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秦姝有些詫異,放開佑安,轉身去開門,佑安見狀,也跟了上去。
她纔剛回來,認識的也就是里正和秦剛家而已,里正家跟她也就是面上情,若是沒事,不可能主動來找她,那來人極有可能就是秦剛家了。
等她打開門一看,來人果然是劉嬸,身後還跟着她的兩個兒子,手裡都拿着筐子,背上還揹着一個簍子,裡面裝着一些草編的東西。
“嬸子,海哥,石頭弟弟,你們怎麼來了?快進來!”秦姝一邊含笑說着,一邊打開了大門,請他們進來。
劉嬸笑着走進來說道:“你一個人住,我有點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你。”
話剛說完,就看到了跟在秦姝身邊的佑安,詫異地問秦姝道:“素蓮侄女,這個小傢伙是誰?怎麼在你家裡?”
秦姝拉着佑安,對劉嬸介紹道:“劉嬸,這是佑安,也是我兒子。來,佑安,喊叔婆。”
佑安從來都不是怕生的人,擡起頭大大方方地問了一聲好。
在秦姝眼裡,佑安是跟自己姓的,就算他以前也姓秦,但是,兩個秦也是不一樣的,佑安繼承的是他們秦家的香火。
若是原主的爹秦屠夫還活着,佑安自然喊他祖父,而不是外祖,喊祖父的兄弟,是叔祖或叔爺,喊他的妻子,自然是叔祖母或叔婆了。
劉嬸心裡雖然震驚,還是勉強應了一聲,隨後,連忙拉過秦姝,小聲問道:“什麼?素蓮,你可別騙我!你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不只是劉嬸,就是她的兩個兒子,也是一副驚訝至極的模樣。
秦姝嘆了口氣,說道:“劉嬸,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
劉嬸這纔沒有繼續追問,只是依舊眉頭緊皺。
秦姝請劉嬸他們進屋,拿了椅子凳子給他們坐,門口的簾子早被她捲起來了,打開窗戶,被褥也收拾整齊,小小的房間看起來整潔明亮,也多了幾分人氣。
劉嬸打量了一番,暗暗點了點頭,坐在了椅子上,看到佑安時,依舊有些不自在,但她還不至於跟一個孩子計較,尤其他身上還帶着傷。
佑安十分有眼色地給他們倒水。
劉嬸看他如此懂事,對這佑安的感觀倒是好了不少,問秦姝道:“這孩子怎麼受傷了?”
“被他親爹打的。”秦姝拉過佑安,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憐惜地說道。
秦姝沒打算提劉財主他們,怕嚇到劉嬸,也怕連累到她,因爲她忽然想起來,劉嬸也是劉家屯出來的。
說起來,她還真是不適合跟人走得太近。她剛來幾天,就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有太多的牽掛,她做什麼事肯定也束手束腳的。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是跟自己交好的人先遭殃。想到這裡,秦姝決定,以後還是要跟秦剛家稍稍遠一些纔好。
“他爹是……”
“就是大秦莊的秦屠夫。”秦姝說道。
“噢,原來是他。我說這個小傢伙,怎麼看着有些眼熟呢?”劉嬸恍然說道。
兩村相鄰,她之前也去劉屠夫家買過肉,大概也是見過佑安的。
“秦屠夫不是我爹,他已經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佑安聽到這裡,連忙出聲提醒道,語氣裡對秦屠夫沒有絲毫留戀。
劉嬸一聽這話,臉色一變,看着秦姝欲言又止,只是礙於佑安在場,不好說什麼。
在她看來,連自己親爹都不認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怕秦姝年紀輕,心腸軟,見他可憐就收養他,根本沒有考慮以後的事情。
她還等着以後給秦姝說門好親事呢,如今認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以後可就不好找人家了。
“大海,石頭,你們把東西放下,去院子裡逛逛,看看有什麼幫忙的?”劉嬸吩咐道。
秦海和秦石頭聞言應了一聲,立即放下背上的大簍子,拿了一些工具,就出去了,順便還把佑安一併喊走了。
等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之後,劉嬸把門上的簾子放下,就急衝衝地對秦姝說道:“素蓮,我知道你好心,但那孩子有自己的親爹,你收養他幹啥?秦屠夫可不是好惹的。再說,他如今的年紀,恐怕也到了交人頭稅的時候了,吃得多,還養不熟。恐怕他親爹對他稍微露個好臉,他就把你忘到腦後了,畢竟人家纔是親生父子,你對他再好,也比不上那一層血緣關係。你就是有錢,也不是這個花法,你得爲自己的將來考慮。”
大焱朝七歲就開始交人頭稅,每年二十文,稱爲“口賦”,這些錢不入國庫,而是入皇帝私庫。而到了十五歲以後,每年就要交一百二十文了,稱爲“算賦”,這是國庫收入的一個重要的來源。正因爲有了人頭稅,百姓們就算重視子嗣,也不敢多生,光生孩子都能把人給生窮了。
劉嬸見秦姝神色依舊沒有絲毫動容,更加着急了,再次勸道:“你若是收養了他,就算有了兒子,你立的女戶可就沒什麼用了。”
