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韻柳快步走過去,用力一拉門,門已經被從外面牢牢鎖住了。
那份難堪的糾結猛然間緊緊的攥住了她的心,——爲什麼這個男人一面讓她割捨不下他,一面卻又讓她不能不恨他?
她轉過身無力的*在了緊鎖的門上,緊緊閉上了眼睛。新南來了,她卻被關在了這裡,她明白,張啓良真的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鑰匙呢?快拿出來,去把門打開!”
屋外募地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韻柳心頭一震,她立即把眼睛一睜,一面屏住了呼吸,凝神去聽屋外的動靜。
“二小姐,是大爺吩咐要把太太鎖在屋裡的,我真的是不敢開呀,您還是去問過大爺,只要大爺點了頭,我立馬就開。”
“你怕他,”那女子冷冷的聲音猛地一沉,“就不怕我嗎?”
“二……二小姐,這……這……”那個男傭人的聲音陡然間變了一個調子,磕磕巴巴的顫聲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二小姐您快,快把槍給放下,萬一要是走了火,我會沒命的。”
“不想沒命,就去開門!”
屋裡的韻柳聽着屋外年輕女子和看守她的那個男傭一來一去的一番對話,心裡不由得暗暗揣度起來,這女子聲音聽來很有氣勢,卻很是陌生,究竟傭人口中的這位二小姐會是誰呢?自己來張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卻並沒有見過有這麼一位二小姐呀,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又爲什麼要幫自己?……心裡纏繞着一團疑問,一面已經聽見那男傭果真走過來哆哆嗦嗦地開了鎖,韻柳立在門前,看着門緊隨着被推開來,一個陌生年輕女孩的身影隨之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是個和自己年紀相當的年輕女子,十八、九歲模樣,見她一身裝束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生的秀美多姿,更難得的是,在她的俊眼秀眉間帶出地飛揚神采中無不透着一股子英氣,是女子身上少能見到的。
其實,韻柳不認得,這女孩正是張啓良的妹妹張紫玫。在希源離開南京去上海的時候,紫玫同時也離開了南京,所以韻柳並沒有機會在張府見過她。16K.電腦站不過,因爲希源明確拒絕她跟着自己。並不想和她有過多接觸,所以,去上海的時候,紫玫是默默跟隨去的。希源拒絕她那是他的事。對紫玫來說,她早已選定了這個男人,這輩子,他到哪兒,她就隨到哪兒。哪怕天涯海角走遍。
乍一看見韻柳。張紫玫臉上的神情募地呆了一下。隨即打量韻柳的眼神裡更是難掩很深地驚訝。的確,第一眼看見,不能不承認她和方蓉欣長得真得很像。幾乎會讓人認錯;可是再細看,不由得就能感覺出來,她似乎比方蓉欣要多出了一個玲瓏的靈魂來,通身氣質婉轉風流,難怪希源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是誰?”韻柳輕聲問。
韻柳見她深看了自己幾眼之後,卻是冷冷撇開了目光,臉上的神色顯得並不怎麼友好,可是她卻出手幫了自己,這讓韻柳心中更加不解了。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我自己。”張紫玫從門前轉開了身,漠然道,“你地未婚夫沈新南現在就在前廳,不想錯過離開張府的機會,就趕快過去吧。”
如果韻柳這時候再追問下去,很可能就能從紫玫的口中無意間得知希源的事情,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在六安成家立業,而是去了上海找她,現在又因爲擔心她的處境來到了南京,此時此刻就在離她不遠地地方。但是,命運地曲折有時往往就是因爲錯失了一次次地偶然。現在韻柳的處境並不容許她有很多的時間耽擱下去,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離開張府只會更難了。
不過,如果她能夠想到張紫玫會認識希源,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追問下去;只可惜那是再難發生的聯想,她再難會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子竟是會和遠在六安的希源存在着關聯,而且會出手救她也是因爲希源的緣故——韻柳對希源只有一重又一重的誤會,不知道在她戀戀等着他去上海找她的兩年時間裡,他其實是在監獄裡苦苦煎熬着。希源已經成了她心裡的一段蒼涼、無奈的記憶,永遠深埋在她的內心深處,卻不堪去觸碰
“不管怎樣,多謝你。”韻柳邁出房門,對一旁的紫玫由衷道過謝,就一刻不緩的轉身很快走了,趕去前廳找新南。
紫玫望着她快步走開的背影,輕輕嘆出了一口氣。她幫韻柳,的確是爲了她自己。因爲她知道,如果韻柳和沈新南在一起,希源還有可能會放棄;但是,韻柳若是和她大哥張啓良一個國民黨軍官在一起,希源就一定不會放棄退出。
“她的確在我府裡,不過,她現在是我的太太,是我孩子的媽媽,她是不可能跟你走的。”客廳裡,張啓良面朝廳門凜然立着,直到現在他出口的每一句話都絲毫不留商量的餘地。
在他身後,左側一溜紅木座椅的首位上,沈新南沉沉坐在那裡,身旁高几上擱着的一杯茶已經涼了,他始終沒去碰過。來之前,他不是沒有考慮到這次南京之行可能會面對的困難;不過,在和眼前這個國民黨第七軍的軍長一番接觸下來,他漸漸意識到要從這個人手裡把韻柳帶走,似乎比他先前預料的還要棘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她不是方蓉欣,也就不是你的太太,你和她並沒有辦理正式地結婚手續。這在現在的法律上是站不住腳的。”沈新南沉然道。
