
“是呀,小姐,您可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呀!”瑤琴也勸道,“如今正在打仗,所有人都閉門不出,少夫人怎麼有空在這種時候去查小姐的事情。”
錢媽媽也有些摸不準,心中十分混亂,只能撿着幾句好話說道:“小姐別多想,老奴就沒聽出她有敲打之意,應該只是個巧合,若是被她發現了,她應該不至於這麼平靜。”
她這是不是在敲打她?
石氏離開之後,樑詩蘭再也支撐不住連上的笑容,臉色慘白,還帶着幾分惶恐和不安,她有些驚慌地看向錢媽媽說道:“奶孃,你說,這石氏是不是知道我們的處境了?要不然,她話裡話外,都是要我們回去呢!”
“是,嫂嫂,我送你!”樑詩蘭含笑將石氏給送走了。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石氏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讓人告訴我。”
樑詩蘭聞言後背一僵,額頭上頓時冒出了虛汗,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嘴上卻說道:“那我就先謝過大嫂了。”
若是樑詩蘭打消那種不明智地念頭,乖乖當他們的籌碼,她不介意給她一點好處,對她好一點。
想到這裡,石氏微笑道:“確實是佛祖保佑,等秦家軍打退敵軍之後,必定會將你接回去的,你安心在家裡住着便是了,不要多想,我還等着你飛黃騰達後,提攜一下樑家呢!萬事不用跟我客氣。”
但是礙於那一點不能言說的可能,她便決定將她留下來,當成籌碼來用。
別人家的女兒出家後都是拉扯家族,給家族帶來無數利益,可她呢,專門坑他們樑家。這麼大的事情,絲毫沒有通知他們,就這麼偷偷跑了回來,還幾乎將秦家徹底得罪死了,虧她還有臉賴在樑家。
一想到這裡,石氏心中就暗恨,真是成事不足吧,敗事有餘的東西。
樑詩蘭若是徹底跟大元帥府鬧翻,等秦家打完了仗,騰出手來,收拾地可都是他們樑家了。
石氏見她一副故作不知,惺惺作態的模樣,眼中的嘲弄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說着,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口中喃喃道:“佛祖保佑,阿彌陀佛。”
樑詩蘭聞言,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卻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她生怕石氏看穿自己的異常,追根究底,連忙低下頭去,平復自己的心情,等她再擡起頭來時,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說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石氏端起茶盞用茶蓋撥弄了一下茶末,輕輕啜飲一口,這纔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莫非妹妹還沒收到消息?秦家軍成功守住了城門,跟宋家軍勢均力敵,聽說,秦家軍還未盡全力,想必守住城門不是問題,這難道不是喜事嗎?”
“道喜?”樑詩蘭愕然,隨後苦笑道:“嫂嫂不要說笑了,這喜從何來呀?”
“我是特意來給妹妹道喜來着。”石氏說道。
石氏笑盈盈地坐了下來,臉上不帶絲毫不滿,甚至還帶了幾分親近和關心,彷彿暗示下人怠慢樑詩蘭的人不是她一般。
樑詩蘭只能打起精神,擺出笑臉迎了上去,親熱地說道:“哪陣風把嫂嫂給吹過來了?大晚上的,更深露重,萬一受涼怎麼辦?有什麼事讓跑腿的婆子過來傳一聲也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就在樑詩蘭用過晚飯,正在思考自己未來的時候,突然聽下人回稟,大嫂來了。
因此,只能強自忍耐,連母親都不敢告訴。她本就焦慮難安,心事重重,再加上這份憋屈,不過是幾天時間,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已。
她還需要靠樑家來保全自己的小命,就算受了委屈,又如何肯在這時候得罪她?
若是母親依舊主持中饋倒也罷了,偏偏母親年事漸高,精力不濟,早已經將管家權交到了大嫂手上,大嫂手段高超,治家嚴謹,闔府上下上百口下人,都被她收拾地服服帖帖的,就連母親都對她十分信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的她,已經不是樑家的大小姐了,而是客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樣理所當然地住在樑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