種種加起來,這損失可就大了。
凡有夫、有子者,不得立爲女戶,自然就沒了免疫和減稅的特權。
聽到這裡,秦姝輕輕一笑,說道:“劉嬸,你彆着急,我知道您都是爲我好,不過,我既然收養了他,就要對他負責到底,決不能半途而廢。”
見劉嬸要還說,她忙擡手阻止,說道:“我意已決,您就不必再勸了。”
劉嬸嘆了口氣,果然不說了。
悄悄躲在門外的佑安,聽到這裡,也忍不住輕輕舒了口氣,怔怔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他才連忙離開門口,裝着去逗小黑。
劉嬸沒有在這裡待太久,很快就帶着兩個兒子離開了。
秦海和秦石頭趁着這段時間,將廚房、竈臺重新修理了一遍,又擡了一些水,連院子裡那個隨便搭起來的簡陋竈臺,也被他們推了,重新壘了一個像樣點的竈臺,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搬了一個喂牲口的石槽來。原本他們還想要給撘個驢棚,卻被秦姝阻止了。
她向他們解釋,明天大秦莊的泥瓦匠就過來了,到時候順便讓他們壘一個棚子就是,他們這才放棄。
劉嬸送來了草編的筐、籃、箱、草毯、草簾,草箱可以當收納箱來用,草簾子比現在掛的草蓆子更加合適,草毯比簾子厚一些,也被秦姝墊在了被褥底下。
看到這些東西,秦姝也不免十分感激劉嬸他們。
秦姝收拾完,拍了拍手,就看到了跟在她身邊,有些沉默的佑安。
“小安,怎麼了?”秦姝問道,小孩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佑安擡起頭來,對上秦姝溫和帶笑的眼睛,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衝動,看着秦姝認真地說道:“娘,我以後一定會永遠對你好的,絕不當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除了你,我誰也不認。”
秦姝聞言一愣,心想他必定是聽到剛纔劉嬸的話了,心中不安,怕自己不要他了。不過,聽到小孩的“表白”她心裡還是非常感動,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好,娘記住了,也相信你能做到。”
佑安這才重新露出開心的笑容。
……
劉家屯,劉家客廳裡。
劉財主聽着管家的稟報秦姝的身份來歷,他的臉色隨着管家的講述,一變再變。劉家大少劉萬貫也在場,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吊兒郎當地吃着瓜子,跟他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爹,不就是一個鄉下村婦嗎?有什麼了不起的,用得着你這麼嚴陣以待嗎?”劉大少不以爲意地說道,他爹就是太膽小了。
“你懂什麼?!那是普通的村婦嗎?”劉財主呵斥了他一句,身上的傷勢又在隱隱發痛,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是個煞星。”
能在九千歲乾女兒的手底下全身而退,還能拿到自己的嫁妝,絕對不容小覷。他可不相信,九千歲的乾女兒,會心甘情願地放過她。
這讓他不由對秦姝更加忌憚了。
“噗——”劉大少吐出一個瓜子皮,說道:“聽說那村婦有幾分姿色,你把她交給我來對付,我保準她跟了我以後服服帖帖的,到時候我讓她跪下來給你們賠罪。”
一個女人而已,能有多厲害。在他看來,就是那些打手們太沒用了。九千歲的乾女兒會放過她,肯定也是因爲不屑對付她。
別的他不敢說,但是,對付女人的法子,他多的是。別管多麼貞潔烈性的女人,只要要了她們的身子,她們轉瞬就對你死心塌地,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再好對付不過了。
也不知道爹怎麼就這麼忌憚她?
劉財主臉色不好看,想打擊他兩句,又捨不得,只好說道:“行了,這件事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沒有多少自信,難道他還真要把小兒子交出去,讓那個女人打一頓?
劉大少見他爹根本不信任他,反而被激起了好勝心。
既然爹不信任他,那他就非要做好不可,也好讓爹瞧瞧他的能耐!
說不定,他收服了那個女人之後,還能搭上九千歲這條線,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再也不用窩在這個小破地方了。
想到得意處,劉大少興奮地臉都紅了,屁股底下像是安了針似的,再也坐不住,匆匆跟他爹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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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月城十六夜的花花,耐你,(╯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