張啓良依然不動聲色。
“的確,你可以說她不是我合法的太太,我也沒有權利限制她一定要留下來。你作爲她的未婚夫,才真正有資格帶她走。”他略停了一下,“不過,只要我願意,即使她能出得了張府,我還是能有辦法讓她離不了南京。”
“我只需要給相關部門打一個電話。比如軍統,或者中統,相信你也耳聞過這些人是做什麼的,對什麼最感興趣。”他接着道,“如果我告訴他們,有人冒充了我的太太,意圖不明,”說到這裡,他忽然深深頓了頓。加深了幾分語氣,“尤其是政治意圖不明。”
沈新南聽見張啓良這一席話,眉頭忽然微微擰了擰。他緊閉着嘴,沉沉靜默了片刻。
“你我都是男人。有些話不妨直說出來,”忽然聽他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張啓良聽見這一問,後背募地一緊。他沒有作聲。
“她是一個非常特別地女人,我相信。每個遇上她的男人可能都不想錯過她。你如果是看上了她。我並不覺得奇怪。”新南接着道。“不過,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她,我想你不會那麼對她。不會忍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的確不願意,”靜默了一會兒,張啓良開了口,道,“不過我也同樣不願意看見她離開我。”說着,他轉過身去,冷沉的目光直直投向了沈新南。
他的目光讓沈新南的心募地往下沉了沉。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他地眼神,都深透着那幾分無所忌憚的決斷,這讓新南忽然間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或許爲了達到他的目地,他真的會那麼做。
正當沈新南一籌莫展的時候,眼角的餘光裡忽然瞥見門外似有一個熟悉的嬌柔地身影直奔廳門來了。他地心一顫,隨即轉臉看了過去。
張啓良忽然注意到沈新南從座椅上緩緩站起了身,目光直直地望着廳門外。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循着沈新南凝望的目光,張啓良也隨即轉過身,朝廳外看了過去。這一看,張啓良的眉頭募地一擰。
是她。初春薄薄地春光卻抵不過她臉上那種似是與身俱來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氣質,只有出水芙蓉堪比她的清麗脫俗。她的美是不需要衣服來襯托的,但是看到她的人,又無法忽視她的裝扮,因爲那樣素雅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莫名的似有了一種特別的韻味兒。
在兩個男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韻柳邁上門前石階,很快走了進來。第一個迎面面對的就是在沉沉立在那裡的張啓良,當觸碰到他那雙深沉的眼眸時,韻柳不自禁的低垂下了眼睛,可是那眼神裡深深的失落與悵惘卻還是無法揮去的停留在了她的心間。
她低着臉,暗暗沉吸了一口氣,他怪她,恨她,她也只有默默承受了。
一轉眼間,她複雜糾結的臉上忽然顯現了一抹神采,她看見了沈新南。在這世上,他就像是她唯一僅有的那個親人,他給她的那種恬淡的親切與溫暖,也不是別人能給的。
“新南,”她走到他的面前,望着他,想對他笑,眼圈卻先紅了,“對不起,又讓你爲我擔心了。”她低聲說。
新南戀戀的看着面前的韻柳,一時間,他說不出話來,只有緩緩對她搖了搖頭。就在方纔,他還以爲可能很難能再看見她了,現在她又在自己身邊了,他忽然間什麼都不怕了,無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把她帶走。他拉起了韻柳的手,緊緊握在手裡。
韻柳臉上的神情忽然略一沉,她隨即轉過臉去,眼角間略瞥了一眼身後的張啓良。
“現在,你該明白我是有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親人,他纔是我以後要嫁的人。”她暗自輕吸了一口氣,“對不起,請你放我走。”
“張軍長,”新南也開口低沉道,“我想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見張啓良一直不作聲,沈新南不敢多有遲疑,拉起韻柳就走,“我們走。”
“啊!”當新南帶着韻柳剛從張啓良身旁走了過去,韻柳忽然被張啓良從後面一把抓住了胳膊,被他硬生生拽到了自己身邊去。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他那樣不捨的眼神看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難掩深深的悽傷,“我會改,我願意改,只要你留下來,陪着我,陪着小寶。”
或許是因爲胳膊被他緊攥着真得很痛,或許是因爲他的這句話,他痛苦的眼神,韻柳的眼中忽然悄無聲息掉出了一滴眼淚,直直滑落她蒼白的臉。
隨之猛然襲上來的一陣陣的酸楚堵塞着她的喉嚨,讓她不敢開口說話,怕一開口會止不住哽咽出聲。她只有緊緊咬緊牙關,一遍遍在心裡暗暗要求自己狠下心腸,拿手去死命的掰開他抓在她胳膊上的那隻手。
一旁的深新南看着韻柳眼中的眼淚,他的心忽然被深深觸動了一下,她不是輕易會流淚的女孩子,難道,……難道她喜歡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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