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仗咯!
山雨欲來的氣氛,廣州城感受最爲明顯。
短短半月,南洋衛從廣城周邊購走兵糧兩萬餘石,還從廣州官府購置五萬餘石,還有從各地調集來的兵馬在廣城蹭兵糧。
更別說,先是陳沐一封手本打到兩廣總督府上,緊跟着就是大規模兵馬調動,不單單盧鏜,就連剛剛在廣西得勝回還沒多久的俞大猷都被驚出來。
沒人是傻子,一聯繫前些時候番夷入寇伶仃洋,老百姓都能猜出陳帥秣馬厲兵要打誰。
陳宅作戰室的沙盤已經被堆成馬尼拉地圖形狀,不過因情報不足,對周邊山勢不能有準確堆積,但所幸馬尼拉在港灣之中,並不需要他們靠岸後長途奔襲。
“但這恰恰是最危險的地方,港灣由南北兩岸、中間二島所扼守,是我們需要突破的第一道防線,並且可能會遇見敵人屯在大港中的大量兵船炮艦。”陳沐擡手指向馬尼拉,道:“除此之外,時常往來呂宋的引商李禹西說,馬尼拉岸邊有多座炮臺,沿途設寨。”
“廣東有三支艦隊級南洋衛上百條小鯊船、上百條大福船廣船。我是這麼想的,留一支艦隊與南洋衛小鯊船屯守南洋、伶仃洋及廣東沿海,此事要請俞帥、盧帥坐鎮,不知二位前輩?”
俞大猷與盧鏜,是大明海戰少有的行家裡手,何況陸戰沒人能強過此時的俞大猷,既然這兩位老將軍來了,陳沐絕對不會讓他們歇着。
盧鏜不多說話,點頭應下。
他過去是沒見過陳沐,但神交已久,廣東講武海軍學堂是他拿着陳沐從宣府送來的書信章法一手建立,對陳沐好奇的很。哪怕有那些教材,請來了致仕老將教習過去討倭時也是身經百戰,但硬是看不懂什麼測繪學之類的東西,別的倒是容易瞭解。
就像海軍科,不講究火戰、跳戰,極爲推崇炮戰,滿滿的財大氣粗,關鍵上哪兒找那麼多炮,大火炮福船能載上四門就燒高香了!
可是到南洋衛一看,人家一艘船載個大小十門炮輕輕鬆鬆。
戰法雖然異端,但有用。
到是俞大猷呵呵笑了,道:“老夫這才閒下來沒幾日,陳帥就給俞某找到事做了,放心,俞某斷不會讓葡夷拖陳帥後腿。”
廣東要防的不是別人,就是防葡萄牙人和倭寇。
“多謝二位前輩,有二位坐鎮,廣東可高枕無憂了。”
陳沐說罷,指向香港島的方向道:“先頭兵馬,陳某欲分兵三路,我一路,陳總兵領營兵一路、白將軍領廣東衛軍一路。”
這就是在點將了,陳璘拱手道:“陳某必不負重託!”
白元潔抱拳沒說話,他在想,他的船呢?一共三支艦隊,廣東留一支、陳璘領一支、陳沐總不會自己飛過去,可陳沐不飛,那不就是要他飛過去?
“陳總兵率一支艦隊,兩個目的,其一是在馬尼拉灣西部山區港灣沿岸登陸,卸下輜重,擇險要處設寨佈防,有敵則將之擊潰,否則即東奔向馬尼拉進軍。”
“其二,則要以艦隊保護運送輜重的福船廣船,掃除海面所有懸西班牙十字帆的戰船商船,確保航線無虞,同時運送白指揮使的部下抵達此處。”
白元潔閉上眼,得了,船都是老子督造的,打起仗倒讓老子蹭船。
陳璘開口問道:“這個港,離馬尼拉有多遠?”
陳沐望向邊緣端坐的引商李禹西,他說道:“一百八十里,但地方偏僻,那都是本地土民,西夷極少。”
“如果這是一百八十里,爲何不在馬尼拉腹背登陸,海上沿岸繞行不是難事。”陳璘指向馬尼拉東面岸邊,道:“這看上去只有百里路程。”
陳沐一看就笑了,他開始也是想從那登陸,這次不用李禹西開口,他就說道:“因爲那沒路,中間隔着山地與叢林,變數太大,倒不如走一百八十里,至少有路,而且就一條,有熟悉地形的嚮導指引,不會迷路。”
“兄長趕路不必太急,只要能比其他地方趕來的西班牙援軍快,就行。”
陳沐這句話一出口,白元潔等人都變了顏色,聽陳沐這話裡的意思,是要獨奪馬尼拉了!
“這太冒險,一支艦隊如何能奪取城池?”
說話的是陳璘。
“不必擔憂,如果馬尼拉的城防炮臺太厲害,我會盡量摧毀敵軍港口大艦後向北沿岸退去,只要退出十幾裡,他們的炮臺就打不到我,實在不行,北走五十里在岸邊等你們大部隊匯合就是,但最好還是——一鼓作氣直接拿下馬尼拉。”
“而且也別小看我的艦隊,我有赤海、有狗剩,西班牙人的大船也不過是大黑船那樣的克拉克帆船,大部分比狗剩還小,炮也沒我的多,三艘大艦過來都未必能勝我兩艘船。”
當陳沐叫出船名時,鄧子龍癟着嘴別過頭去,拔得先鋒戰頭籌的喜悅突然就隨令人羞恥的船名不見了。
雖然船名不好聽,但陳沐說的話還是在理的,整個廣東水師最龐大的炮艦赤海和唯一一艘包鐵戰艦狗剩都在陳沐手裡,單對單沒有任何船艦會是那兩艘海上怪物的對手。
而且陳沐知道,他的赤海並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艦船,西班牙人對卡瑞克帆船的改良型號蓋倫船也已經出現了,但在東亞,沒有能和赤海匹敵的戰船。
因爲奧斯曼帝國正在同西班牙、威尼斯、教皇三國組成基督教世界神聖同盟在海上死磕。
“在戰爭開始,我們會節節勝利,這毫無疑問。但接下來戰事多半陷入拉鋸,我們的海上運力、輜重補給、戰船填補,都將決定能不能徹底將呂宋從西班牙人手中徹底解放!”
“龍江船廠給造什麼船,我們說了不算,但香山船廠的大船與小鯊船,必須加快進度。對了,這幾天給狗剩的鐵殼上漆油染成木色,別讓人看出來給別人學去了。”
鄧子龍的臉癟得更厲害了,名字不好聽就算了,船長得還醜,又扁又平,完事還把鐵色漆沒,炮和載兵還都比同等大小的船少……這下好了,除了耐揍之外似乎再無其他優點。
交代完戰事,陳沐下達最後一條命令,在五月末的最後一日酒肉宴全軍,接着他起身踱步,目光自每個人臉上掃過,緩緩鞠躬。
“大明的航海時代,始自我等離港南征。有幸能與諸君並載史冊,陳某無上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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